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的薑塊，每一塊都有半個拳頭大小。

  時薑吃下去一個甚至連咽都還沒完全咽下去就要塞進去一個，一邊吃，一邊強忍嘔吐感，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手上，生怕自己慢一點點，那揚起的鞭子就會落在517身上。

  終於，一盆薑塊見底。

  時薑隻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眼前眩暈感，鼻腔都是辣味。

  “媽媽”上前把空盆拿走，吩咐另外兩位把517拽起來，拖著就要離開。

  時薑見狀，心裏一慌，急急地上前想要攔住，卻不想她眼前微晃，腳下踉蹌直接摔在地上。

  砰！

  疼！

  好疼……

  她的膝蓋直接磕在地板上，這地是水泥地，也不知道是誰打碎了玻璃杯，細碎的玻璃塊當即劃破她單薄的褲子，在皮膚上留下一道口子，滲出血珠。

  “你們要帶她去哪？”時薑顧不得自己的傷，忍住膝蓋上的痛，狼狽爬起來抓住距離自己最近的“媽媽”的手。

  “她連續一個星期都沒有拿回來一分錢，當然是讓她去該去的地方。“

  “什麽是她該去的地方？”

  “乞討。”

  時薑繃緊下頜，“媽媽”甩開她的手作勢要走，她趕緊衝上前去張開手擋住：“媽媽，我求求你，別讓她出去好不好？她的腳受傷了，讓她去街邊乞討的話會讓她以後再也站不起來的！”

  “媽媽”麵冷心更冷，“跟我沒有什麽關係？”

  說完，她就一把推開時薑。

  時薑還想擋，可她剛吃完那一盆薑，這會兒已經起了反應，頭輕腳重，“媽媽”就這麽一推，換作平時也不過是踉蹌退後幾步，這次卻直接摔在地上。

  517被帶走了。

  時薑不知道517會被帶到哪條街上去乞討。

  胃裏一陣蠕動反胃，“嘔——”

  她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撐住地板，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

  當晚，時薑胃痛，發燒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回到的房間，昏昏沉沉的，還沒完全清醒，耳邊便傳來嘈雜的動靜。

  “517，廢物！517廢物！”

  “哈哈哈哈哈瘸子！”

  “518就是笨蛋，居然要517這個拖油瓶。”

  “……”

  時薑擰緊眉心，想要大喊反駁那些聲音。

  517才不是拖油瓶！

  517不是瘸子和廢物！是她的朋友！

  可她發不出聲音來了，喉嚨好難受，一口唾沫咽下去都像是鹽水灑在傷口上刺疼，而胃部則像是被火燒般灼疼。

  砰！

  鐺！

  “不要！”

  各種東西被砸在地上，嬉笑聲，還有517的求饒。

  時薑費力的睜開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畫麵，側身起來，隻見517號正從地上爬起來，把地上的毛巾拿起來，流著豆大的汗珠想要起身。

  可就在517號好不容易站起來時，有人在她的身後狠狠一推。

  517號整個人往前撲，腳使不上力氣，又一次摔在地上。

  周而複始，517號身上的衣服被水泥地磨破了好幾個口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執拗的不落下來，她已經沒有什麽力氣再站起來了，幹脆費力的一點點挪動自己的身子，伸長手去夠毛巾。

  白皙的毛巾已經染了灰塵，髒兮兮的。

  有個男生壞笑兩聲，突然上前踩在毛巾上，“你要這毛巾？”

  517號抿緊唇，費力的起身半跪在地上，抬眸看向男生。

  男生用前腳掌在毛巾上又碾了幾下。

  517一雙眼死死地瞪著他。

  “你瞪我？我好害怕哦。”說完，男生就在毛巾上吐了一口痰。

  其他圍觀的人當即笑出了聲。

  517號緊緊攥著拳頭，一雙眼猩紅。

  時薑咬緊後槽牙，趁著所有人的不注意，忍痛下床，直接用頭撞向那個男生。

  那個男生沒有任何防備的被時薑這麽一撞，整個人以狗吃屎的姿態趴在了地上。

  時薑撞了這一下之後也沒站穩，胃部痙攣，讓她疼的當即跪在地上，臉色蒼白卻一雙眼憤憤地瞪著那個男生。

  “你——”

  男生摔得屁股疼，呲牙咧嘴指著時薑。

  其他人看見男生摔了，前一秒明明還笑的非常和諧，後一秒卻都各幹各的事情，淡漠的很。

  男生咬牙切齒起身，“518！你找死！”

  時薑站起身，哪怕身體虛弱的很也不願意示弱，“我不準你欺負517！“

  “切！”男生一聽，當即不屑一顧的笑出聲，“你算哪根蔥！”

  時薑攥緊拳頭，垂眸看見被打翻在地上的鐵盆，彎腰拿起來，歪頭狠狠的說：“那你覺得我算什麽。”

  男生瞧見她手裏的鐵盆，臉上的笑一滯。

  “你可以試試，如果我把你打得破了頭，你覺得……‘媽媽’是罰你，還是罰我呢？”

  在永安福利院，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陳永安歡迎甚至鼓勵所有孩子相互打架鬥毆，而輸了的那一方，非但不會去醫院治傷，還會被罰。

  男生一聽，麵色一沉。

  他手上什麽東西也沒有，而且時薑眼底的發狠，確實讓他有了一刻的害怕。

  一個人，隻要豁出去，什麽都敢做。

  他不敢。

  他從來都是吃軟怕硬的人。

  男生咬了咬牙，“我不跟你計較！不過就是一個將死之人，一個廢物累贅罷了！”

  時薑的臉色確實挺像一個快要躺進棺材的人。

  男生離開後，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隨便招惹時薑，轉身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鐺！

  時薑把鐵盆摔在地上，轉身跑向517號，扶她起身。

  可走了兩步，時薑胃部疼的已經讓她有些喘不上氣來，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

  再醒來時，她在醫院。

  準確來說是在醫院的輸液大廳。

  身邊是517正坐在她的邊上，手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還疼嗎？”517察覺到她醒來，問。

  “我們怎麽會在這裏？”時薑擰眉。

  “是‘媽媽’們發現了你暈過去了，送我們來醫院的。”

  時薑眼睛一亮，當即低頭看向517腳上的傷。她的傷口周圍發紅，甚至有些膿腫，根本就沒有被處理過。

  “那你的腳為什麽不去看醫生！”時薑抬眸，有些心急，如果再不治的話，517的腳就真的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