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大哥，連累你涉險了。”小聲喃喃出語，生怕驚動左右，女子望了一眼藏在林木間的背篼，“秦府密藥耗材，唯獨這陰都之地所缺最難采摘，如果不是你陪同，怕是沒那麽容易湊集，歐大哥，你盡也熟識這些草藥？”

  “鑄兵需材，草木用料頗多，你所說藥性相符，其實不難，我也隻是大致識別，不如你識得。”男子淡然一笑，全無觸動野獸的驚慌，緩緩抬手，略微有些猶豫，女子卻是俏容不改，稍稍湊近過來，任憑男子摘下她發梢間的草枝，男子眼神略微有些溫和，“也算有驚無險，這些草藥頗具陰寒，能遮掩我們的氣息，否則當真遇到這些野獸，還是挺麻煩的。”

  “有歐大哥在，我才不怕。”女子俏生生的揚起眉梢，“可惜沒找到你想要的木料，難得請命而來。”

  “錦上添花而已，她現在鑄兵頗有建樹，應當不缺奇材，終究碰個運氣。”男子倒是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笑道，“我雖為師兄，但不知何故，鑄兵不得，唯有些許師父所授見解能對其相助，反倒是往日多蒙她照顧，今日不成，他日我們再來，興許能尋得，我這做師兄的，至少不能太過小氣。”

  “能一次成功，府中應該不會太過分擔心我的安危，之前言說，還一再強調隻能在外圍尋覓，這次回去，定然讓他們大吃一驚。”女子笑容不改，“歐大哥，我知你心性，無需太過在意，鑄兵不得定然隻是一時，這些草藥，四部尚有或缺，我隻要一部分就好，剩下的你拿去交了官賦，沒準能入兵部鑄間，做些喜歡的事。”

  愣神的女子，男子眼中稍顯清亮，“你深入這等腹地，單材采集那麽多，我當是府中如此急缺，問你也不說，原來是為我打算，怎麽？不喜我當前所為？”

  “不是。”女子忙不迭搖頭道，“我不說，隻是怕你誤會，兵部鑄師對歐大哥頗有讚許，我亦知曉，你並非尋常鑄術，我幫不了太多，我見過你床下那些破碎之物，我知道，你心不甘於此，兵部鑄師有些師從匠門，我覺得會對你有所相助，歐大哥，我真不是別的意思。”

  “我知道。”男子挑起眉梢，眸中滿滿皆是笑意，“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一直看著你，怎會不知你，也不該如此頹廢，否則怎能與你相匹。”

  “說什麽呢。”男子另有所指，女子倒是微微有些不濟，避開四目交匯，卻笑道，“你怎麽就知道，我不知道你在府後，一直盯著我。”

  “方巧。”男子徒然喚了聲，女子稍稍抬眸，男子神色認真道，“就算要借她相助，來日再還也無妨，不若這次回去，我登門提親，如何？”

  一時語塞，方巧怔怔的看著男子，不知言說任何，隻是眸中的欣喜彰顯無遺，卻在這一瞬間，男子猛然雙眉緊簇，抬手攬過方巧肩頭按下，兩人掩在巨石旁側，男子單指抵唇，搖了搖頭。

  濃烈的霧氣似乎被染色般，絲絲黑線在其中氤氳，周遭氣溫徒然下降許多，不知是灌風嘯聲還是哀嚎，漫山遍野響徹，隨之而來，一聲輕喝響徹。

  “屍王！還不束手就擒，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任你離去。”

  一道身影赫然停在方巧二人視野正中，身姿消瘦，無懼周遭寒徹僅僅是一身布衣，出現的極為詭異，完全看不出是從哪個方向而來，就這麽憑白站在那，氣霧在其周身繚繞，撐著那副略顯疲態的臉色更為蒼白。

  絲絲鮮血溢出唇角，這男子垂手而立，血色不斷侵染布袍，卻看不出是何故受損，凝眸正前，陣陣窸窣之聲傳來，四麵八方不知多少身著甲胄，飄忽的身影靠近，定睛望去，方巧目中滿是驚恐，卻在瞬時間被男子抬手捂住了口鼻不發一聲。

  這大量的身影，盡是一具具不斷幻變的麵孔，或冷漠無色，或無肉骷髏，著實詭異，而布袍男子正對之處，一個頂著兩個不大尖角，銀甲銀盔的白發少女，而其身後，赫然隨行居然是尋常百姓，隻做閑聊的白無常。

  不存在有人會在陰都鬼蜮裝神弄鬼，人族和鬼族交好，但也僅限於戰力所匹，凡塵百姓怎會見得鬼蜮所在，如此滲人的模樣，方巧已經是不敢睜眼，男子卻擰眉望去，滿滿皆是警惕。

  “夫人威風不減當日，惜時豔絕妖魔二族，卻不曾想會與你鬼族結親，百年不見，老夫當真不想，她盡在此地鬼蜮留駐，甚至猶存這番實力。”布袍男子淺語出聲，連帶輕咳不止，看來重傷留存，連連歎道，“我二族出手，看來還是失算了。”

  “夫人乃三界生靈，無心與你妖魔為伍。”白發少女嗤道，“何況你這種廝殺成性之輩，鬼族不願結仇，但你殘殺生靈，三界難容，今日，必將你擒至九幽，永無複生之時。”

  “鬼界當真心善。”布袍男子笑道，“老夫這等作惡多端，到頭來還有條活路，隻是夫人不在此間，你以為，就憑你這點人手能拿住老夫。”

  “危言聳聽。”白發少女言道，“你雖為屍氣所化，但鬼界本就缺失生靈，我等所經之處，更是生靈避讓，已然被夫人重創，強弩之末罷了，別在妄想二族可返救援，有夫人在，無人可助你離去。”

  “其實，你何嚐不擔心夫人安危，縱使在如何強悍，以一敵多，更有瑞獸坐鎮，夫人也未必討好。”布袍男子輕喝道，“小旁，老夫托大這般喚你，若你能改老夫所問，於你去九幽又如何？還是那一句，可救否？”

  “魂飛魄散，無人能救，逆天行事，縱使存活於世，也不過行屍走肉，三界難容。”白發少女沒有絲毫動搖，“不管你問多少次，我的回答不會變。”

  “她還有一息，她沒有死！”些許殺意在布袍男子眼底氤氳，語調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