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教了我三年，我自己練了十年。你的話，也差不多，需要這麽久。”說著，依素放下了手中的水囊，用袖子擦了擦臉頰上的薄汗。

  “十三年？”宋熠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

  “恩，我比我師父嚴格一些，或許用上十年？”說著，依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準備站起來。

  卻被宋熠一把拉住“別，我還要休息一會。”

  依素看著宋熠抓住自己衣服的手，都在顫抖，覺得第一日，不必如此嚴厲了，所以，就繼續坐下了。

  “你師父，不嚴格？”宋熠見依素又坐下了，於是問起了問題。

  依素想了想，點點頭“恩，他是個很溫和的人。”

  “那他不打你？”

  依素搖頭

  “也不吼你？”

  “我也沒有吼你吧。”

  “現在是沒有啦，我是怕以後，你會罵我。”

  “他會不理人”依素想了想，說出了禁伽的特征。

  “不理人？”

  “恩”依素點頭“有一年，我因為閉氣時，練錯了功法，差點喪命，就因為這件事，禁伽有三個月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

  說著，依素托著腮，想起了禁伽當時的樣子“他是個讓你沒有辦法，與之抵抗的人。”

  “很厲害？”

  依素想了想，搖搖頭“是很冷淡，你永遠沒有辦法去打動他，更別提，像你這樣了。”

  宋熠看著自己抓著的，依素的衣服，自從深坑中出來，宋熠隻要一見到依素，就下意識的會抓住她，有時是袖子，有時是衣角，更有的時候，他會緊緊的抓住，依素的手。

  “那他現在，在什麽地方？”

  依素搖頭

  “是生是死？”

  依素還是搖頭。

  “你不知道？”

  “他把玉闕給我，他就要去過他的人生了，徹徹底底的，屬於他的人生。或許，我不在他的安排之內，所以，他再把玉闕給了我之後，就離開了降溟山，從此以後，也快十年了吧，我沒有再見過他一麵。”

  “你不是說，玉闕離體，之前的主人，就會回到原本擁有玉闕時的年紀，想來就算是過了十年，你師父，一定還活著吧。”

  依素想了想“這些年，受過的傷也都會，一並回到原本的身體之中。”

  “你的手腕上，有什麽東西嗎？”宋熠見依素一邊說話，一邊摩挲著左手的袖子。

  依素低頭，掩蓋下自己的衣角，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分明是有什麽…”

  依素一把抓住宋熠伸過來的手，道“好了，休息的差不多了，繼續吧。”

  宋熠隻得哀聲哉道，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

  上午的時間，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二人簡單了吃了些幹糧後，宋熠實在是練不動新招式了，依素就讓他把上午學的，複習一遍，自己坐在原地，調息內力。

  魏國受的傷，實在是太重，而且還在沒有徹底養好玉闕反噬的情況下，動用了這麽多玉闕的力量，而玉闕，也被享風吸走了許多的靈力，一人一玉都處於極度貧乏的時候。

  依素通過調息，慢慢的整理著玉闕之中的損傷，而自己也接著玉闕散發出的，細碎的靈力，修複著身上的傷處，相輔相成，效果極佳。

  漸漸地穩定下來的時候，天也已經快要黑了，而宋熠也已經摸魚多時了。

  依素睜開眼睛，歎了口氣道“今日還真的是難為你了。”

  “是的呢，你看我這胳膊，都要抬不起來了。”說著，宋熠身體快要擰成麻花似的在依素麵前，晃來晃去。

  依素沉著氣，抬步就往前走。

  但是宋熠好像明白了依素剛才話中諷刺的意思“你，什麽意思啊？”

  “你不是明白了嗎？”依素翻身，騎在了馬上。

  “我沒明白，但你反正不是在誇我。”

  “恩，不是”整理了一下韁繩，依素彎腰，牽住了宋熠的馬韁“五裏外有一個茶亭，你若是能在半個時辰前趕到，我們就能在城門關上前，趕回客棧，若不能，那你今夜就找個高高的樹枝，過一夜吧，這荒郊野外的，老虎倒是沒有，但是應該會有狼。”

  “你不是說結束了嗎？”宋熠一把抓住了韁繩的另一邊，他那裏還有力氣跑步。

  “可在我說結束前兩刻，你就不專心了。一時不過四刻，這半個時辰，足夠你跑五裏地了，走吧。”說著，依素手中用力，牽住馬頭，往城門去。

  五裏地對於兩匹良駒來說，不過是一口長氣的距離，可是依素這都喝了兩杯茶，茶亭都開始掌燈了，宋熠還是沒有出現在前麵的路上。

  時辰差不多了，依素付了茶錢，走出茶攤，上馬後，確實在放心不下的準備掉頭去看看，宋熠也實在不像是個會爬樹的人。

  可是馬頭還沒調轉，依素就見氣喘籲籲的宋熠，手裏抱著什麽東西，用盡全力的往這邊跑著。

  半個時辰已經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了，依素居高臨下，看著宋熠，冷聲道“你遲到了。”

  “依素，依素你看，這裏有隻，有隻紅毛的狗。”

  依素見他雙臂之間，果然抱著一隻狐狸大小，毛色也與狐狸十分相近的狗“你從何處拾到此物的？”

  “就，它就趴在路邊，跟了我一會後，它，它突然不動了，我，我怕它有什麽事情，就抱著它一起過來了。”說著，宋熠就像是獻寶似得，把手裏的狗遞到依素的手邊。

  依素不喜這毛茸茸的東西，立刻別開了手“別用這東西碰我。”

  “依素，你看，如果這狗有雙大耳朵，和長鼻子，就真的像極了一隻狐狸。”

  宋熠懷中的就是一隻狐狸犬，它們有著和狐狸一般無二的毛發，隻是眼睛要大一些，耳朵和鼻子小一號。

  依素伸出手，掰開這隻很是乖覺的狗的嘴巴，看見它唇齒之下，泛著寒光的牙齒笑道“它既沒有受傷，又不知從何處而來，且就是一隻野狗，你抱著它，反而讓它沾染了人的氣息，不容於族群。”

  “是，是嗎？”說著，宋熠就把這隻狗放在了地上“它頗有靈性，跟了我一裏地，卻在前麵等著我，讓我不得不停下來帶著它一起跑。”

  “就是因為它，你遲了一盞茶的時間，上馬吧，我可不想再見到你大哥的時候，跟他說他的小弟被野狼吃了。”依素把韁繩丟給宋熠，宋熠用盡力氣，才翻身上馬，二人前行時，宋熠卻再次被停在原路的小狗絆住了腳步。

  依素實在沒有耐心，掐訣把這隻狗，安全的放回了它原本來的地方，宋熠看著憑空不見的狗，立刻關切的問依素“你，你做了什麽？”

  “我把它丟到附近的河裏淹死了。”說著，依素夾緊馬腹，騎馬而行。

  宋熠緊追其後，臉頰卻因為生氣而通紅“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那可是一條生命。”

  依素沒有理會，繼續騎馬前行，二人一路無話，倒是節省了時間，在城門關閉之前，趕到了城中。

  回到客棧以後，依素坐在大堂的飯廳之中，而宋熠卻完全沒有在理依素的打算，抬步就準備上樓，卻被依素叫住“你現在不吃點東西的話，後半夜餓了，明日你就起不來了。”

  “我不吃，你自己吃個夠…”宋熠想要往前走，奈何依素的靈力，把他束縛住了，他也隻能按照靈力的安排，乖乖的坐在依素的身邊。

  菜上的很快，依素的身體恢複的很快，自然也有些餓了，而宋熠則是別著臉鬧脾氣。

  依素歎氣“我不喜歡狗。”

  “你不喜歡也不能下殺手啊。”

  “你難道不知道狗都會遊泳嗎？”

  “你那是偏見，像小狐狸這樣的小型的狗，其實是不會遊泳的。”

  “你不懂怎麽用劍，這些事你倒是很明白。”依素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宋熠的碗中，宋熠依然別著頭不想吃，可是看到依素的眼神後，還是拿起了筷子。

  看著宋熠老實吃飯，依素的態度也就軟和了一些“我們是不能隨意殺生的，這樣有損功德，雖然這些小的功德，與我們成仙無望，可若算作是惡，反噬自身，就按天道殘酷來說，是致命的。”

  “可你淹死小狐狸…你沒有淹死它？”

  “我隻是把它送回了你抱它的地方。”依素夾起一塊燒肉，放在宋熠的碗筷中。

  “真的？”

  依素歪頭，宋熠知道她沒有說謊，立刻興高采烈的起來“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不是這麽心狠的人。可是你，你為什麽不喜歡狗呢？”

  依素摸了摸自己臂間被狼撕扯過的地方，開口說道“狼和狗，本是一種動物，隻是，狗要比狼複雜，它們隱藏了足矣咬斷你喉嚨的獠牙，順從著你。”

  “那個小狐狸還能咬斷人的喉嚨？”

  依素沒有再解釋“這是每個人的喜好吧。你喜歡，並不能強迫我也喜歡。”

  “那你也不能強迫我，把小狐狸送走吧。”

  “你隻要想做我的徒弟，就不許養狗。而且，那隻狐狸犬，在野外慣了，看它毛色油亮，也不像是缺吃有病的樣子。”依素吃完了小半碗飯，就放下了筷子。

  宋熠這邊聽到了小狐狸無事的消息，肚子立馬就餓了，桌子有冬筍燒肉，糖醋魚，香菇青菜都是他愛吃的，狼吞虎咽的樣子，那裏像是個世家公子的樣子。

  依素有一些累，轉身上樓準備休息，可剛剛上了一層樓梯，她就在空氣中，聞到了一絲異樣的氣味。

  她四下看著，卻什麽也沒有發現，而那一絲細不可聞的氣息，也消失無蹤了，依素本覺得是不是自己有些過度反應，可是卻發現，自己房中的東西，好像被人動了，立刻抬步，往自己的房間跑去。

  宋熠正吃得香，但看見依素匆忙的樣子，也立時跟了過去。

  等到他到了依素的房間門口的時候，見依素也站在房門口，正在翻著白眼。看見宋熠，更是難掩怒氣的說道“我告訴過你，不要隨意招惹來路不明的東西。”

  宋熠轉頭看向依素的房間，卻見依素的床上，俯著一隻…“小狐狸？”

  說著，宋熠抬步走到了依素的床邊，依素本想提醒他，但也覺得讓他吃些苦頭也是不錯的，果然，那小小的狐狸犬，看見宋熠伸出來的手，毫不猶豫的露出了獠牙，還好宋熠立刻反應了過來，在手碰到小狐狸頭的前一秒，收住了。

  那狐狸犬沒有咬到宋熠，反而開口說話了，它看向依素，歪著頭道“我沒想到，兩月不見，依素夫人您還是這麽的見外。”

  依素皺眉“自朱？”

  “正是我了。”語罷，自朱躍身而起，在腳落地後，變成了原本的樣子。

  宋熠捂著嘴，卻還是沒能捂住自己的吃驚“狗變成人了。”

  “不是狗，是狐狸。”說著，自朱肆意的伸了個懶腰“你剛才，可把我丟的散架了。”

  依素眸中冷淡，問“有何貴幹？”

  自朱笑眯眯的說道“隻是想你了。”

  “好，既然您現在已經見到我了，可否離開了？”

  “我好不容易來的，怎麽能隨便離開呢？”

  “你從魔界來，應該沒少耗費靈力，不然剛才我也不可能沒在你身上，察覺到妖氣，你若是再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自朱聽了這話，再看已經拿起架勢的依素笑道“依素啊，雖然我們隻見過兩麵，可是每次見你，你都是這樣的緊繃。你剛才說，不喜歡我們犬類藏起可以咬斷喉嚨的獠牙，不過，你可能不知道的是，我們隻有在最有把握的時候，一口咬斷對手的喉嚨，不然，隻有心虛的時候，才會向你這樣，露出獠牙拉開架勢。隻有沒有底氣的狗，才會汪汪的叫。”

  說著，自朱毫不猶豫的抓住了依素雪白的頸子，依素毫無還手之力，手腳立刻就因為無力，而垂了下去“你看，如今被咬住喉嚨的，是誰？”

  宋熠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他先是目睹一隻無害又可愛的小狗說話，變成了人不說，還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依素擒住，他本想反抗，卻被依素叫住“退下。”

  “可是…”

  “退下”依素又重複了一遍，宋熠隻得退後一步，站在依素的身後。

  依素抬眸“說吧，你想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