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餘溫，不過是一念猶存。”白發少女歎道，“屍王，但凡能救，鬼族絕不會坐視不理，壽數天定，這是她的劫數，若非你執意下去，她還有輪回可能，到今日，你還不覺得是你害了她嗎？”

  “渡奈何、過忘川，她不是她。”布袍男子眼眸鮮紅，盯著白發女子，“鬼族素來算定生死，從不僭越，但老夫手中冤魂無數，有壽終正寢的嗎？生不能定，憑什麽可決死期，老夫說過，傷痛病災，由老夫一人擔著，哪怕永存九幽，受盡鬼蜮重刑也無妨，我隻要她活著，走過凡塵俗世一生即可，為何？為何！”

  “命數已定，無可改。”白發少女稍稍垂眉，布袍男子卻是冷笑道，“如你現下不出手一般，你以為率先遮掩，老夫就覺察不出，小旁，任憑老夫如何哀求，鬼界無動於衷，那今時，老夫再給你鬼蜮選擇，這二人也是壽數將盡了嗎？注定死在這豐都鬼蜮？”

  未曾看去一眼，但布袍男子所指分明是方巧二人，畢竟這等存在以與人族無關，壽數限製最深的莫過於人族，方巧眸中盡顯驚恐，能讓一眾鬼蜮不敢妄動，甚至頂著屍王名諱，必然是妖族重鎮所在。

  黑白無常齊兵刃在手，一眾鬼魅更是前行一步持刃相向，白發女子橫劍當場，冷言道，“你乃屍氣所化，這三界無從定你生死，所行所為傷及生靈，皆為逆命而為，屍王，當真以為，我等不會將你打的魂飛魄散。”

  “至少。”劍芒呼嘯，布袍男子紋絲不動，輕言出聲，“你不行。”

  一劍洞穿，正中布袍男子胸口，不見半分血漬湧出，黑白無常、一眾鬼卒奮勇而上，布袍之上顯現哀嚎鬼麵，一點點蠶食兵刃所在，下一刻，身影雖然猶在，但巨石處同樣出現一個一模一樣的身影，方巧二人淩空懸起，咽喉處出現勒痕，雙手捂喉不斷掙紮。

  擊中身影逐漸消失，方位挪動的布袍男子麵色更加清冷，這一擊他沒有避開，而是借住重創，強行挪移，白發女子眸中生冷，揚劍直指，“此事無關生靈，放了他們。”

  “斷魂，果然不俗。”布袍男子輕咳不止，血漬從唇邊再度湧出，“受你這一劍，老夫恐怕難回巔峰，不過無妨，老夫就在此間，任你擊殺，但老夫可以保證，魄散之時，這二人也會消逝於世。”

  “屍王！”白發女子幾乎嗬斥道，“我可放你離開，休要傷他們性命。”

  “老夫想走，誰人能攔？”屍王冷笑道，“你以為無她，我願意活在這世上？我隻想知道，你鬼族為何不救？執掌生死輪回，魂飛魄散又如何？我要的隻是她活著，老夫手中慘死無數，不怕在多這二人，眼睜睜看著他們魂飛魄散，你鬼蜮擔的什麽生死之責？壽數有何意義？”

  明眼可見，方巧二人被控之餘，白暈虛影不斷震蕩，毫無疑問這形如鬼魅軀殼的模樣，應當是生魂所在，些許裂痕出現在這虛影之上，屍王動了殺意，根本不屑於安然離開此間，他想做的，無非是看著鬼蜮一眾無可奈何。

  “歐大哥……”極盡窒息，方巧臉色漲紅，眼底卻逐漸無光，強忍著扭首望向旁側，聲若蚊蠅般的吐字。

  “能在此間出現，這般田地，還能顧忌他人。”屍王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方巧，“看樣子，世俗情緣倒是頗深，小姑娘，你可知，這世間，命比任何都重要，垂死之際顧好自己不是更好，不知這份情念，鬼族那一眾無心之輩是否看重，老夫給你二人一個選擇如何？放棄掙紮，老夫可以考慮，隻殺一人。”

  至始至終，男子的目光一直不離方巧，身軀高大，隻是作為凡塵之人，根本無法抵擋屍王這等控製，卻在屍王話音落下的刹那，原本捂喉的雙手緩緩下垂，鐵青密布麵門，男子當真是放棄了求生之念。

  隻是，方巧亦是如此，克製這本能的掙紮，就這麽將生還的可能留給對方。

  “難得難得。”屍王好笑道，“怕是情愫初生，這般舍身忘己，既然如此，皆不願苟活，老夫不妨送你們二人一程，也好過受盡輪回之苦。”

  脖頸處呈現些許扭曲，小旁等鬼蜮一眾，幾欲上前，卻是明白毫無一用，裂痕密布在二人周身白暈之上，方巧雙眸失神的刹那，終究望著男子，沉積著異樣的溫柔，生魂破裂，化作螢火之光，再無半點生息。

  男子亦是無法支撐，隻是道道金線羅列在其生魂裂痕之上，如同利芒綻放，掩在領口的一條黑繩特效大開，硬生生護住男子生魂的刹那，數種不同模樣的虛影環繞周身，劃破空氣的刹那，布袍男子猛然被擊飛倒退。

  “神兵念？”布袍男子單膝跪地，強行支撐重創之軀，眸中多了幾分異色的打量著墜地的男子，“不曾想，你盡鑄過神兵魔武？難不成是什麽名師轉世？有意思，神兵念盡可護你一時，生魂重創，你活不過數載，這樣也好，這女子如此癡戀與你，不知你當下，是否有老夫絕望，看看這鬼蜮，能否救這魂散所在？”

  大口喘息，男子窒息感猶在，不具戰力體魄，卻掙紮著爬向方巧已然身死所在，強行將其攬入懷中，男子滿眼悲痛，甚至連怒視屍王也忘卻，眸中隻剩下方巧那慘白的麵容。

  “你等妖魔，就該碎屍萬段，怎配活在這世間。”白發女子怒目相向，提劍欲衝向屍王，隻是未等越過男子旁側，一道無形的光暈扭轉在前，既然阻礙了女子動作，屍王不覺失笑，“小旁，怕是你也不曾想，這神兵念尤有殘存，就算你拚著重創闖出，這小子生魂未定，必然身死當前，你覺老夫罪該萬死，可這可笑的三界，卻要老夫活著，繼續問個明白。”

  屍王識得，白發女子豈能不識，這分明是護住生魂不散的留存，男子失神落魄，一時無法恢複，續命的招式，甚至可擋屍王重襲，怎能那般輕易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