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了這個，就不是人了嗎？”宋熠問。

  這句話，簡直如同一隻鋒利的鋼針，隻刺入皮肉之中。

  依素怔怔的看了宋熠許久，然後回答道“所以，你覺得我還是個人嗎？”

  “那你不是人，又是何物呢？”

  “我是…”依素想按照禁伽教她的，說自己是神，可是取下身上的這件聖物，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人，她的心在跳動，眼睛也在眨動。

  “我們今天，就先不要討論這麽深沉的話題，你剛才問我這個東西有什麽厲害的地方，我剛才告訴了你其中一個，那就是可以永生，再來，你就可以修行。或許若幹年以後，你會修煉成仙也未可知啊？”

  “做仙人又有什麽用？”

  “可以脫離肉身之苦，超脫與紅塵之外？”依素覺得宋熠一直在超出自己的認知範圍之外，她也不是很清楚，成了仙有什麽好處。

  “那就是不能娶老婆？”宋熠瞪大了眼睛，非常認真的問。

  依素想了想“好像不能”

  “什麽？”聽到這個結果的宋熠，如同雷劈，對依素手裏的玉玨，再無半分的興致，連連擺手“這可不行，我娘就指著我娶個聰明的夫人，好好管我呢。我若是告訴她我以後不能娶妻了，她非找上門來，將你的腦袋砸破不可。”

  “砸破我的腦，腦袋？”不知為何，依素覺得自己的額頭感覺一陣幻覺樣的疼痛，她伸手摸著自己的額頭，不可置信的問“她那麽厲害嗎？”

  “這就取決於是你厲害，還是老虎厲害了。”宋熠癟著嘴，表情十分的認真。

  依素答道“如果單純打架的話，還是我厲害一些。”

  “那你很不錯，可是如果你的對手，是隻母老虎呢？”

  依素剛才非常認真的在思考，自己能不能打得過老虎，降溟山倒是有老虎和豹子，但是它們都是有靈性的動物，歸於降凕山中修煉，個個有風骨的很，所以依素從未與它們有過爭鬥。但是一聽到宋熠說母老虎，她才明白過來“那裏有這麽說自己母親的。”

  “她就在這麽厲害，你可不要小瞧了我娘。”宋熠有些後怕的後退“我寧可被你用那條“銀魚”給一刀割喉，也不像得罪我娘。不行，我要娶個聰明夫人，才能說以後的事情。”

  “可是，你娘和你的聰明夫人都會死。而你，則是要永遠的活著。”

  “你，你娘才會死，你，你這人怎麽可以出口就是詛咒呢？”說道這裏，宋熠就不淡定了，從蒲團上站起來，指著依素的鼻子大罵道“我娘，我娘才不會死。”

  依素抬頭就可以碰到他的指尖，隻聽她淡淡的說道“她會死，因為她脫離不了這**凡胎對她的禁錮，她就算是活到一百歲，這麽多的歲月，對於擁有這個東西的人來說，不過是淡淡一瞥，對於天上的那些人來說，也隻是瓣葉落在身上，伸手摘去的這麽一會功夫。”

  宋熠在依素的眼睛中，看不到一點點的感情，談論起生死之事，她超脫與事外，好似不與她有片刻的相幹。

  “而你，有這個機會。如果你這麽聽你母親的話，你可以回去問她，若是有一個讓你得以永生的機會，她願不願意讓你獲得呢？”

  “而付出的代價，就是看著自己愛的人，一個個離開？”

  “你為什麽要愛他們呢？”

  “他們是我的親人？”

  “他們隻是你這一世的親人而已。”依素淡淡的笑了“你知道生了我這具軀體的人，如今是什麽了嗎？”

  “什麽？”宋熠看著依素臉上的笑，覺得毛骨悚然。

  “來”說著，依素站了起來，伸手拉住了宋熠的左手手腕，宋熠感覺到了一陣拉力，隨後有風吹動，眼前有些模糊，而等他在看清眼前的事物的時候，兩個人已經離開了那間空蕩蕩的淨室，來到了一個繁忙的街道之上。

  風灌滿了依素的長袍，但就是不見有風從依素的衣袖中出來，她整個人在這件衣服之中，顯得單薄無力。

  平地起這麽大的風，街市上的沒一個人，都被這風影響，有的被風眯了眼睛，有的被風卷起來的東西砸了身體，掀起了裙子。

  而大街正中，走出來一個哭鬧著小女孩，大約隻有三四歲的樣子。她頭發有些淩亂，睡眼朦朧，一隻手揉著眼睛，哭鬧著喊著要找自己的娘。

  依素伸手，指了指另外一個街口，隻見這街口上，離二人不過五六米之外，有一匹快馬，正在急速的奔跑過來，如果按照這馬和主人的速度和路線，是絕對會撞在這個小姑娘身上的。

  “你，你快救一救這個小女孩啊…這是哪裏啊，哎，哎…不要過來，快，快停住。”宋熠拉扯依素不動，幹脆自己跑了出去，但是他發現自己怎麽喊叫，都沒有用。

  那女孩依然揉著眼睛，渾然不覺，那匹快馬，依然向著這邊跑過來。

  依素淡淡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女孩“這個小女孩，是我生身之母的轉世。她生下我就死了。又沒有做過什麽孽，閻王憐她年紀輕輕就死了，所以就讓她重新投胎了。”

  “你在說什麽？你快點救她啊。”說著，宋熠跑了上去，卻被一個站的不穩的醉漢，給撞到了，那醉漢也摔倒在地，罵罵咧咧的伸拳要打宋熠。

  依素看著一幕，冷笑道“現在，你攙和了別人命數。若是沒有你，這醉漢會先一步這小姑娘，被馬撞到，這醉漢會斷幾根肋骨，而這個小女孩，則是會被活活撞死。”

  “你，你說什麽？啊…依素，依素，我求你救救她，救救…”宋熠的話沒說完，那高大的馬總算是跑到了小姑娘的身邊，馬主人也總算是看到了馬蹄之下，還有一個小姑娘，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風沙漫卷而上，隻聽“砰”的一聲，那匹精壯的黑馬，應聲倒地，馬脖子被生生擰斷，而擰斷馬脖子的人，就是正在收回自己手的依素。

  而依素身後，宋熠正緊緊的抱著那個小女孩，小女孩失魂落魄的摔倒在地上，瞪著一雙大眼，看著依素，忘記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