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街上人多，等快抵達集市的時候，馬車已經無法通行，眾人隻能下車來，順著人流往裏走。

  安紅袖站在街口，望著前方人流攢動，多年前同孤兒院阿姨一起上街的回憶再度湧上心頭來，心下一暖，嘴角不覺有了笑意。

  似曾相識的場景，隻不過如今的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年弱的小女孩，而站在她身邊的也不止一個人了。

  上官正澤微微側著眉眼，眸光溫柔地打量著安紅袖的反應，見她清麗的麵容上露出笑容來，也跟著笑了。

  “我們進去吧。”

  聽到耳畔溫柔的聲音，安紅袖點了點頭。可剛要抬腳向前，就聽見上官正澤說“等一下”，腳步當即頓住，抬眸便看見上官正澤皺起了眉頭，頓時疑惑了幾分。

  而後就看見上官正澤快步折返回馬車，拿了什麽東西後，又快速折返回來。

  安紅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尚未來得及開口詢問，就看見上官正澤走近她，手中拿著一方白色的麵紗。

  安紅袖這才明白過來，剛想說可以自己來，就聽見上官正澤溫柔而認真的聲音：“別動，馬上就好。”

  安紅袖身子一僵，狹長的睫毛忽然就顫了顫，可漂亮的杏眸卻是緊盯著上官正澤，卻隻從他俊美的容顏中看到了虔誠。

  對，虔誠。

  無關情愛，無關世俗，隻有虔誠。

  “好了。”親手為安紅袖係好麵紗後，上官正澤長舒了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什麽神聖的儀式一般。

  安紅袖看著他，忽然就彎著眉眼笑了起來。

  她 想，她是真的很喜歡上官正澤這樣的人，俊美雅致的貴公子，風|流倜儻，卻又溫柔以待。她真的很喜歡。

  可這種喜歡無關心動，無關性別。就如同她喜歡上官暖一樣的喜歡。

  見安紅袖笑了，上官正澤緊繃的一根弦忽然就鬆懈下來，也彎著眉眼笑了起來，那笑容俊美又溫柔，像極了日光下綿綿的白雲給人的感覺。

  讓人想要珍惜，想要靠近，想要保護，卻是舍不得觸碰。

  阿箬站在一旁，眼看著兩人相視而笑，鼻子一酸，眼眶忽然就紅了。

  她別過臉去，到底是沒有吭聲，可心下卻是一遍遍地在問：老天爺啊，明明都已經穿上嫁衣了，為什麽不讓他們直接成親啊？這樣拖下去，她家公子到底還能不能娶到安紅袖啊……

  雖說從擺在明麵上的條件來看，上官正澤家世好，長得好，能力又好。是無數女子趨之若鶩的存在。而安紅袖不過是從偏僻的清源鎮來的一個農女罷了。

  這樣的兩個人，怎麽看都不相配。而這種不相配不是上官正澤配不上安紅袖，而是安紅袖配不上上官正澤。

  可事實上卻並不是這麽一回事兒。

  阿箬跟在兩人身邊的時候最多，看的也最是明白。她清楚的知道感情的事情難以言明，也清楚的知道這段感情裏上官正澤才是被動的那個。

  他對安紅袖有情；但安紅袖對他，卻隻有友情。

  若上官正澤不能抓住這段時間讓安紅袖對他心動的話，阿箬隱約覺得，她家公子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

  安紅袖不是會被任何東西束縛住的人，即便她看上去柔弱又溫柔，可骨子裏卻是堅韌而固執的。

  這樣的一個人，隻會因為喜歡，或想要留在一個人身邊，這才會有所停留。除此之外，很難有什麽方法能夠留住她。

  想明白這一點隻會，阿箬忽然意識到安紅袖不會喜歡他加工資，也不會因為他家公子而留在京城，鼻尖頓時越發酸了，眼眶熱了熱之後，到底沒忍住伸手偷偷擦了眼淚。

  -

  因著人多，一行人行進的速度格外的慢，不過他們來並不是真的要采購年貨，不過是隨便逛一逛罷了。

  安紅袖也明白這個意思，所以，看到路邊有感興趣的小攤位，就會湊過去看一看。

  “阿箬，你看這個小狐狸。”安紅袖站在一個小攤位前，拿著一個木雕的紅狐狸給阿箬看，又問：“你說我買這個送給團團好不好？”

  團團，是上官暖給兒子起的乳名，意為團團圓圓之意。至於大名，上官暖曾問過安紅袖要不要給孩子起個大名，安紅袖聞言嚇了一跳，連忙擺手拒絕了。

  上官正澤和陳公子都還在，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自己來給孩子取名字。

  上官暖見她不願意，便寫了信讓人送去邊城，打算讓自己的丈夫來給孩子取名字。

  隻可惜，如今信剛送過去沒多久，還未能見到回信。

  至於陳家的人，倒是來了幾次，隻不過都被上官正澤攔在了外麵而已。

  畢竟上官暖險些一屍兩命死在陳家，上官正澤雖溫柔，但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自然不會再給陳家人機會，讓他們來傷害自己的姐姐和小外甥。

  再有，安紅袖還從綿綿那裏聽說，當初上官暖在陳家出事的時候，她的公婆原本是有機會救她的，但他們選擇了見死不救。

  尤其是她的婆婆，甚至還盼著上官暖出事，如此，她也好再給兒子相看個新的正妻。畢竟他們陳家是官宦世家，娶個商賈之家的兒媳委實有些不像話。

  她婆婆甚至還覺得是上官暖連累了自己兒子，是以，在上官暖中毒之後不聞不問不說，甚至都開始偷偷相看了幾位官家的小姐，尋思著等上官暖死後，趕緊為自己兒子迎一位官宦之家的小姐過來當正妻，如此，也才好幫到自己兒子。

  至於商賈之家，除了錢，還能有什麽？

  但官宦之家就不一樣了，隻要有權，想要錢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對於上官暖婆婆的這種思維，安紅袖委實無話可說。畢竟人家也沒說錯，從古至今，隻要當官的想有錢，委實太簡單了，隻需要貪汙受賄就成。

  可商賈不一樣，他們想要長長久久地經營家族的事業，就必須得具備一定的才能才行。甚至還要小心翼翼地跟當權者搞好關係，不然隨便一個罪名壓下來，那就是抄家的風險了。

  不過，安紅袖不喜歡插手別人的家世，雖知曉此事，但從不評論。而上官暖也從不在安紅袖麵前提及陳家的人，上官府上上下下的仆從，也從不會在上官暖麵前提及陳大人派人來通知上官暖回去的事情。

  大家默契的裝聾作啞，安紅袖又哪兒有不合群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