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兩人獨處毫不避諱
作者:襪子配皮鞋      更新:2020-12-28 15:38      字數:3804
  見座上之人低垂著眉眼,食指自桌上擺放的黃皮書脊劃過,阿瑤心知肚明,鬱懷瑾已全然沉溺在自己的思慮之中。

  “主子,阿瑤有一事......”將手背在身後,阿瑤深吸一口氣,斟酌開口。

  鬱懷瑾抬頭,輕問:“何事?”

  “方才在等您回來之時,有人給您傳來了這個。”阿瑤伸出手,手心赫赫然陳列著一張用紅線卷紮住的泛黃紙條。

  在他注視的目光下,阿瑤有些忐忑地上前,將紙條遞了上去。

  拿過紙條,鬱懷瑾展開,一眼便識出最左下方印著的紋章。

  他心下吃驚,這上頭印著的,居然是來自景寧公主府的紋章。

  難道這信是鬱燁給他的?可是平白無故,鬱燁怎麽會私下給他傳信?

  懷著疑問的心思,鬱懷瑾接著往上去看內容,不過草草地掠過一眼,他心中的疑惑已經慢慢消散,因為這紙上隻有簡單的六個筆跡鋒勁,行字卻十分娟秀的六個大字。

  “戚明月,別插手。”

  這般冷淡敷衍的字句,正如書寫它的主人一般,加之對自己的態度,不是鬱燁還能有誰,鬱懷瑾苦笑。

  而鬱燁口中提及的戚明月,就是鬱明啟的母妃戚貴妃,其封名戚嵐,而這明月,便是她的小字。

  所以謝予遲猜的沒錯,鬱燁一早便知曉誰要置她於死地。

  小心抬眼查看座上之人的神情,隻見他眉越皺越深,阿瑤心中更加不安,於是開口道:“主子,那阿瑤先退下啦,您若有事便支會我一聲,阿瑤就在外頭。”

  說著,阿瑤就立刻撒開步子往外跑去,眼見自己一隻腳已經踏出門檻,身後那道溫潤的聲音卻猝不及防地響起。

  “既然喝過酒,方才又睡了一覺,阿瑤定是神采奕奕,不妨......去劉掌司府上守夜吧。”

  一眨眼的功夫,阿瑤的心就涼了半截,果不其然,她這主子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若不是特殊日子,鬱懷瑾是不允許阿瑤沾酒的,壞了正事倒是一說,更多憂心她的身體。

  才堪堪十四的年歲,怎麽能成一個貪酒之徒?

  但細下一想,鬱懷瑾就將罪責歸在了自己身上,若不是謝予遲揚言帶她飲酒,自己沒有製止,又怎會讓阿瑤上了癮。

  失落的阿瑤應了一聲,拖著步子往外走去,此時的她就像地裏經過暴曬後的大白菜,緊貼在泥地上奄奄一息,疲軟不堪。

  “還有一事。”鬱懷瑾起身,熟稔地將墨台中燃盡的紙灰倒入窗邊栽種著青竹的土盆中,輕聲笑道:“天明回府之前,我要見正廳中放上兩筐活信鴿。”

  聽到這裏,阿瑤越發欲哭無淚,她就知道自己烤了景寧公主信鴿一事也逃不過鬱懷瑾的法眼。

  “是。”阿瑤從鼻腔中擠出一個低落的音調,又垂著頭走了許久,似是受到極大打擊,但是最後離開瑾王府之時,她翻牆躍逃的動作倒十分利落。

  不管這夜間的正東街市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到了亥時,也該是落針有聲般的死靜,景寧公主府也不曾例外,府中各路都撤下了照明燭燈,唯留一點瑩石光亮做標的公主親衛,混著幾個禦林軍守在各個角落,輪班巡邏。

  今日鬱燁本是十分疲憊,早早就布了簾躺下,可是現下醒來,是如何都睡不著了。

  本是初夏時節,過於厚重的絨本卻重壓在身上,讓她有些呼吸不過來,可是如今身子又是極其畏寒,而且,就算是她想撤掉一層被褥,書墨也不會允許。

  書歌應該是守在外頭的,想著,鬱燁支起身,微微朝外望去一眼,隨後用手去勾床頭支架上的外袍,房內似乎還燃著熏爐,但她還是被夜間的涼意凍地打了個寒戰。

  鬱燁動作遲緩地披好外袍,穿鞋下床,朝外頭喚了一聲書歌,卻無人應答。

  心中的警覺讓她立刻緊張起來,這周圍的狀況不同尋常,再看熏爐,她才明白自己為何感到寒冷,這爐中柴火早已燃盡,可書歌卻沒有像往常一般進來添火。

  難道是戚嵐還是沒有死心,又派了人來殺她?這般想著鬱燁摸索至床邊,輕扣床底暗格,摸出一把短柄匕首,緊攥在手心。

  “哢嚓。”窗口處傳來一聲清脆的響動,在沉寂的空房中突兀異常,聽著聲音,好像是有人在往自己窗口擲石子。

  斂去有些急促的呼吸聲,鬱燁胸口忽然平靜,她放輕動作挪步至床邊,猶豫片刻,支開了門窗。

  借著外頭微弱的月光,鬱燁看清立在窗口的那人,正抬起左手,手指夾住一顆石子,作勢就要丟過來。

  “鬱長玥,你這是要做什麽?”

  “夜色甚好,想與皇姐出去散散步。”謝予遲無辜地攤手,輕張手指,那一把小石子便稀稀落落地掉在地上。

  他身著黑袍束腰長袍,袖口被護腕緊箍,腰間別著一把漆紅短笛,原本平日裏插著滿滿當當,金碧輝煌的頭上,隻是用一根青色發帶簡單束起潑墨青絲。

  見他這幅樣貌,鬱燁突然奇怪地想,幸好這人的發隨了晉雍人,蒙汗國上至可汗貴族,下至平頭百姓,多為卷曲短發,可鬱長玥似乎承襲了中原人的外貌,一頭烏黑平順的長發讓人看著十分順眼。

  將匕首藏進袖口,鬱燁淡淡出聲:“你這身打扮,恐怕不是散步這般簡單,所以,你又要逃出去做什麽?”

  “我可是站在了這裏,你的窗前。”謝予遲含著笑意凝視著她,眼中風情萬千,唇下一點小痣融在半明半暗的月暈中。

  “皇姐對杜相國一事耿耿於懷,既然心中存疑,倒不如去查個清楚,所以……應是我們一起出逃。”

  聽見了謝予遲特意加重的字調,鬱燁垂眸,沉寂半響,方才瞳中一點光亮慢慢黯淡,她攏手,預備合上窗口,“若是你未睡醒,便回去安生躺著,還是狂妄自信到了這番田地,自認為武功超絕,未曾設想……要是帶上我這累贅,你能走多遠。”

  啪……謝予遲及時按住了即將合上的窗,朝著裏麵地人輕笑,“放心,既然今日我過來了,就已做好被皇姐拖累的打算。”

  ……

  這話倒不如不說。

  “若是皇姐真的在意,還是親自查探為好,交給廖雲淮那個愣頭,你倒是放心?”

  “為何不放心,他受父皇親自指派,權理皆全,想必沒有什麽阻礙。”

  “明上的阻礙自然沒有。”謝予遲收回手,輕描淡寫道:“京雍那群著上官服的豺狼,咧開嘴可不是笑的,我們毫無根勢的狀元郎,能查到多遠多深,指不定剛要下手,就被他們啃撕下快肉來,生吞活剝也不足為奇,皇姐掂量不清楚,我不信。”

  從荷池水麵掠帶起水汽的夜風攜加著涼意衝散了那淺細女聲,鏤花小雕窗樞內的人似乎沒有什麽反應,但至少她打消了再次合窗的想法。

  “太醫院的那群太醫,故意隱瞞杜相國手臂處存有外傷的事實,其中用意,你真不願弄清?”

  謝予遲眨眨眼,將鬱燁一張麵無表情的臉盡收眼底,爾後,他長歎一口氣,抬腳就要轉身離開。

  “既然皇姐毫不在意,那長玥隻好回去睡覺了。”

  “慢著。”鬱燁染了些微寒的指尖緊扣進木窗下框中,“事出有因,你這般熱心於此事,意欲何為?”

  聽到這話,謝予遲頓下腳步,轉身望向鬱燁,清琉眼瞳氤氳起一層暗色,卻在撞上那個探尋的眼神後,瞬間消散逝去,餘留一點瀚明眸光。

  “呆在皇城實屬無聊至極,尋個樂子而已。”

  “拿自己的清譽和性命尋樂子,倒是新奇。”鬱燁勾唇,嘴角勉強牽起一道弧度,帶著點譏諷的表情明顯在說她並不相信身前這人的瞎扯。

  可是就算她絞盡腦汁也琢磨不出來,鬱長玥做出這些讓人意想不到的行為,到底是在圖謀著什麽。

  “這些皇姐日後自然知曉,隻不過當下,皇姐可以盡情利用長玥。”

  鬱燁撇撇嘴,表情似乎十分嫌棄,讓自己無法摸透之人,鬱長玥便是首當其衝的一個,所以要利用她,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吃力不討好,反倒被她反將一軍,那就得另說……

  “稍等片刻,我換身衣裳。”說著,鬱燁作勢就要關窗,卻被謝予遲握住手,就勢將窗戶打開得更大,再一眨眼,鬱燁便被逼退幾步,隨即見那修長的身形靈活地自窗口越過,穩當站在了自己房中。

  悠然自得地入室,謝予遲還貼心地關上了身後的窗戶。

  “你……”鬱燁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是皺著眉瞅他。

  “同為女子,皇姐無需害羞。”謝予遲笑得十分坦蕩,又走到燭台前,似乎是要點燃蠟燭照明。

  外頭月色正盛,屋內也不至於一片漆黑,放眼望去,模模糊糊地看清事物輪廓也是可以的。

  “不可……”鬱燁及時上前按住謝予遲的手腕,製止了他的動作。

  “要是讓書墨看見,我們就別想出去了。”說完這話,鬱燁便順著燭台向下探去,一陣輕微的響聲過後,謝予遲才反應過來。

  一觸即分的冰涼觸感自他手腕處消散,謝予遲抿唇,鼻尖縈繞著鬱燁身上若有若無的藥苦味。

  “好了。”鬱燁打開火折子,昏黃的光即刻照亮了兩人。

  隨後她將火折子一把塞進謝予遲手中,嘲笑道:“怕黑就拿著。”

  怕黑?謝予遲細眸微眯,看著鬱燁一步步朝床邊走去,指間收攏,握緊手中的火折子。

  鬱燁心無芥蒂,自認為她這一身敗骨無甚讓人觀賞的**,加之謝予遲方才的一番話,她便從衣櫃底層翻出套許久未穿過的夜行衣,在某人複雜的目光注視下,開始緩緩褪下了身上的衣物。

  謝予遲眼目極好,雖視野昏暗,但側方的情景他大致也能看個透徹,未多時,伴隨著櫃門輕叩,細索的衣料摩擦聲響傳來,他這才知曉鬱燁當真是一點也沒避諱自己。

  追隨那人動作的視線依舊沒有轉移,謝予遲保持著原來的表情,似乎沒有絲毫動容,那不帶著一點感**彩的清瞳未斂,就像是常年淫浸在青樓浣房的老客一般。

  直至滑綢自她瘦薄的肩頭落下,露出半個肌白弱骨,謝予遲忽然背過身去,目光遊離在地麵處,一陣熱意自胸腔蔓延至脖頸,最後熏染了他燙紅的耳垂。

  他用手背掩唇,慌亂地吞咽下一口唾沫,險些被自己嗆出了聲。

  小劇場:

  鬱燁:“說!那晚你看到了什麽!”

  謝予遲笑意融融,一臉狡黠:“冰肌玉骨,盡收眼底,不過,宸之自然會對晚晚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