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紅袖死死咬著唇，哭的幾乎要暈厥過去。

  張長遠端著雞湯麵進來的時候，一眼便看到安紅袖躺在床上抽搐的肩膀。

  他眉頭狠狠皺了下。

  他知道安紅袖在哭，可試想，那樣的場景，那樣的局麵，安紅袖如何才能不哭呢？

  一個姑娘，怒火攻心，絕望崩潰到暈厥過去，差點兒再也醒不過來。即便是他們用人參煮了湯藥給她吊著，她也是花了三天時間才醒轉過來。

  一個人，得受什麽樣的打擊？又要有多絕望多崩潰，才能如此呢？張長遠想不出來。

  他的印象裏，隻有安紅袖麵對嶽棲元的坦然，以及同周美晴和王氏理論時的據理力爭。

  在他印象裏，安紅袖是個明媚堅強，又聰明伶俐的姑娘。

  可這樣一個笑起來像是日光一樣明媚溫暖的女子，如今卻成了這個樣子。

  張長遠喉嚨微動，在門口呆了好一會兒，直到安紅袖肩膀抖動的不那麽厲害，方才抬腳走進來，將麵放在桌子上，對著安紅袖道：“我給你煮了麵，不過我不擅長做飯，比不得你的手藝，你要是餓了，就起來吃點兒。”

  “謝謝。”安紅袖一雙眼睛哭的紅彤彤的，聞言沙啞著嗓子道了一聲謝。

  張長遠知道她情緒還沒緩和過來，嘴角動了動，又道：“那我把麵先放在這裏。裏麵放了你很喜歡的青菜，你記得吃。”

  “好。”安紅袖應聲，可眼淚卻是止不住，背對著張長遠死死咬著手指，這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張長遠點了點頭，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瞬，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長遠哥，我姐吃了嗎？”坐在桌子邊上的安小北瞧見張長遠從屋子裏走出來，忙站起身來問。

  “等會兒就該吃了。”張長遠來到桌邊坐下，見安小北的麵吃了一半兒，笑問：“好吃嗎？”

  “嗯！”安小北點頭，見張長遠一直盯著他看，嘴角浮現一抹笑意，伸手摸了摸安小北的手，“那就快點兒吃吧，吃完了，好去把你的豆子挑出來。”

  “嗯！”安小北開心的點頭，安氏臨走前交代安小北把袋子裏的黃豆挑出來，說是回頭好磨豆腐，做些豆腐出來，給安紅袖補補身子。

  張長遠見安小北埋頭吃飯，轉而望向遠山。

  因為給安紅袖看病，他們花了不少錢，如今安紅袖病著，安家又要蓋房子，賺錢的任務，自然落到了他身上。

  可單純的在邊緣處打獵，根本賺不到什麽錢。

  想到這兒，張長遠不由皺起眉頭。

  ……

  晚上，安氏回來的時候，看著安紅袖蒼白的臉色，忍不住哭了一通，劉氏來寬慰了好半晌，安氏這才不哭了。

  安紅袖心下覺得對不住安氏，畢竟未經安氏同時，就讓她跟安陽和離，這對她不公平。

  安氏醒來的時候，安紅袖還昏迷著，她是從劉氏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對於安紅袖讓她跟安陽和離的事情雖然驚訝，卻並不埋怨安紅袖。

  要知道，當包氏和安老頭來砸東西，安陽窩囊的站在一旁並不阻攔時，她對安陽便失望透頂。

  可她知道，她不能任由安老夫婦糟蹋他們的磚瓦，她隻能自己上前攔著，可誰曾想安夫婦這般能下得去手，直接拿磚頭來打她。

  直到她暈倒下去，安陽都沒來攔安老夫婦一下。

  安氏心下說不出的失望，若非是有安紅袖和安小北，她真的想死了算了！

  嫁給這樣一個男人，連她的死活都不管，她跟他還過個什麽勁兒呢？

  “娘，我對不起你。”安紅袖啞著嗓子道歉。

  “傻孩子，說啥呢？你哪兒對不起娘了，是娘對不起你。”安氏紅了眼眶。

  “都是娘不好，要是娘一早就看出你爹他這個樣子，說什麽也要帶著你離開這兒，要是咱們早早的走了，我的袖兒，怎麽還會受這樣的委屈？”

  安氏當初其實想過帶安紅袖離開，安紅袖是個女兒家，她就算是帶著安紅袖回去，也還能再嫁。

  看她總覺得安陽對她不錯，舍不得丟下安陽一人。

  可如今倒好，她舍不得安陽為難，安陽倒是舍得讓包氏和安老頭打死她。

  一想到安陽站在一旁不管不問的樣子，安氏心下便說不出的苦澀心酸。

  “娘，你沒有錯。”安紅袖抓住安氏的手。“我們都沒有錯，說到底，我們才是受害者，有錯的，明明是他們，可他們不覺得自己有錯，他們理直氣壯的欺負咱們。咱們不是軟柿子，不能誰想捏一下，就捏一下，更不能誰想來吸血，誰就來吸血。”

  “娘，你放心，等我好起來，我一定好好賺錢，讓你和小北過上好日子。”

  看著安紅袖蒼白的臉色，再聽著她這話。安氏心下不是滋味兒，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袖兒，是娘害了你，是、是娘對不起你……要是、要是娘一早就聽你外婆的話，好好的嫁了，我的袖兒，何至於如此？”

  安氏心痛非常，哭到哽咽，說話都斷斷續續。

  安紅袖見她這樣，忍不住伸手抱住了這位可憐的母親。

  是了，當初安氏和安陽兩情相悅。為了嫁給安陽，不惜違背自己的爹娘。

  明明安氏可以嫁的更好，可為了安陽，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安氏的娘家在清水村，距離安紅袖所在的秀水村並不遠，但也不算近。

  當初，安氏和安陽在鎮子上認識，那時候的安氏才十幾歲，是清水村有名的漂亮姑娘，在鎮子上買東西時，被惡霸調戲，這一幕被安陽看到，年輕氣盛的安陽自是看不過，加上他長得魁梧結實，又會幾下拳腳功夫。輕易便趕走了那些人。

  仔細想來，不過是一場英雄救美，安氏便動了心，說什麽也不同意爹娘自幼定下的親家，要死要活的非安陽不嫁。

  安紅袖的外公外婆怎麽可能同意讓安氏嫁給安陽？可安氏不依，為此還絕食自殺。

  安紅袖的外公外婆沒了法子，這才點了頭。

  因著生氣，安氏嫁過來時，娘家並未來人。

  安氏一心念著安陽，嫁過來後吃苦受罪也都認了，就連對安老夫婦都是幾番忍讓，縱使家裏窮到沒飯吃，也絕不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