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映照在屋前的荷塘上，本是一幅人間絕美圖景，卻因為一陣不滿的聲音而擾亂。

  “阿沐你給我站住！”卓玉霞的叫聲有些大，“你真是翅膀硬了不聽勸是不是？你不去好好跟阿超說清楚，就別想去種你的那個田。你在家裏好好呆著，給我想清楚！”

  林沐的身影衝進了院子裏：“媽！你有沒完沒完？！”

  卓玉霞怒道：“沒有！你這死丫頭腦子壞了嗎？人家費盡心思來討好你，你呢？你真是瘋了啊！你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不肯答應阿超？！”

  林沐瞪著母親，紅了眼睛沒說話。

  卓玉霞一把拉住她往屋裏走，邊走邊叫道：“談戀愛選男朋友都由著你，你呢，你看著阿超老實就欺負他是不是？他哪一點配不上你？人家要人才有人才，要真心有真心，處處幫你為你著想，你呢？你腦子真是壞掉了啊你！”

  卓玉霞越說越生氣，忍不住去點林沐的額頭。

  林沐哎喲叫了一聲，沒好氣道：“哎，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兒？！”

  “就是因為你是我女兒我才這樣說你！省得你糊裏糊塗忘了自己是誰！你以為長得漂亮就可以任性亂來了？”卓玉霞的聲音大了，林丘從樓上走下來，聽得眉頭一皺。

  “媽！”林沐忍不住叫道：“你就這麽想我嫁給他？”

  “你不嫁他你要嫁誰？”卓玉霞怒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全鎮的人都怎麽說你？哎喲，那個林沐，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整天勾三搭四玩弄男人，搞得那些男的顛三倒四地沒個好！天生一個狐狸精！你這個死丫頭，趕緊給我收拾了去省城找阿超去！”

  林沐吃了一驚，委屈地叫道：“媽！那些人愛嚼舌根，愛說什麽說什麽！我才不要去省城！我要去種我的試驗田。”

  她轉身往門外走，卓玉霞一把抓住她厲聲道：“你不去把阿超勸回來，什麽田都不要種了！”

  林沐驚愕地看著母親，“媽！難道我不嫁給阿超，就不能活了嗎？”

  卓玉霞氣道：“你真是瘋了啊！阿超這麽好的男人不要，你要去種地！城裏有好日子不過你要當農婦！你要氣死我啊！”

  林沐甩開卓玉霞叫道：“你根本就不是為我好！你根本就沒想過我想不想過城裏的日子！”

  她沒再理她，大步衝出門去。卓玉霞氣得直跺腳：“阿沐！”

  林丘歎了一口氣道：“算了，隨她去吧。”

  卓玉霞回身瞪著丈夫叫道：“隨她去？！你就這麽慣著她！等到她嫁不出去你就會後悔！”

  林丘眼光暗了暗，笑道：“那你想怎麽樣？把她綁去跟阿超結婚？！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個性子，她要是不想做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當年她要去學種植，你也打死不同意。結果呢？”

  卓玉霞氣得直喘氣，卻說不出話來。

  林丘拉著妻子，輕聲道：“阿沐不肯答應阿超，必定有她的理由。如果阿超真跟我們阿沐有緣，他們自然還能在一起。如果沒有，我們再著急也沒有用。”

  卓玉霞甩開丈夫，氣呼呼地走開了。

  林沐一口氣走到河邊上，才停下來喘了一口氣。日光映照在河麵上，閃爍著燦爛的光。她一個人站了一會兒，心情才平複下來。她盯著那河麵看了半晌，一回頭竟看到林沛從一家藥店走出來。她連忙跑過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林沛心事重重，被她嚇了一跳，臉色有些不安。

  “二姐，你買藥？”林沐好奇地打量她：“你不舒服嗎？”

  林沛連忙把手裏的東西塞進包裏，“嗯，沒有啦。你怎麽在這兒？”

  林沐沮喪地叫：“唉，這幾天我媽一逮著機會就拚命教訓我，我簡直快被她煩死了。”

  林沛撲哧笑了：“哦，可憐的阿沐。誰讓你拒絕了天字號第一好男人？！”

  林沐翻了個白眼，“真搞不懂，怎麽我不答應嫁阿超，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林沛盯著她笑道：“為什麽不答應？你不愛他嗎？”

  林沐無奈地笑了一聲：“每個人都在問，煩不煩？”

  林沛失笑地搖頭：“阿沐，你想嫁給誰是你的自由。我們是你的家人，關心你才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知道。”林沐笑著挽起她：“總之你相信我，我有我的理由。”

  “因為他的未來藍圖和你的完全不同？”林沛一邊走一邊問。

  林沐默默地點頭，林沛歎了一口氣，“當初阿榮求婚的時候，我也很迷茫。我知道他喜歡了我很多年，我也知道自己對他有感情。但我，心裏還是有些迷茫。”

  “為什麽？”林沐好奇了。

  “可能，我沒想過婚姻生活是什麽樣子吧。”林沛笑道：“我有點害怕，整天圍著丈夫孩子轉的那種日子。”

  “但是你答應他了。”林沐微微皺眉。

  林沛點頭笑：“是啊，我答應了。有時候得逼自己往前走一步，否則你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那你，後悔過嗎？”林沐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林沛笑了：“為什麽要後悔？他是我愛的男人，我自己選的。所以，如果你放棄了阿超，隻有一個可能……”

  “哎！”林沐忽然指著她笑了一聲，冷不丁地從她口袋裏摸出她先前拿在手上的東西，直笑道：“還說你不是來買藥的！”

  林沛吃了一驚，下意識伸手去奪：“死丫頭，還給我！”

  林沐搖著手裏的盒子，嘻嘻直笑，眼光在接觸到那一行大字的時候呆住了，早孕試紙。

  “啊，二姐你……”她大叫一聲，立刻被林沛捂住了嘴。

  她咬牙壓低了聲音：“你嚷什麽？害怕全鎮人不知道嗎？”

  林沐拉開她的手，笑道：“哎喲，這是好事，又不是見不得人！”

  林沛一把奪過藥盒，瞪著她沒好氣道：“不準說！”

  林沐驚訝地看著她：“為什麽？二姐你懷孕了嗎？到底懷了沒？”

  林沛怒道：“不準問也不準說！”

  林沐嘻嘻笑了：“為什麽？你，不會不想告訴姐夫吧？”

  林沛吸了一口氣，走得更快。林沐變了臉色，快步跟上她直叫道：“二姐，你想什麽呢？為什麽不告訴姐夫？！”

  林沛停住腳步，欲言又止，反而走得更快。林沐趕緊跟在她身後，兩個人往山坡上走去。林沛走得極快，林沐氣喘籲籲地叫：“二姐！你別走這麽快，小心會流產！”

  這話本來說得無心，卻讓二人都不由自主停住了腳步。

  林沛在樹蔭旁坐了下來，盯著眼前的草地發呆。

  林沐輕輕歎了一口氣，在她身旁坐了，低低道：“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林沛目光沉了沉，半晌才道：“我是不太想要。”

  “為什麽？！”林沐驚訝地叫。

  “他來得不是時候！”林沛不耐煩地叫，“我剛剛換了工作，好不容易進入狀態。阿榮想在城裏買房子，正在說服他父母，看看能不能幫我們湊點錢。你想搞試驗田，我都不敢開口說幫你。爸媽那邊我更不好開口了。”

  林沐呆了一呆，“二姐！”

  “生個孩子要花多少錢你知道嗎？”林沛自嘲地笑了一聲，“奶粉尿布是小頭，以後上學才是大頭。我們兩個現在隻能管好自己的溫飽，哪有餘力去養孩子？！一旦要生孩子，我很可能得放棄現在的工作。我不想放棄，我不想打亂自己的生活。”

  林沐沉默了，想了想道：“你應該跟姐夫說說，聽聽他怎麽想。”

  “他要知道了，肯定要我生下來！”林沛有些煩燥，“我還沒想好。”

  “阿沛！”林沐聲音軟了，“他是孩子的父親，他有權知道。”

  “我沒說不告訴他！”林沛歎氣，“我隻是，我還沒想好。”

  林沐臉色變了，半晌方低低道：“阿沛，也許生活是我們不能計劃的。因為總有你意料不到的事情會打亂你。有時候太過於執著那個計劃，會讓你做出後悔的決定！”

  林沛驚愕地看著她：“阿沐！別想多了！”

  林沐勉強笑了笑：“你跟我不一樣。你有姐夫有家了，不管你怎麽決定，他愛你，他會照顧你。你應該相信他。”

  林沛握住林沐的手，臉色不定，“阿沐，那件事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很多年，不要想了。”

  林沐笑了，笑容有些不安：“阿沛，不要輕易舍棄你的孩子，他是上天給你的禮物。等他來到你的身邊，你會發現有些犧牲，是值得的。你應該跟姐夫好好商量商量，不要輕易一個人決定。”

  林沛低頭歎氣：“這周末就跟他說。隻是這改變太大，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

  林沐笑道：“放心啦，孩子生下來我這個姨媽肯定要幫手的。到時候我任你差遣！就是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最好是女孩，男孩子不好玩……”

  “就知道玩！我的孩子是你的玩具嗎？一邊兒去！”林沛站起來往前走，林沐趕緊跟上去討好地笑道：“好啦，好啦，我是他姨媽，相當於半個媽，他當然要陪我玩的嘛……”

  林沛唇角抿著笑，忽然看到前方一個高大的人影，遮去了陽光。她忽地頓住腳步，笑容消失了：“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