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裏正見周老爺子做出決定了，就讓人找來紙筆，準備寫分家文書，一切準備就緒後，問道：“周老哥，你這家準備怎麽分？”

  周老爺子沉聲道：“現在老四住的那兩間屋子還是給他們住著，家裏的地是佃的，就給三十斤糧食，廚具分一套出來，農具分一套出來，明年老四去佃幾畝地，也可以種些糧食吃，這銀子就.......”

  周老爺子還沒有說完，周老太太就急吼吼的接了過去。

  “沒銀子，糧食最多給二十斤，廚具分一套可以，農具也沒有多的，以後他們佃了地可以借給他們。還有，既然分家了，就不要住家裏了，來年金文金武也是要娶媳婦了~”

  周四郎見娘這樣說，心裏很難過，可是在難過他還好脾氣的答應下來。“我隻要那二十斤糧食，給我一口鍋，幾個碗，我們睡覺的被褥請讓我們帶走，其它的我都不要。”

  周老爺子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老婆子說的也大都是實情，到底還是沒有出聲製止老婆子的不公。

  這裏最開心的莫過於躲在屋子裏偷聽的周璟珠了，還想著怎麽讓爹去提分家，沒想到他們自己卻先鬧起來，十兩銀子的印子錢，借的真值。一個人在角落裏暗爽，也不關心分家的條件是有多苛刻，想著隻要能分出來，多大代價都沒有關係。

  周璟蘭和金敏他們，看著大姐暗暗偷笑，都不明所以，很是奇怪。

  “大姐，我們就要被趕出去了，你還笑得出來？”

  “哦，你哪裏看到我在笑了，我也很自責，很難過，可爺奶也不會因為我難過自責就把我們留下來。以後我們一家人都在一起，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不能隨意放棄彼此，團結就是力量，知道麽？！”

  周金敏和桃兒點頭，表示知道了，璟蘭到底是大些，想法就沒有這麽樂觀了。

  “大姐，你說的都是些什麽歪理。我們這哪裏是分家出去，這就是被趕出去了，名聲在村裏就臭了，以後嫁人也找不到好人家了。爺奶可真狠心，不心疼我們就算了，可金敏好歹也是他們的親孫子啊，以後哪裏還有什麽前程？”

  “蘭兒，你別憤憤不平了，現實就這樣了!你可怪我，因為我，娘和你們才被奶恨上，爹才會去借銀子錢，我們才被爺奶趕出去，你們怪我麽？”

  周璟珠是何等的人，這兩天的事情，她通過他們或多或少的言語中，也猜了個七七八八。對於周四郎這個爹，她現在是百分百的認同，這樣的時代，能為了自己這個丫頭做到這一步，那是真的難能可貴了。

  周璟蘭搖搖頭，很認真的說道。

  “大姐，你是我們的大姐，我願意為了你做任何事。隻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什麽苦我都能吃。又怎麽會怪你?”

  “我們也是！”

  金敏和小桃兒也跟著表決心。

  周璟蘭一臉擔心，往後的日子，想不敢想，可此時自己也插不上話。

  此時的周裏正怒火中燒，很不喜周老太太插話，看都沒看她，再次問了問周老爺子。

  “周老哥，你是什麽意思？大老爺們兒的事，什麽時候輪到個老娘們做主。”

  “就這樣吧，畢竟咱家也不是很富裕，這兩年供兩個孫子上學，不借債就已經是很好了。”周老爺子這話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周四郎聽的。

  周裏正搖搖頭，也就按周四郎的意思寫。寫好後，給周老爺子過目時，周老太太好像沒有聽到周裏正的話似的，又插嘴道：“老四，過年過節的，別忘了節禮，還有，這我和你爹的養老錢你每年別忘了，就給二兩銀子，每年一人一身新衣裳，這是規矩，知道麽？這兩年看你們過的艱難，緩你們三年，別說爹和娘心裏沒有你們。”

  聽到這裏，除了周二郎一家無所謂，甚至還有些高興，畢竟周四郎分家什麽也沒有分走，還帶走了幾個拖油瓶，多了兩間房，兒子娶媳婦也有地方住。

  周裏正和幾位叔公正要教訓一下這個沒心沒肺的老婆子時，她好像知道似的，逃回了正房，說是去稱糧食，好給老四帶走。

  七叔公年輕的時候就有些好抱打不平，此時看到周老爺子家分個家如此的不公，脾氣自然就上來了。

  “強子，你好好管管你媳婦，這四郎好賴也是你的兒子，要不是他背著你們借印子錢，確實有些不對。我們對於你要分家，這才沒有說什麽，可是你也想想，已經讓他背上不孝的罪名，還這麽苛刻他，難道你們要逼死他才滿意嗎？我們幾個老的雖然不中用了，但是在村裏說幾句話，還是管用的。”

  裏正和幾位叔公也點頭附和，周老爺子也不接招，隻在一邊嗯啊的嗯哼兩聲。眾人覺得這周老爺子和她媳婦心實在偏的沒法說了，隻想著孫子的前程，不顧兒子的死活。老四已經欠了這麽多的印子錢，把他分出去自然是理解的，可這分家的條件實在苛刻。

  五叔公都看不下去了，對著周四郎大聲說道：“四郎，既然這個家沒有你住的地方，五叔公那裏還有兩間閑置的空房，你和你媳婦等下收拾一下就過來住吧！”

  看著五叔公這樣**裸的打臉，周老爺子始終沒有抬頭說一聲。

  周四郎卻在這時對著五叔公鞠了一躬，真誠的說道：“謝謝五叔公的好意，但是我們這大家人，小的小，病的病，還借著印子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手裏也不方便給您租錢，就不麻煩您了。”

  五叔公看他沒有白住的意思，心裏對他借錢那點不滿也消失，這孩子本質還是好的，聽說借錢也是為了孩子治病，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行，五叔公家的房子就在那裏，你要是沒有想到辦法，你就找我來拿鑰匙，反正閑置也空著，不要你租子。”

  “實在感謝您的好意，就不給您添麻煩了。”

  幾位叔公和周裏正對周四郎的品性，有了新的認識，想著他借印子錢也是為了閨女，沒有辦法，慢慢的也就對他釋懷些了。

  五叔公見他把話也說到這個分上了，就隨他去了，隻說以後有困難盡管去找他。其他人又都把眼光看向了周老爺子，都不明白，這爹怎麽會這麽狠心，把孩子逼到這個份上。

  此時的周老爺子，眼光恨恨的盯著周四郎住的屋子，好似要把它看穿一樣。他知道，讓這個家分崩離析的人，就在那裏，心裏不覺對這個死而複生的孫女怨恨起來。要不是她，四郎也不會去借印子錢，也不會走到分家這條路，也許當初老婆子把她嫁出去的做法是對的。

  周老爺子渾身一激靈，就見周裏正把寫好的分家文書遞到了跟前，一式兩份。按照周老太太的意思，加上了幾句，但是周裏正加了條件，就是在周四郎還完印子錢之前，節禮暫免。

  周老爺子表示沒有異議，用力的按上了自己的手印，心裏也空了一角。幾位叔公也在見證人一欄按上了手印，裏正迅速的在辦好了文書手續。

  按村裏的習俗，今天周老爺子是要管飯的。周大郎邀請幾位叔公和裏正無論如何要留下來用晚飯，幾位叔公和裏正都擺擺手，搖著頭離開了。

  讓周老爺子很沒麵子，周大郎心裏也是不愉的，可麵上還是要恭敬的送幾位長輩和裏正出門口。

  幾位長輩在臨走之時，還對周四郎給予了自己的關心，這也讓周大郎很是惱火。想到自己在鎮上是何等的風光，這幾個老家夥進門到現在也沒有拿正眼瞧過自己，這老四欠了一屁股的爛賬，一個個的還覺得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想想就覺得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