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熠享受了片刻安靜後，他眼前一黑，前傾倒在了依素的懷中。

  依素看著宋熠的側臉，給了他一些靈力護體後，見他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又環繞四周。

  她突然有些很深的沉思，自己當初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如果不跟著禁伽修行，就會餓死，自己沒得選，而且追隨著禁伽，是她這一生都在走的路。

  可是宋熠不同，依素見多了金陵城中的王公貴族家的小公子們，玉冠綢衣，個個英俊又風流。而宋熠作為其中，身份最尊貴的那個，如果就這麽度過自己的一生，也定是快意的，把自己眼前的所有，都帶到這個從來沒有見過殘忍的小公子眼前，真的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情。

  就在這時，宋熠悠悠轉醒，因為依素的靈力的關係，他恢複的很快。

  他坐直了身體，發現依素正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沒等依素開口，宋熠就主動開口道“依素，我，或許現在還有很多的不足，但是我，我真的是努力的跟上的。”

  “你…”依素本來想拒絕，可是看著宋熠緊緊抓著自己的手，問“你可知道，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我知道”說完，宋熠笑出抬起頭，不遺餘力的展示著他那燦爛的笑容。

  依素歎氣“你先出去逛逛吧，我要休息一會了。”

  說著，依素走到了床邊，和衣躺在了宋熠的床上，卷上被子，不一會就睡著了。

  而宋熠見依素呼吸均勻後，還是忍不住的歎了一口氣，他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聽到的隻有回聲，而沒有那梭梭的鬼魅之語。

  大聖，金陵

  宋律放下手中，依素給他的信，思索片刻後，還是召來了翊王和兵曹尚書。

  二人從侍從手中接過依素的信，翊王大致的看了幾眼，抓到幾個重要的事情“大梁生變，萬貴妃病逝，梁帝悲痛無著。萬貴妃兄生怕失勢，擁兵自重。燕州的大將已被梁太子召回了寒都。”

  兵曹尚書第一個沉不住氣“陛下，若信上的說的消息可靠，那咱們何不趁著燕州無主將，國中就要易主，民心不穩之際，奪回原本屬於我們的燕州之地。”

  “李大人也知道，信上的消息可靠才可以。”翊王還是求穩。

  宋律想了想，道“是，是熠兒傳的消息。”

  “這並不是熠兒的字跡，而且他現在還在大魏沒有…”翊王說到這裏，先是回頭看了一眼李尚書，隨後就明白了什麽的，點點頭“如果陛下確定消息可靠，可立刻整兵十萬，後援五萬，十五日內從離燕州最近的錦城出發。若是快的話，月底燕州就可得。”

  “臣也與翊王殿下的想法一樣。”李尚書附會道。

  宋律點點頭“如此，那就傳沈自克吧。”

  翊王聽後，皺眉問“鎮北將軍？”

  “他是一貫梁國的大將，又是北方軍的統領，有什麽問題嗎？”

  “無事”翊王當著李尚書的麵，並沒有說出自己的疑慮，但是宋律卻明白，對李尚書說道“李愛卿，既然決定此戰要打，還請愛卿快去準備，事不宜遲。”

  “是，臣立刻就去辦。”李尚書拘身行禮後，就離開了。

  宋律這才把目光落在翊王身上“皇叔有話就直說吧。”

  “臣覺得，沈將軍不可。”

  “原因”宋律坐回了書桌後麵，桌上鋪著一張寫了一半字的紙，這是他給依素的回信。

  “閹人之子，怎可重用。”

  聽了這話，宋律寫字的筆抖了抖，險些把墨汁落在紙上，開口道“皇叔，閹人怎麽可能會有孩子。沈將軍是沈公公的養子，而且他為父皇和您鏟除這個禍患，起了關鍵的作用。”

  “就是如此，才不可信。”

  “這事，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我那時才兩三歲，熠兒，焌弟都沒有出生。這麽多年，你們也是出生入死過幾次，您怎麽還不信任他，每次朕要用他，您都是反對。”

  “陛下，臣並非是有私心。隻是臣從第一眼見到此人，就覺他眼神陰狠，沒有君臣父子，隻有目的和利益，果然，他事後的種種，都印證了這一點，沈公公雖然不是他的親父，但養他一場，他說叛就叛。若是他在戰場中，被利益誘惑怎麽辦？”

  宋律放下手中的筆，等著紙上的筆跡幹透“皇叔，芙州之戰，他以少勝多，那可是八千人對五萬的以少勝多啊。還有團州之戰，雖然年代久遠了，但他確確實實是救了您的命。他的北方軍首領的之位，可不是背叛沈公公得來的。當初，沈公公倒台，沈自克隻求了父皇一件事，那就是讓他以清白之身，去北方軍中，做個無名小卒。如今，二十多年了，他的每一次功績都是他自己掙來的。皇叔，朕不覺得，您是這種，枉顧事實，全憑自身喜惡就下判斷的人。”

  “陛下，臣，真的不信任他。”翊王有一種直覺，沈自克這個人，沒有約束，若是生了反骨，必是大患“之前，陛下與臣也為此時爭論過，陛下執意要用，臣也無可奈何，而且之前種種都證明了，陛下您是對的。”翊王拘身，表示這是全憑宋律做主。

  宋律先是掀開剛剛寫好的一張紙後，又再另一張紙上，重新寫了幾筆後，才開口“父皇常說，用人不疑。皇叔，朕從未懷疑過沈將軍。”

  “那臣無話可說”翊王掬手，不在議論此事。

  “對了，有件事情要告訴一下皇叔。”

  “可是關於熠兒？”做父親的，總是很快感覺到與自己兒子有關的事。

  “恩”宋律沾了墨，繼續說道“他跟在依素夫人身後鍛煉。”

  “陛下…”剛才反對沈自克的時候，翊王的聲音，都沒有這麽大聲。

  宋律沒有直接開口，而是拿起另外一張依素的信，遞給翊王，翊王接過後，一目十行“陛下，我與宋熠正在前往寒都的路上。我的師叔在寒都，我想帶他與我師叔一見。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他。此子宅心仁厚，可是就是因為太過仁善，心中懦弱，若再不鍛煉，成了定性，以後再改恐怕難了。”

  “她憑什麽這麽說熠兒，他隻是年紀小而已。”翊王有兒子，大兒子宋焌十四歲就隨他出征，曾被長矛刺若馬下，傷及肺腑差點就撒手人寰，翊王都未曾掉一滴淚，苛責過任何一個在他身邊的人，因為他對宋焌抱以厚望，除了是自己的兒子外，他還是，接替自己的衣缽，繼續保衛大聖和陛下的人，所以少了幾分做父親的慈愛和耐心，多的是盼望和教導時的嚴厲。

  而宋熠不同，那是個團在懷中，如同心頭肉的嬌兒，一動就牽動翊王那顆本來像石頭一樣硬的心。

  翊王說完，才發現自己失言，正想挽回幾句，卻見宋律低頭笑道“皇叔，您明明知道，依素沒有說錯。”

  “熠兒，確實不善於習武，也沒受過什麽苦，所以，弱一點也是有的。”翊王依然嘴硬，可是心中卻知道，依素說的沒有錯。

  “那您說，他跟著依素夫人，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陛下想聽實話？”

  “這裏，就隻有我們叔侄二人。”

  “陛下，要依臣言，就連您，都不要離那個女…依素夫人太近才好。”

  宋律聽後，心中一冷，心愛之人被詆毀，他自然下意識的想要維護，可是說這話的人，是自己最敬重的叔父，他也就強壓下了怒火，道“我們，在說熠兒的事。”

  “是，熠兒的事”翊王從宋律的表情中，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強著來不行，看來這就是一片宋律的逆鱗“臣承認，熠兒跟著依素夫人，確實不是一件壞事。能學本事，長見識不說，還可以…”

  “沒錯，皇叔，沒錯”宋律打斷了翊王就要脫口而出的話，眼神也冷了下去。

  翊王點頭“作為父親，誰不想自己的兒子，可以如此。”

  “既然如此，那就先讓熠兒跟著依素曆練吧，他們年中時才會回來，您多安撫嬸母。還有燕州之事，叔父您要是實在不放心，那後備，援軍之事，就由您來安排，你看如何？”

  “臣定不負陛下所望。”翊王聽出了宋律逐客之意，掬手告退了。

  書房再次安靜了下來，宋律有些走神，看著自己信上，寫給依素的話，又覺得依素的笑容，就躍然在這紙上。

  她真的是個很難會笑的女子，想到這裏，宋律在本來已經結尾的信上，又寫了幾句話。

  五日後

  宋律剛剛下朝，就見書房的侍從，一陣小跑而來，手裏拿著一封信，宋律皺皺眉，又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封關於依素的信。

  想到這裏，宋律的腳步也快了起來，不顧身後眾人的詫異，從侍從手中接過了信，見信封上寫著“大哥親啟”

  這是一封宋熠寫給自己的信。

  拆開信封，宋律展開了足足有三張的信。

  “大哥，熠弟在大梁的冶州寫信給您。臣弟與依素夫人剛剛離開大魏的嘩都，夫人受了傷，又因為沒有足夠的時間休養臉色不太好，還總是咳嗽。不過皮外最重的傷，她一夜之間就修養好了，想來這點讓她咳嗽的小病，很快就會修養好的，可能皇兄收到信的時候，她就好了。您不用擔心。給大哥寫信，一是給大哥說一下您最關心的夫人的近況。夫人很好，不過，夫人的人氣好像很是不錯。那個大魏的小皇帝，對夫人很是推崇，還要立夫人為大魏的國師，不過被夫人幹脆拒絕……”

  宋熠幾乎事漏無疑的把二人在嘩都的事情，都告訴了宋律，但是宋律在看完前幾段後，就完全看不到後麵的事了，因為宋熠說，依素受了傷。

  宋律的心口傳來痛感，依素當然會受傷，隻是，她每次需要養傷的時候，都會來自己的身邊，她說虛弱的時候，自己的身邊，是最安靜和安全的地方。如今看宋熠所說，她的傷遲遲養不好，是不是因為她找不到，安穩的地方。

  他有些失神，想要遠眺，卻隻看到了重重的宮牆，這讓他的心中，更加的緊迫。

  翊王收到消息的時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了一遍傳信的人“陛下要幹什麽？”

  “回殿下的話，陛下，要禦駕親征。”

  “就為了奪回一個燕州？”翊王再次以為自己聽錯了。

  而坐在他身邊，正在商議部署的沈自克，也有些吃驚的問翊王“殿下，或許陛下對燕州還有別的安排？陛下這一禦駕親征，原本我們占著的，大梁內亂的時機，必會錯失。梁人一看咱們的陛下都親自出征了，定會放下內亂，而抵禦外敵啊。”

  “說的沒錯”翊王一時間心亂如麻，又問傳話的侍從“陛下可有什麽異常？”

  侍從想了想，道“陛下收到了一封，貴府二公子的信，陛下一夜未睡，今日一早，就讓奴才親自來傳話了。”侍從名叫葉波，是宋律身邊的貼身侍從，他跟在宋律身邊，也是有一些見識的，知道什麽事能說一些與外人。

  “這個闖禍精”翊王責怪完，心又軟了，皺皺眉，喊道“來人，本王要進宮。”

  “王爺，等一下。在下也跟著王爺進宮，但是咱們麵聖之前，要先想好對策，那就是要怎麽阻止陛下禦駕親征。”

  翊王揮手，看著沈自克，他極不信任此人，但是現在看他確實能幫上一些忙“或許，是那個女人改變了陛下的想法。”

  “竟是因為女人？”沈自克沒有忍住，言語間帶著三分譏諷。

  翊王立刻皺眉“沈將軍…”

  “在下失言。”沈自克皺眉沉思“這是最不好辦的。或許是因為那位娘娘…”

  “夫人”翊王糾正道。

  “或許是因為那位夫人，遇到了什麽麻煩，陛下急著去護。在下想得沒錯的話，令公子就在這位夫人身邊，若是王爺您能給令公子去一封信，說一說現在的情況，讓令公子給那位夫人傳話。想來，那位夫人，才是勸阻陛下的關鍵。”

  “這信一來一去至少半個月，可是我們的大軍，十日後就要出征了。”沈自克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總得試試吧”沈自克眼神下沉，這真的是翊王最討厭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