她低垂著頭，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抿著唇好一會兒才道：“可是，我還沒把暖暖治好，我想、我想把她治好了再走。還有……”

  安紅袖停頓了好一會兒，鼓起勇氣抬眸看向秦鍾南：“他們已經看到我了，這是無法逆轉的事情。我無力改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即便是我現在離開，也同樣改變不了這一點，既如此，我……”

  秦鍾南眉頭擰起來，臉色陰沉的嚇人，安紅袖話音瞬間戛然而止，不敢再說。

  四目相對，安紅袖實在是承受不住這過於威嚴的目光，須臾，垂下頭去咬了咬唇，沒有動。

  屋內一片寂靜，秦鍾南氣悶了半晌，又怕發火嚇到安紅袖，好半晌才壓著火氣道：“那你何時能把上官暖治好？”

  安紅袖聞言一喜，眼神都亮了一亮，她抬眸看向秦鍾南，帶著一抹開心道：“雖然完全治好暖暖有些困難，但是我有在努力，已經想到了一個好的法子，等到暖暖出了月子，我差不多就能走了。”

  上官暖是年前臘月二十一生的孩子，一個月子是四十二天，這也就意味著如果上官暖月子裏養得好，安紅袖二月初就能離開了。

  “嗯。”秦鍾南淡淡應了一聲，眸中神色不明。

  安紅袖聽不出他的喜怒，又道：“其實，時間過得很快的，也就剩下一個月了。等暖暖的事情完了，我就立刻離開京城。”

  秦鍾南沒有吭聲，等到元宵節之後，他就要帶兵奔赴戰場，京城裏隻有上官正澤，而上官正澤，根本護不住安紅袖，如果那人想要動安紅袖，上官正澤很可能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而那時候，他又遠在戰場，即便是想要救一救安紅袖，都有心無力。

  他皺了皺眉，他知道，最好的辦法是讓安紅袖在他離開京城之前離開，可安紅袖……

  秦鍾南臉色不好，可一時間又想不出個萬全之策來。

  屋內寂靜如斯，半晌，雙|腿麻了的安紅袖動了動身子，心虛道：“你來了許久，怕是口渴了，我出去給你煮一壺熱茶送進來。”

  秦鍾南知道她這是心虛想跑，也不出聲，隻抬眸看了她一眼，便移開了目光，沉著一張臉沒有吭聲。

  安紅袖見他沒有反對，心下生出一抹歡喜來，抿著唇偷笑了一下，這才轉身往外去了。

  秦鍾南獨自坐在屋內，閑來無事將屋內仔細打量了一番，看到書架上厚厚的一摞子醫書，皺了皺眉頭。等視線落在書桌上，看到白紙黑字的一摞子筆記，眼眸倏然一緊。

  前世裏，他記得清楚，上官暖死於難產。

  即便是他曾經讓人看顧過上官暖，可上官暖的體質擺在那裏，以至於他回京後一度以為上官暖會重蹈覆轍，他也無法改變這一切。

  可後來，安紅袖出現了。

  他不知道安紅袖究竟花費了多少時間，又吃了多少苦頭，但他清楚，把一隻腳邁進鬼門關的上官暖拉回來的這個過程，一定很辛苦，而安紅袖，也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可他同樣明白，這個姑娘雖然看上去柔柔弱弱，話少又善良，可骨子裏卻是個極為倔強，又極為剛毅的人。

  她勤奮努力，聰明決絕。

  無論是當初讓安氏和安陽和離，還是以一人之力養著母親和弟弟，又或者是在山上救下他的時候，安紅袖每一步都走的決絕，每一步都走的堅定不移。

  盡管她瘦弱而溫柔，可那不大的肩膀卻是努力了撐起了整個家。

  她善待鄰裏，孝敬安氏，疼愛小北，對村長夫婦更是用盡了一顆真心。

  可同樣的，她對上官暖亦是無比溫柔。

  明知道京城危險，也明知道待在這裏於她不利，可是她還是想要照顧好上官暖，還是想要保護上官暖的一條命。

  因著這一點，秦鍾南沒辦法強製她離開，因為他清楚，一旦他強製安紅袖離開，日後上官暖一旦出事，安紅袖不會原諒他，更不會原諒她自己。

  她很可能一輩子都活在自責和遺憾之中。

  這樣的結果秦鍾南不想看到，所以，他隻能想別的辦法。

  -

  安紅袖折返回來的時候，見秦鍾南仍舊坐在原位，身上掛披著那件狐狸毛的外裳，眉眼頓時彎了起來，嘴角也溢出了歡喜甜蜜的笑容，隻可惜她自己並未察覺。

  她端著托盤行至桌邊，一邊將托盤裏的東西往下放，一邊道：“這個是茶，這幾個是我做的甜品，你嚐嚐，他們都很喜歡的。”

  安紅袖語氣帶著幾分討好，獻寶似的把甜品放到秦鍾南麵前。

  三個白色的瓷碗推到麵前，是三份完全不同的甜點，不說那香甜的氣味兒，單單是看賣相，便讓人覺得香甜。

  秦鍾南抬眸看了安紅袖一眼，便對上她笑盈盈的目光，一時間繃著臉也不是，誇讚也不是，指責更不可能，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

  秦鍾南盯著她看了一瞬，氣笑道：“你這是打算先討好我，再說日後離京的事情？”

  安紅袖心思被戳破，有些不好意思，笑道：“瞧你這話說的，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人麽？”頓了頓，見秦鍾南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心虛道：“你信我，我就是覺得你可能沒吃過，才特意拿來給你嚐嚐的。”

  為了證明自己話語的真實性，安紅袖睜大眼睛看著秦鍾南，杏眸裏寫滿真誠。

  不過，她也的確不算是說謊就是了，畢竟這幾樣甜點，的確是她最近新做的，之前沒有做過，秦鍾南就是想吃也吃不到。

  而秦鍾南不吭聲，仍舊盯著她。

  安紅袖見糊弄不過，便顫巍巍地將勺子遞了過去，語氣真誠道：“你先嚐嚐，可好吃了。”

  秦鍾南氣笑出聲，但還是從安紅袖手中接過了勺子。

  安紅袖見狀頓時鬆了口氣，站在一旁為秦鍾南介紹道：“你嚐嚐這個，這個是豆乳盒子。”

  秦鍾南聞言淡淡應了一聲，看著白瓷碗裏排列整齊的一個米黃色小圓球，頓時伸出食欲來。便拿著勺子夞了一個送入口中。

  作者有話說

  關於上官暖這個，我覺得有必要說一下，首先紅袖她不是意氣用事，她是太重感情。上官暖對於她而言，是她兩輩子加起來唯一的閨蜜，她很喜歡上官暖，所以想方設法，用盡力氣也要留住上官暖的性命。哪怕她知道留在京城很危險，但，閨蜜的性命更重要，相比較那些未知的危險，如果她明知道自己可以救上官暖卻放棄的話，她會更痛苦。——未完，接下章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