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一遍遍的響起，她仿佛沒聽到般，直直的站在原地，目光呆滯。

  顧知意的腦海中一片空白，走廊上的醫護人員來來往往，耳邊各種嘈雜的聲音她都聽不到。

  她隻聽到了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咚、咚、咚……”節奏越來越快。

  她無暇顧及坐在椅子上的爺爺，也無法安慰痛苦不已的媽媽和舅舅。

  她甚至逐漸開始有點失控，精神渙散。

  季南風從走廊那頭氣喘籲籲的跑過來，看到顧知意的表情不對，他安慰顧知意。

  “沒事的，江淮在呢，一定會沒事的。”

  顧知意精神微微回籠，點點頭，沒有說話。

  天色已經很晚，似是應景般，窗外突然飄起細雨，淅淅瀝瀝。

  玻璃上浮起雨霧，遠處的霓虹燈倒映在上麵，形成大小不一的光暈，塵世的喧囂與此時他們心裏的孤寂映襯著，更顯空蕩。

  走廊上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的側臉上，眼梢低垂，季南風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覺得此時的她很落寞。

  急救室外麵一行人的氣氛都很壓抑，誰都沒有出聲。

  這段時間，他們的確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這件事真的來了，他們才發現，依舊無法接受。

  季南風跟顧舅舅說了話，才偏過頭，垂眸，聲音很是平穩。

  “吱吱不怕。”

  顧知意點了點頭。

  眼睛從急救室的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就沒有移開過。

  顧知意緩緩的往後退了幾步，靠在一邊的牆上，眉眼垂著，嘴角緊緊抿著。

  兩手垂在身側，放在口袋裏，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深處，骨節泛白。

  仔細看，甚至可以看到輕微的顫抖。

  周身是化不開的清冷和寂寥。

  走廊出的秦淮拿著季南風的私人手機過來。

  “季少，是季總的電話。”

  “好，知道了。”

  他拿著手機，走到一邊接起。

  “喂，爸爸？”

  電話那邊的季牧塵此時正在趕往醫院的路上。

  “南風，什麽情況？”

  “情況……”

  季南風抿著嘴輕歎了一口氣，壓低聲音。

  “您跟媽媽先過來吧。”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屏幕那頭的季牧塵，聽著兒子的語氣，心裏也有了計較。

  “牧塵，南風說什麽，顧媽媽怎麽樣了？”

  葉婉清很是急切，麵帶憂慮，一眨不眨的看著季牧塵。

  季牧塵低頭衝著她搖了搖頭，拍了拍她的手。

  兩人都沒有在出聲。

  他正想著，電話又響了，是季老爺子的電話。

  他也沒多做任何隱瞞，一五一十的跟自家老爺子說了。

  話音剛落，手機裏便傳來季老爺子和季奶奶大驚失色的聲音。

  “什麽？！我們這就過去。？！”

  電話裏，傳來急切的穿衣服走動叫人的聲音。

  季牧塵頓了頓，深知自己父母跟顧奶奶的情誼有多深，沒有出言阻止。

  “爸，你們注意安全。”

  季老爺子匆匆掛了電話，季牧塵輕輕敲打著手機，眉頭緊緊的皺著。

  葉婉清也擔心的不得了，一直在車上坐立難安，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他們快點。

  他們距離醫院沒有多遠。

  不到半個小時，季老爺子的車就到了醫院樓下，他們和等待著的季牧塵夫婦匯合。

  直奔顧奶奶急救室所在的樓層。

  剛出電梯，就看到急救室門外聚攏的一群人。

  急救室的門還緊緊的閉著，幾人一言不發的在外麵呆愣著。

  秦淮看到他們，喊了聲。

  “季總，季老爺子。”

  秦淮的聲音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顧老爺子也抬起了頭。

  “老季，你們過來了。”

  季老爺子拉著季奶奶徑直走過去，聲音發沉。

  “老顧，會沒事的。”

  顧老爺子帶著發沉的心，看著多年的老友，頓了頓，輕輕點了點頭。

  顧知意垂著眼眸，往後靠著牆，聽到聲音她才抬了抬頭，一眼就看到季爺爺他們一行人。

  葉婉清走到顧知意身側，輕輕的抱了抱她，輕聲說。

  “沒事吧，吱吱。”

  顧知意的睫毛顫了顫，過了好半響，才出聲。

  “幹媽，我沒事。”

  說完看著急救室的方向，一刻也不離開。

  葉婉清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心間顫了顫，眉頭微擰。

  緩步走到顧雲傾身邊坐著，什麽也沒說，安靜的陪著她。

  他們彼此都很是熟悉，自然無需寒暄。

  幾人心照不宣的安靜的站在原地，各懷心事。

  他們這群人的樣貌和氣質都遠超普通人，一舉一動間，不用多做，都有一股子矜貴的味道。

  惹的走廊上經過的醫護人員紛紛抬頭偷瞄他們。

  ————

  十幾分鍾後，急救室的燈滅了。

  他們一行人看到燈滅了，都湊到門外焦急的等候著。

  顧知意依舊靠在牆上沒動，麵上毫無波瀾，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嘴裏的血"腥"味，有多濃重。

  院長等幾個主任先從裏麵出來走到一側。

  沉默寡言的站在原地，臉色不是很好。

  最後一個出來的是江淮，他伸手，拉下了臉上的口罩。

  唇緊緊的抿著，喉嚨緊了緊，看向顧知意。

  “小吱吱，我盡力了……對不起。”

  顧知意腦海裏回蕩著這幾個字，怎麽都無法連起來，看著他背後的急救室。

  身體不由得僵住了，手顫抖的很厲害，一步都邁不出去。

  江淮把口罩頹然的放在口袋裏，輕聲道。

  “你們進去看看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聽到江淮的話，顧老爺子等人的麵色一變，愣在原地，反應了幾秒鍾之後，都大步直接進去了。

  季南風站在她身側，把她的顫抖都看在眼裏。

  側了側身，沉默著靠近她，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帶她一步一步的走進了急救室。

  急救室內，顧奶奶身上插的大大小小的管子都撤下來了，此時氣若遊絲，看到他們都來了，勉強打起了一點精神。

  心電圖幾乎成了直線，眾人誰都沒有開口。

  顧知意站在病床的一米遠的地方，腿腳有些軟。

  “城兒，傾兒，吱吱……你們…你們過來。”

  顧奶奶努力的睜眼看著他們，氣息奄奄的說完這句話。

  三人顫抖的走到病床邊上，帶著無盡的悲痛帶著淚意的看著她。

  “城兒，傾兒，母親……母親去另外一個世界陪你們了，要……要堅強快樂的過完餘生。”

  顧暮城和顧雲傾此刻都哽咽的說不出任何話，緊緊的攥著顧奶奶的手，一個勁的點頭。

  顧奶奶將視線放在了顧知意身上，帶著無盡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