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躺在床上的曹慶此刻麵無人色，如果能跑，他可能第一時間就跳起來跑掉了。但這時候他隻有躺在那兒發抖的份兒。站在窗邊的孫滿看著底下兩個一臉土色的小混混，露出鄙夷的笑意。

  “你要聽不懂人話，我就等你爸來。”孫滿轉頭看著床上一直發抖的人，笑得很無害。

  站在床邊的男人哼了一聲，盯著曹慶道：“慶哥，本來你來我的酒吧捧場，我是歡迎的。你要感謝林沐小姐，沒讓你在那兒把事鬧大。否則今天你就不隻是斷腿了。”

  曹慶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敢說出話來。

  “是你去造阿沐的謠的？說她勾三搭四有好多男人？”孫滿湊近他，臉上的笑容毫無溫度。

  曹慶嚇了一跳，牙齒開始打戰。

  孫滿冷笑道：“我這個小姨子是很漂亮，打她主意的男人我見過不少。不過象你這麽沒品下流的，還真是第一個。”

  他伸出手來，曹慶嚇得一哆嗦，誰知他隻撓了撓頭，笑道：“哎喲，幹嘛，怕我打你？放心，我孫滿幾年沒動過手了，我不會打人的。不信你回去問問你爸。”

  曹慶鬆一口氣，誰知旁邊的男人一伸手就往他頭上一拍，他吃痛地嚎了一聲。

  那男人也笑：“滿哥不動手我動。老子最討厭那種強迫女人的男人。你還是個男人嗎？有本事正大光明追嘛，鬥不過人家還用強的，我看你底下那玩意兒有個□□用，割了算了。”

  曹慶嚇得一哆嗦，“兩位大哥，放過我吧。我腿也斷了，你看……”

  那男人笑道：“你會收買人去造林沐的謠，這不逼我動手啊，讓你自己嚐一下那些謠言是啥滋味，找人來陪你表演一下怎麽樣？”

  曹慶震驚地看著他，困難地吞了吞口水，“別玩我了，田哥，你當我有眼不識泰山……”

  孫滿伸手在他腿上的石膏彈了兩下，他嚇得石化了。

  孫滿湊近他輕聲道：“記住我是誰。如果以後你敢再靠近林沐，或者去造謠生事，我就打斷你另一條腿……我說的是，中間那條。”

  曹慶臉色煞白，嚇得連連點頭。

  孫滿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滿意地笑道：“那我就先走了，跟你爸說一聲。我孫滿來過了。他要找我也容易，我等他來喝茶。”

  孫滿轉身朝門走，田哥趕緊拉開門讓他走了出去。林汀和林沐一見二人出來立刻站了起來。田哥見了林汀林沐，微一愣，立刻叫了一聲：“嫂子，都搞定了。”

  林汀看了孫滿一眼，他滿麵堆笑地拉起她往外走，“哎呀，這臭小子害我老婆早飯都沒吃完，走走，咱們喝早茶去。”

  林汀冷著臉甩開他的手，他不知死活地又攀上去。

  林沐瞥了一眼那病房門，趕緊跟上去叫道：“滿哥！”

  孫滿笑道：“阿沐，走，滿哥請喝茶。阿正一起吧。”

  田正笑道：“滿哥，我那酒吧才開，我得先回去看一下。下次我請您喝茶。”

  “行行，晚上我去捧你的場！”孫滿不在意地揮揮手。

  田正笑了：“那太好了，謝謝了。我先走了。”

  田正出了門，林沐跟在林汀身後不安地看著孫滿，三個人走進停車場，許輕照正在打電話，一眼就看見了他們，連忙收了線，下車來朝林沐招手。孫滿和林汀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叫：“阿照怎麽在這兒？”

  “哦，隻是碰巧，他開車送我過來。”林沐慌忙拉了許輕照一把。

  孫滿一臉狐疑地打量著他：“你這小子……”

  “滿哥，不是去喝茶嗎？”林沐忙不迭地打斷了他，不由分說拉著許輕照上了車，“你們開車走前麵，我們跟上。”

  孫滿終於沒再多話，開著車走了。許輕照跟在他的車後，不住朝林沐打望。

  林沐笑道：“滿哥請喝茶，你要有事，可以先走……”

  許輕照輕聲道：“我沒事……我請你們喝茶吧。”

  “千萬別跟滿哥搶，他要抓狂。”林沐笑了，他也笑了。

  車子轉過彎，朝白河鎮駛去。林沐靠著車窗，看孫滿開車不緊不慢，忍不住歎氣，“大姐和滿哥結婚快八年了，時間過得好快。”

  “嗯，他們感情挺好啊。”許輕照忍不住感歎。

  林沐笑道：“是挺好的。我滿哥一直說大姐是他的救星，讓他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當年他想娶大姐，全家人都反對，就滿哥那個打打殺殺的性子，怕大姐跟著滿哥，過的全是提心吊膽的日子。”

  許輕照驚異地看了她一眼，林沐笑道：“嚇到了？這也不是什麽新聞。我滿哥有個外號叫‘江門一霸’，以前在道上混大的。他看著凶，其實人很仗義，心又好，隻是走錯路。後來娶了我姐，答應了我大伯嬸嬸，不再瞎混，專心搞正當生意，那圈子裏好多人都得過他的好處，聽過他的名聲，買他的麵子。就這樣而已。”

  “哦。”他輕聲歎息，“浪子回頭很難得，更難得是你姐，能讓他回頭。”

  林沐笑道：“也許這就是愛情的力量，能改變一個人的生命。”

  他轉眼看她，眼裏光芒閃爍，看得她心一跳。車子開進一家小小的院子，門口掛著一個小小的店招：扶風苑。林沐忍不住叫起來：“啊，我最喜歡薑姐家的蝦粥了！”

  一行人下了車來，進屋內坐定。林汀點了餐，店主過來，他們原是相識的，互相熱情地招呼。薑扶蘇和衛長風是一對夫婦，在這兒開餐廳開了十年。早茶是他們的特色，因為離古街較遠一些，平常客人不多，但是熟識的人都知道，這家老字號的早茶，深得人心。也有不少人知道的人慕名而來，得以生意常開不敗。

  各色小點擺了一桌，薑扶蘇泡了一壺茶來，笑眯眯地看林沐，“阿沐，你好久沒來了。還是你滿哥有麵子。”

  孫滿喝了一口茶道：“薑姐，你這是什麽茶？好香。”

  薑扶蘇笑道：“老馮家的，昨兒去收雞蛋，路過他家，給了一包。今年的新茶。你喜歡找他要去。”

  林汀笑道：“他家就那點茶樹，自己喝都不夠，全送人了。”

  薑扶蘇也笑：“年年都送光，生怕旁人不喜歡。我做了些魚丸，趕明兒也送他一些。”

  林沐涎著臉笑：“我也喜歡薑姐的魚丸……”

  林汀白了她一眼，薑扶蘇倒笑起來：“我們阿沐最愛吃了，行，姐也送你一些。”

  “啊，太好了，謝謝薑姐。”

  許輕照看著麵前的杯子，端起來慢慢地喝。自種的茶葉有一些青澀的葉香氣，翻炒的手法決定了它的香氣的甘味。他一口入喉，竟感覺格外清爽，輕微的澀意也顯得微不足道，反而有些真實的煙火氣。

  林沐見他很快喝光了茶，有些意外，抄起茶壺來為他續杯。

  孫滿看了他一眼道：“阿照，我聽說你最近經常過來……”

  “滿哥，這個鳳爪最好吃的。”林沐趕緊幫他夾菜，滿麵堆笑。

  孫滿瞥了她一眼，失笑：“阿沐，你這是心虛啊。”

  “我心虛什麽？”林沐瞪著他。

  “那壞蛋這麽欺負你你都不說話，還當不當我是你哥？”孫滿語氣有些不滿。

  林沐笑道：“哎喲，你在省城已經夠忙了。再說，我好好的，斷腿的人可不是我。”

  許輕照筷子一頓，臉色變了。林沐懊惱地暗叫了一聲，又笑道：“好啦，好啦，我滿哥最厲害，現在事情解決了，不要老提這個了好不好？這頓飯我請了。”

  林汀放下筷子，盯著林沐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畢業回了家這些年，走了個馬立超，也不正經找個男朋友，整天瞎混……”

  “大姐！”林沐叫起來：“能不能不要老說這個？沒男人我又不是活不了了。”

  林汀皺眉道：“沒男人你不是不能活，可你好歹要找個歸宿吧？老這樣下去，你不能保證村裏鎮上的不嚼舌根！阿沐，我們家在鎮上雖然說不上什麽大戶，但也一向有禮有節的，你爸媽人緣哪兒哪兒都好，不能全敗在你這裏吧？”

  “大姐！”林沐的臉色也變了。

  “好啦好啦，以阿沐的條件，還怕找不到男朋友嗎？除非全世界男人眼睛都瞎了。”孫滿叫了一聲，林沐卻沒忍住撲哧笑了。她下意識看了許輕照一眼，他正專注地盯著她笑。

  “你就會慣她！”林汀氣得拍了孫滿一下。

  林沐連忙道：“大姐，別操心這個好不，你跟我媽是一夥的嗎？放心啦，我找到喜歡的自然就水到渠成。當年你跟滿哥之前，不一樣也瞎混嗎？”

  “嘿，你這死丫頭……”林汀拿紙巾扔她。

  林沐哀叫了一聲躲過，“吃飯啦！”

  孫滿趕緊給林汀倒茶：“喝茶喝茶，生什麽氣，女人生氣影響健康……”

  林沐火上燒油：“就是就是，生氣老得快……”

  林汀又想扔她，孫滿嚇得趕緊給老婆塞了一塊蘿卜糕，“嗯，阿汀，這個你最愛吃的……”

  林沐低頭忍住笑，許輕照轉眼看她：“你愛吃什麽？”

  林沐微微笑道：“我？我不挑食啦。什麽都吃。”

  “她是超級吃貨，”林汀一邊吃一邊不忘損她，“四條腿的除桌子椅子不吃，天上飛的除了飛機不吃，其他都可以裝進肚子裏。”

  林沐不滿地瞪她一眼，“你以為你比我好多少？如果不是為了吃你會去學廚師？”

  “哎呀，你個吃貨居然敢損廚師，你想不想吃了？”

  “想啊，你又不是每天做給我吃，那我滿哥要瘋掉……”

  “死丫頭！”

  “瘋姐姐！”

  兩個人一邊吃一邊鬥嘴，孫滿都笑出聲來。

  許輕照看著這一桌人的歡聲笑語，內心忽然被快樂溢滿，眼前的食物也變得那樣吸引人。他不知不覺吃了好多，走出門的時候發現自己從來沒這樣飽過。林汀孫滿回竹裏，許輕照開車和林沐回到月光，已經是午後。

  林沐站在廊沿下看他，笑道：“今天謝謝你。”

  他上前一步看她：“怎麽謝？”

  “嗯……如果你有空，我請你喝咖啡。”她笑得自然。

  他微怔：“你有咖啡機？”

  她搖頭：“沒有。速溶的行不行？”

  他遲疑了一下，她微微歎氣，笑道：“開玩笑啦，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現在，我還不能走。”他取出手機來，輕輕揚了揚，“我要等人過來。”

  “啊？今天是周末，還有人過來嗎？”林沐好奇地看他。

  “不。”他淡淡地笑，“我聯係了一家安保公司，他們馬上派人過來安裝全新的安保係統。說好了三點鍾，我要等他們過來裝好。”

  林沐愣住了，他又上前一步，盯著她輕聲又道：“對不起，阿沐。之前設計這個房子根本沒有考慮過安保的問題。是我……是我疏忽了。”

  林沐搖頭道：“不不，這不是你的問題。隻是……那隻是個意外。”

  “這是我的疏忽，我必須要解決這個問題。”他冷靜地看了一眼屋子，“你想一個人住在這裏，必須有一個完善的安保係統。否則那意外發生一次，不能保證沒有第二次。我也不能冒險，讓你，再有危險。”

  他伸手攬住她，果斷而堅決道：“我不能，決不能，再讓你有任何危險。”

  她眼睛一熱，笑道：“你這麽堅持？”

  “決不讓步。”

  她笑了：“好吧。你在這裏等。我要出去一下。”

  “去哪兒？”他變了臉色。

  “幫你煮咖啡。”她笑著朝車子走去，“借你的車用一下！”

  他不覺失笑，把鑰匙扔給她，她開著車去了韓春望家。煮好咖啡回到月光，安保公司的人已經到了。這一車竟然來了四個人，她嚇了一跳。她把咖啡遞到他手中，張羅著給眾人倒水。他一邊喝咖啡，一邊跟來人商量安裝的事宜。整棟屋子全無死角地裝上了監控，他才滿意地笑了。

  安裝人員調試好後離開了，他看著手機沉默，她打量著他的臉色，叫道：“喂，你搞定嗎？”

  他抬眼看著她道：“阿沐，除了你，再沒有人能闖進我設計的這個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