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尋找暗物
作者:襪子配皮鞋      更新:2021-04-18 15:40      字數:4324
  連綿陡峭的蒼翠山峰高聳入雲端,放眼一片皆是山連著山,喜歡的人看了心靜,不喜的直覺得心慌,撥開草間去找尋隱秘樹林的山間古道,卻發現根本就沒有路。

  還好廖雲淮順利地尋到了他們先前開辟的叢徑,雖有著長勢快的草覆蓋了大半條路,可總比再從草間穿梭要好。

  “景寧公主,山路曲折且路途遙遠,你的身體……恐怕吃不消。”廖雲淮來到鬱燁身側,憂心開口。

  “無需擔心,我這身體暫時並無大礙。”鬱燁回答。

  但若是真的麵對這般長遠,路麵又過於狹窄的山路,鬱燁倒是有些犯難。

  她又不是心在無間的閑散隱士,所以看見這身前崎嶇難走的山路以及長及腰腹的雜草,鬱燁隻覺得前途渺茫。

  謝予遲察覺鬱燁的反感,便湊了過來眯眼笑道:“晚晚不願走,不如我來背你上去,如何?”

  “不必了。”鬱燁拒絕地很快,隨後率先朝著山路走去。

  於是這三人便組成了鬱懷瑾走在最前,廖雲淮墊後,將鬱燁同謝予遲護在中間,而書墨戾風等人,則是帶著水壺等物走在最後頭。

  那本應成為護花使者的謝予遲,因著鬱長玥的身份,這回倒是好好享受了一番被當做“嬌花”的待遇。

  走了一會兒,鬱燁打算將礙事的裙角係個結,綁在腰間,露出沾染泥土碎草的褲腿。

  原本走在鬱燁前頭的謝予遲,時不時轉身查看鬱燁的狀況,忽然瞥見她將裙角撩起的動作,慌忙停住腳步,轉身下腰按住了鬱燁的手。

  “你做什麽?”鬱燁語氣不善。

  “此番動作著實不妥。”謝予遲同鬱燁對視,接著朝著後方的廖雲淮投去一道警告的目光。

  “你什麽都沒看到吧?”

  廖雲淮臉一紅,磕磕絆絆道:“並……並未。”

  再次用戒備的目光上下巡視廖雲淮一番,這才走到鬱燁身後,脫下外衫,係在鬱燁的腰上。

  “這般就可以了。”

  鬱燁瞪望他:“你這衣服還是妨礙我走路。”

  “乖。”謝予遲輕聲誘哄:“稍微提上來一些就可以了,不必邁這麽大的步子,我們慢慢走。”

  聽到幾人講話的鬱懷瑾轉過頭,正好看到謝予遲在廖雲淮麵前,將鬱燁遮得嚴嚴實實的動作,不禁心中好笑。

  沒有再說話,鬱燁直接往前走,似乎是想離謝予遲更遠些,她都不再介意前頭的是鬱懷瑾,見路稍微變寬,便有與他並列而行的趨勢。

  鬱懷瑾自然是受寵若驚,還貼心的幫鬱燁理了理後頭翹起來的外袍,隨即轉頭對一臉受傷的謝予遲笑著搖了搖頭。

  又走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鬱燁才想起來他們恐怕是誤解了此行目的地。

  “廖大人。”鬱燁停住,覷向廖雲淮,忽的開口,“我們此番所行,並不是要前往溫大人所居舊址,而是你看到杜相國那山崖的崖底。”

  臉上褪去熱意的廖雲淮微怔,接著反應過來:“無礙,我們再走一段後從岔路過去即可,前幾日我曾帶人查探過崖底,砍出來的路應該還在。”

  鬱燁點點頭,繼而看向身邊的鬱懷瑾,問道:“你們怎麽一直沒有問我為何要將你們帶過來?”

  三人沉默不語,半響,還是鬱懷瑾先開了口:“晚晚自有打算,你讓我們做什麽,我們便做什麽就是。”

  瞥見鬱懷瑾溫和的笑意,鬱燁輕咳一聲,眼神有些不自然。

  “半月前我還是睿黨,你們就這般相信我,不怕我使什麽詭計,引你們上套?”

  “且不說晚晚不會待我們這般,就算你要害人,也從不親自動手,今日你同我們一起前來,也算是搭上了自己,前路變數未知,你沒有謀劃完備……”謝予遲悠悠開口。

  “果然還是皇妹最懂我啊。”鬱燁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句話來,謝予遲立馬噤聲。

  不知道為何,自那晚一同過七夕之後,鬱晚晚就好像一直在同他置氣,而現在……自己好像讓晚晚更生氣了……

  人生艱難……

  他研讀的話本似乎並沒有解決此番情勢之法,也無相似形式供他借鑒,就好像應對敵軍之時,雖在排兵布陣不可按部就班的遵循兵書,需得靈活巧變,但兵書好歹也給了他一些基本框架,而如今麵對的狀況,確實讓他一點頭緒皆無……

  但堂堂楚穎太子還是十分明智的,通熟舉一反三的他,在接下來這一路上,都在細細回想自那天晚上之後發生的事。

  隻是回憶下來,他的臉色愈發難看,原本澄澈的眼眸頓時晦暗,神情中一點不甚明顯的難色轉瞬即逝。

  “長玥公主。”

  忽得有人喚了他一聲。

  謝予遲回過神來,下意識以笑示人,發現叫自己的時廖雲淮之後,便收斂了笑意。

  還不知自己又怎麽得罪對方的廖雲淮指了指右方,平淡開口:“臣隻是告訴公主,應向這方的路走。”

  順心廖雲淮指去的方向看去,謝予遲嘴角扯出一抹勉強弧度,“多謝大人。”

  從分叉口開始,走在最前方的人自然而然地成了廖雲淮。

  一路上,他們似乎聽見了不遠處涓涓細流的聲響,衝滌著溪岸附近的岩石,而越往地下走,樹林漸深,陰蔭處也逐漸多了起來。

  每個人似乎都在專心走路,沒有再說話,鬱燁接過書歌遞過來的錦帕擦拭額間的細汗,四處打量,又像是在思慮什麽。

  她刻意忽視謝予遲時不時投來的探尋目光,他數次想要靠近,微張的唇欲言又止,假皮膚下掩蓋的喉結滾動,所有的話又重新咽了下去。

  直到行到一處蔓藤滿布,上頭枝叢交錯的巨岩前,廖雲淮這才停下腳步,對眾人道:“這裏應當就是崖底。”

  他轉而看向鬱燁,問:“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做?”

  鬱燁的目光自岩石向上望去,緩緩開口詢問:“你可以肯定,自杜相國落下的位置,應該就在這附近?”

  廖雲淮點了點頭。

  “那便要勞煩各位。”鬱燁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徐徐展開。

  “在各處岩壁上仔細觀察,看看有沒有這個圖案的印記。”

  自樹蔭間散落的光線照在鬱燁手裏的紙張上,那上頭畫的分明是一個古甲字。

  這個字隻有簡單的兩筆,即兩片花萼一般的圖形下麵劃一橫,是一長橫再加一短橫。

  謝予遲見狀,輕聲開口:“這是……息字?”

  “嗯。”鬱燁點頭,便將紙收進袖口,慢慢轉身,走向那岩壁。

  “但在尋找標記之前,有些事還是要解釋清楚的,隻不過接下來孤要說的,諸位不可透漏於其他人,老狐狸深謀遠慮,孤也是被算計過來的,若是有外人知曉,往後生出禍端,杜相國從地府裏鑽出來罵人,也休想讓孤身上沾染上一點唾沫星子。”

  眾人緘默,繼續傾耳聽著鬱燁接下來要說的話。

  “廖大人所言並非所虛,那晚你們所見,便是實實在在的杜相國。”

  這簡單的開言,就讓廖雲淮雙瞳緊縮。

  “一開始杜府下人在書房所見的杜相國正處於假死狀態,也是杜相國自己所為,他串通負責處理他大小喪事的趙清揚,在下葬之前將他帶出,隨後杜相國便暗中出了京雍城,前往舊友溫瞿所在的崇明山躲藏。”

  在一眾驚訝的目光中,鬱燁繼續說話。

  “他要用自己的死,加上書房發現那密函作引,牽扯出陳端等人暗中貪納賑災糧餉之事,陳端貪圖私欲,以致嶺南澇災不得濟,百姓流離失所,出現數以萬計的流民,天災人禍,便是這麽來的。”

  “早些時日,他曾暗中派人給陳端送去過信函,目的是為了勸導他向陛下請罪,並交出私藏的糧響,可他們又怎麽會聽。”

  鬱燁垂眸,忽的輕笑一聲:“杜相國一生廉正,又有肅清朝堂之信念,奈何他為官數十載,直到老病之危時都未達到他所想見到的朝正嚴清的畫麵,所以他便做出了違背忠實一生,盡人之事諫言的決定,那就是以殺人這項極端的方法來清除朝廷毒瘤。”

  “陳端,崔誌雲,劉章和都是他的目標,但他自己重病纏身,體虛羸弱,自然殺不了人,隻好蠱惑他那忠心耿耿好門生趙清揚去做,接下來的事,你們也就知道了,因毒殺任仲禹的案件告破,劉章和下獄,秋日便要問斬,倒是替趙清揚省了件事。”

  鬱燁說完,便麵向崖壁,低聲喃喃:“這般損已害人的法子,果然也隻有你願意去做。”

  “所以按照公主所言,那晚……先生是真的從這崖下跳了下去?”廖雲淮急切追問。

  “是。”鬱燁直接了當地回答。

  聽見這回答,廖雲淮眼中瞬間喪失光澤,他失魂落魄地後退,淒聲開口:“為……為何?”

  “按照孤的猜測,他應該是為了給你這傻蛋指位置,至於他如今到底是不是還尚在人世,還得尋到山洞再說。”

  鬱燁說話毫不留情,並沒有照顧廖雲淮情緒的意思。

  “方才我們要尋的記號,它標注的地方正是陳端藏匿貪汙糧餉的山洞,而這地方又正好處於崖底,若是他跳下去,你定會去崖下尋找他的屍骨,從而引你尋出山洞,可你似乎並不爭氣。”

  見到廖雲淮臉色煞白,貼心的鬱懷瑾上前,輕輕碰了一下鬱燁的手臂。

  鬱燁瞧見鬱懷瑾別有深意的眼神,便抿唇,略微思索片刻,接著開口:“但……你畢竟是他親自選定的接班人,杜相國脾氣差,眼光是從來都不會錯的,近日你還在繼續查案,不出幾日,也定能發現這事實。”

  如此蹩腳的安慰人,鬱燁確實是盡力了,謝予遲在心中無奈一笑。

  “杜相國沒安排錯,你可能不適合刑部,做事也太過情緒化……”鬱燁邊說話的功夫,又撫上崖壁,貼近細細查看著那凹凸不平的石壁。

  “好了好了。”書歌上前,嚐試著阻止鬱燁接下來的無意紮心環節。“杜相國留下的記號應當容易找到,還請王爺大人們辛苦一番了。”

  既然要尋東西,幾人沒再含糊,廖雲淮也是,除了有些心神不寧,但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另一側的崖壁搜尋。

  鬱懷瑾還在鬱燁身邊,同她在一處尋找,沒過多久,便聽到他試探性地開口:“晚晚,你同長玥……鬧了矛盾?”

  鬱燁沒有移開專心放在石壁上的視線,隻是忍不住說道:“你是隔壁街賣豆腐的王家二嬸嗎?這麽八卦。”

  訕笑一聲,鬱懷瑾柔聲說道:“我不願見到晚晚生氣,若是他有什麽不對之處,你直接將他趕出府便是。”

  此話一出,他便迎來了鬱燁略帶驚異的嘲弄目光:“你不是讓他看著我嗎?怎麽,舍得撤回來,是不是又換一個厲害,又不能輕易讓我發現的?”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鬱懷瑾皺眉,慌忙解釋。

  “那便是了。”鬱燁重新轉過頭,低下身尋找。

  “怎麽說他也是我的舊人,加上幾月下來,感情也是有的,換了怪可惜的。”

  這不深不淺的一句話,竟讓鬱懷瑾呼吸一滯。

  “晚晚……你……”

  許是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鬱燁抬腳,朝著書墨幾人的方向走去。

  又是折騰了半個時辰,他們幾番尋找下來,卻是一無所獲,鬱燁臉色漸沉,反複盯看著手裏的紙張。

  “是息字,怎麽沒有發現呢?”

  這時,謝予遲來到鬱燁身側,他往這周圍環視,隨即又抬頭,朝著萬裏無雲的天際眺望。

  “自廖大人見到杜相國那晚起,便一連幾日都下過雨吧。”隨後,謝予遲凝視著崖壁同地麵的連接處,緩緩說話。

  “對。”鬱燁點頭,複又道:“特別是趙清揚被捕那一晚。”

  “既然後麵廖大人果然未來得及下這崖底尋人,晚晚你說,杜相國會不會也能設想到這一點?”

  鬱燁瞳孔微微收斂,轉而同謝予遲對視。

  “就是因為他能設想到這點變故,才會安排趙清揚送給我那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