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最容易做到的，就是兩片嘴一張，舌頭微動的做出承諾。

  可是這世間最難做到的，就是真的做到這些承諾。

  依素數年前，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她不再會做出任何承諾，也不會放過每一個對她做出承諾的人。

  她放平了宋熠，揮手收回這屋中各處散落的幻術。這個最基本的把戲，用來對付這個再平凡不過的人來說，正和適宜。

  水正好開了，依素還真覺得有些口渴，想要給自己到一杯茶喝，但是看著眼前這個被自己一掌拍斷的木案，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而宋熠卻遲遲不能從幻境之中緩過神來，他噩夢連連，渾身顫抖，就算是不清醒的時候，也將自己的身體蜷縮成一團。

  他感覺自己掉入了水中，水很冷，幾乎要把淹死了，他喘不過氣來，大聲呼救卻喊不出一個字，最後，他隻能手腳並用的掙紮，掙紮著，掙紮著，卻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依素剛剛安置好新的木案，就見宋熠醒了過來，於是就又在他坐的方向，放了一個杯子，對著正在摸著自己的脖子，想要看看自己腦袋，還在不在自己脖子上的宋熠說“不過又是一場幻夢，既然夢醒了，就不要再執著了。這是蒲公英茶，有安神的作用，喝點緩緩。”

  宋熠的腦中，開始慢慢的恢複記憶，想起剛才發生了什麽，他皺著眉，對著依素喊“你，你騙我？”

  依素笑“我倒是不介意真的給你一劍，可是我沒有那麽本事，再給你把脖子接上。”

  就算知道是一場幻術，但宋熠卻真的不敢在依素的麵前，輕舉妄動了，他緩緩地走到了依素身前的墊子上，然後低頭坐了下來，最後伸手，端起了那杯茶，喝了一口。

  依素很滿意他的表現，見他放下杯子，於是抬高了一些聲音，對宋熠說“好了，我們現在可以開始談正事了。”

  “什麽正事？”宋熠不解的問。

  “談我要收你為徒的正事。來，把你的手給我。”依素剛才真的把聖物，從自己的身體裏取了出來，想要展示給宋熠看。

  “你，你要收我為徒？你能教我什麽？琴棋書畫？君子六藝？還是，還是給人跳大神驅邪啊？”宋熠也不是沒有調查過依素。

  他得到的關於依素的信息，說她本來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富家小姐，要出嫁的時候，丈夫死了以後，突然通了靈，開始暗中為覺得自己被“神鬼”所困的人，解決問題，且收費不菲。見一麵就要一錠金子，事情辦完以後，看事情大小，再收一到兩錠不等的金子。

  “跳大神？驅邪？”依素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好像突然有了焦點，裏麵帶著深深地困惑“我不會跳大神，而且要比那些吵吵嚷嚷的薩滿，厲害一些吧。”

  “那你到底要教我什麽？”宋熠不解的問。

  “我會讓你永生。”依素不想廢話，直接說出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原來是道士啊。我不煉丹，你也別給我大哥吃什麽丹藥，我知道，那都是重銅，硝石還有水銀，吃了會死的。”說著，宋熠一手排在了桌子上。

  依素聽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做什麽的。

  然後依素清了清嗓子，對他說“我隻說一遍，你給我聽好了。”

  盤古開天，女媧造人這些每個人都知道的典故，發生過以後，天地間分為了七界，分別是神界，仙界，人界，鬼界，魔界，妖界和佛界。

  七界之中，各有生靈，也都有各自的主人。

  比如說人界有許許多多的人和動物，這些人，又有著各式各樣的皇帝，他們就是一塊塊大陸上的主人。妖界，仙界自然也是如此。

  神界，卻又其他不同，這是個虛無之地，寸草不生，也沒有人煙，而七界中，已經幾千年，沒有見過神了。

  要想修行成神，是極其困難的事，又因為仙界的崛起，無人在會對這些曾經創天滅世的神，有半分的關心。甚至在人類的傳說中，曾經的盤古和女媧大神，都是仙界的天帝的下屬，這根本，就是一件，無稽之談。

  隻是，就算是這事再荒唐，也已經無人指證了，這世間，應該沒有神了。

  依素一開始隻是個凡人，自然接觸不到那高高在上的神界的事。

  而就在最後一位神明消弭而亡的時候，她留下了一件東西，沾染了一些她身上的靈力，落在了降凕山上，再一次偶然中，被降溟閣的開派始祖撿到，這就是禁伽，依素等世代相傳的聖物。

  說到這裏，依素伸出手，向宋熠，展示了一下，這件神物。

  隻見這個神明曾經擁有過的東西，其實十分的平凡，隻是一塊缺了一半，隻剩下一半的白玉環，這玉平靜的躺在依素的手中，上麵甚至沒有半點花紋。

  “這是昆山之玉，那位不知名姓的女神常常佩戴於腰間，等這位女神消弭的時候，這玉環從她的腰間落下，摔成了兩半，另一半已經找不到了，所以，隻留下了這一半。我們降凕閣，就以這半塊玉環修行。”說著，依素想要把這玉環放在宋熠的手中，宋熠卻退縮了，問依素“這玉環，都能做什麽？”

  “它能做的事，很厲害，比如說可以讓你，如同神一樣永遠活著。”

  “怎麽能永遠活著，這玉環的主人，不都已經死了嗎？”

  “這不是死，是消弭，她們是從世間萬物中，獲得了靈力，再加以數千年的修煉，才會成為神，神其實是不會死的，隻是從何處而來，歸於何處而已。”依素解釋道。

  “從無到有，再從有到無，那就是死了。”宋熠覺得自己說的沒有毛病啊。

  依素眨了眨眼，因為她覺得宋熠說的並沒有錯，甚至說服了她，於是她改了改自己的說辭“好，那就是，你可以活到，你不想活，而且找到傳人的時候。”

  “哦，所以你是不想活了，所以才找徒弟啊。”宋熠恍然大悟。

  依素聽了皺眉道“我也不會那麽快就死去。我把這玉環交給你之後，我還可以如同凡人一般，活到閻王，來收我的那一日。也就是說，我會再次變會凡人。”

  再次變會凡人，這是依素一生都在想要得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