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範雲娥就衝進荷塘月色，大叫了一聲：“阿沐！”

  林沐從二樓陽台探出頭去：“阿娥，這麽早？”

  “嗯，晚上過來我家吃飯！”

  林沐笑道：“不是吧，吃飯就行啦？我要禮物啦！”

  “囉嗦，記著過來吃飯啊！”範雲娥揮了揮手，轉身走了。卓玉霞抬頭看著女兒道：“今天阿汀阿沛他們要回來，中午我你大伯三叔他們過來吃。”

  林沐嘻嘻笑道：“媽，我是25歲生日，不是30歲生日，不用這麽隆重吧？”

  卓玉霞白了她一眼，“你以為就給你過生日啊？你三叔是有事想跟全家商量。我說你一直呆在那兒發什麽神？趕緊下來幫忙。”

  林沐叫道：“我生日哎，還讓我幹活兒！”

  她一邊嘟嚷一邊下了樓，坐在院子裏幫母親摘菜。卓玉霞看著她笑道：“阿超今天能過來嗎？”

  “嗯，恐怕來不了。不過他說周末會抽時間過來幫我補過生日！”林沐看著那門前的薔薇花，已經開始抽芽長花苞了，心下歡喜。

  “我看他爸媽的意思，是希望他工作的事情搞定了，就把你們的婚事給辦了。”

  林沐手下一頓，笑容僵了一下。

  “我也覺得沒必要再拖了。這村裏過了25還沒嫁的姑娘，都找不著了。你也不小了，阿超人也好，幹脆就先去領個證……”

  “媽！”林沐看了母親一眼，“幹嘛這麽急？我還小呢。”

  “還小？！”卓玉霞冷了臉色，“你在等什麽呢？”

  林沐怔了一下：“什麽？”

  卓玉霞盯著她道：“那個阿照，莫名其妙要跑來我們家建房子，還不用我們給錢，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啥時候輪到我們了？”

  “媽！”林沐變了臉色，“你這又是想到哪兒去了？！”

  卓玉霞歎了一口氣道：“阿沐啊，你要是錯過阿超這麽好的男人，再找不著第二個了！他家人也不錯，沒嫌棄我們是農民，爸爸媽媽都通情達理，哪兒找這麽好的人家去？”

  林沐不快道：“農民怎麽了？我們靠自己的雙手吃飯，又沒貪人家搶人家的。”

  卓玉霞道：“阿超真要能調去省城，你跟著過去，買個房子自己好好過日子，不是挺好嗎？你看看阿沛阿汀，現在結了婚，在城裏安了家，日子越過越紅火，怎麽也比呆在這個鄉下地方好……”

  “媽！”林沐丟下手裏的菜，“阿汀是廚師，阿沛是會計師，有一技之長才能站穩腳根。我是什麽？我一沒有專業技能，二沒有職業資格，我學的是種植，我的未來就在這片土地上啊！”

  卓玉霞沒好氣道：“種菜有什麽出息？！當初讓你別去學這個專業，你非要學。現在呢？哦，一想到要出去找個工作，你才發現自己除了種地沒法兒幹別的了？！好在人家阿超能幹，你就算去隨便找個工作，也能過好日子。”

  林沐站起身來，煩悶地叫道：“行啦，你也別催，我跟阿超的事，我自己心裏有數！”

  她轉身往屋裏走，卓玉霞衝著她的背影叫道：“有數有數，整天瞎混，我看你早點嫁人早點安心！”

  她衝著母親扮了個鬼臉，蹬蹬上樓去了。她打開電腦上了一會網，習慣性地打開郵箱。收件箱裏依然空空如也，他已經不寫信了，因為他回來了。

  林沐心底也空空的，他雖然回來了，但不知為何，他們之間的交流反倒不如寫信順暢了。

  “阿照，今天是我生日。25歲而已，我還有大把青春年華去揮霍，我媽卻又在催我結婚了。為什麽大家都這麽著急？

  我喜歡阿超，他踏實有目標，對我也好。可是我，我沒想過要結婚。我是不是有一點不太上道？為什麽每個人戀愛，都要奔向婚姻？直覺告訴我，我和阿超不能結婚，至少現在不能。因為我，還不能肯定，我能給他那個一生一世的承諾。他未來的生活藍圖，和我的不一樣。

  這些話我無法告訴他人，因為不會有人明白。我想要的生活，是什麽樣子。大家遵循著慣有的思維方式，認為幸福生活就是嫁個好男人，買個房子生個娃。那自然是好的，可惜，並不是我想要的。

  阿照，媽媽說你來我家建房子是別有用心，其實我明白，你想要的是什麽。不管將來會如何，希望你會比我幸運，找到能懂你的人。”

  林沐把信存進了草稿箱裏，看著那一長串沒有發出去的信件，她內心忽然生出一點隱痛。她把他當成潛意識裏的自己，不斷在自言自語。隻是這樣的方式，會伴隨她一生嗎？這會變成一個永遠的隱痛，還是一件幸事？！

  她長歎一聲，關掉了電腦。也許未來的事，交給未來最好。

  中午時分，林家人陸陸續續地來了。一家人圍坐一桌，林汀端來蛋糕，大聲笑道：“來來來，壽星快來！”

  林沐笑道：“喲，這是哪兒買來的？！”

  “什麽買來的，這是你大姐親手做的！”孫滿忍不住叫。

  “大姐會做蛋糕啦？！”林沛林沐忍不住齊聲大叫。

  林汀翻了個白眼：“一個蛋糕而已，有多難？誰讓你們滿哥那麽能幹，讓他找個點心師傅，到現都沒給我找來！害我親自上陣去學！”

  眾人大笑，孫滿連連叫道：“你這麽厲害，不能浪費天分嘛。”

  林沐叫道：“大姐你真是個天才啊！有你學不會的沒？！”

  林汀瞪著她：“一邊去，別想支使我。快點切蛋糕！”

  林沐笑著把蛋糕切塊，分給眾人。牟蘭看著韓春望道：“這小淵啥時候能回來啊？”

  韓春望笑道：“估計得年底去了。不管他。”

  林嶽笑道：“我這個兒子最沒用，家裏的事，他也幫不上手。”

  “人家都已經跑遍歐洲了，還說人家沒用！”卓玉霞忍不住叫，“我們阿沐才是啥都沒幹上！”

  林沐瞪了母親一眼：“說得我跟廢物一樣，哪天我沒幹活兒啦！”

  林沛笑著遞給她叉子：“好啦，好啦，你最能幹，吃你的蛋糕吧。”

  楊吉榮看著林沐笑道：“阿沐，我聽說你跟阿超好事將近了？！是不是打算進城安家？”

  林沐一口蛋糕差點噎住，口齒不清地叫：“才不是！”

  孫滿叫道：“啥時候讓把那小子領過來，好讓我們大家考驗考驗他！這麽容易就把我們阿沐娶走了？那怎麽行？想當年我們可是經過了九九八十一難才修成正果啊，是吧，阿榮？！”

  一桌人都笑，楊吉榮看了林沛一眼，笑道：“滿哥，你這不是想要趁機出氣吧？！”

  孫滿兩眼一眯，叫道：“我有那麽小器嗎？今天阿沐過生日都不來，我看那小子不誠心。喂，給他打個電話，把他叫過來……我們還沒正式見過麵，就想結婚，有沒有搞錯……”

  “就你話多！”林汀一掌拍在他肩膀，“吃你的飯吧！”

  林沐嘻嘻笑道：“滿哥，我看你是沒啥機會整他了，留著這口氣，以後整小淵得了。”

  孫滿扁了扁嘴：“他呀，算了，那個安之遙是個千金大小姐，我怕整到了他就沒女朋友了！將來三叔三嬸抱不上孫子，不得怨我啊？這鍋我不背！”

  一桌人大笑！

  林嶽看著眾人道：“他的事我們管不了，也不想管。今天趁著阿沐生日，大家聚一塊兒，我倒是真有個事兒，跟大夥商量商量。”

  一時桌上安靜了，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他。

  林嶽笑道：“我把城裏的店給盤掉了，進商超的生意也停了。我跟春望商量好，打算回來搞有機種植。正好阿沐是學這個，咱們有個專業人士，又有現成的土地，這麽好的條件，不搞真是可惜了。”

  一桌人你看我我看你，隻三秒鍾，就七嘴八舌地叫了起來。

  林兵看著林嶽道：“三弟你一直在想這個事兒吧。你讓我做點木工活兒沒問題，別的，我還真幫不上多少忙。”

  林嶽道：“大哥，孩子們都大了，也自力更生了。阿汀阿沛都有出息，小淵我也沒指望他回來，他心思不在這兒。我們家，看來看去，隻有阿沐最貼心。她學了這個專業不用，太浪費了。我尋思著，上次那試驗田失敗，完全是我們沒經驗，這次我想好了，我們種有機水果，那片坡地仍然可以用。”

  林沐瞪大了眼睛叫道：“三叔，你真的想好了？！”

  “嗯。我今天跟大家說這個事兒，就是希望一家人能團結在一塊兒。我出兩萬塊錢，來支持阿沐繼續搞這個試驗。我也準備在我自己家的田裏一起搞。”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了一秒。林丘想了想說：“三弟你一直很幫我們家阿沐，你開了這個口，我不能不點頭。隻是我們家，確實沒多少餘錢。將來阿沐要結婚的話，我們還得準備點給她安家用……”

  “爸爸！”林沐打斷了他，“我結婚的事你們不用操心！我也不需要你們幫忙。如果你能支持我繼續去搞種植，比給我錢結婚要好一萬倍！”

  韓春望叫道：“阿沐你這是打算嫁給土地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