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沐，吃完飯你先去城裏吧。”卓玉霞看著女兒道：“去找阿超，逛逛街，買兩件衣服，打扮漂亮點。第一次見你未來的公婆，別太失禮了。”

  “媽！”林沐不滿地叫：“我們還沒說要結婚吧？！再說，我的衣服很醜嗎？你女兒穿什麽都好看！”

  “行了行了，就你好看！” 卓玉霞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叫你去就去！”

  林沐吐了一下舌頭：“不要啦，我一個人搭車去多無聊？！晚上我們一起去不行嗎？”

  “哎，你這孩子話怎麽那麽多？！給阿超打個電話，讓他去接你不得了嗎？”卓玉霞不滿地叫。

  林沐扁了扁嘴：“他一個大男人哪有心情陪我逛街！我才不要一個人去搭車！”

  “你這丫頭……”卓玉霞忍不住想拍她。

  許輕照忽然開口道：“我送你去。”

  一桌人都愣了一下，他淡淡又道：“我有開車過來，可以順便送你。”

  卓玉霞一時說不出話了，林沐卻笑了：“你不是開玩笑的？”

  “嗯，我車停在韓姨家了，一會我上去取，你要不要在這兒等我……”

  “不用！”她飛快道：“一起去吧，走那邊的路更快，省得你還繞回來。”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已經放下了碗，站起來叫道：“我吃完了，你還吃嗎？”

  “哦，我……”他剛說了兩個字，她已經一把拽起他，直叫道：“嗯，我家的飯你吃不慣啦，幹脆回我三嬸那兒吃吧，走，走走。”

  她不由分說拉著他就往外奔，卓玉霞忍不住叫道：“阿沐，你這瘋丫頭，人家飯還沒吃完就把人拉走了！”

  “哎呀，去三嬸家再吃點好啦！”她揮了揮手，很快消失在了門外。

  出了門，林沐才鬆了一口氣，轉眼看他道：“不好意思啦，我媽特囉嗦，一嘮叨就沒完。鎮上現在有公交了，我們可以搭公交去三嬸那邊。”

  他猶豫道：“我想走路。”

  林沐笑了：“你還是喜歡走路。”

  他點點頭：“你，可以嗎？”

  她歎了口氣：“好吧，誰讓我要搭你的便車呢！舍命陪你走了。”

  他淡淡地失笑，兩個人慢慢朝山路轉過去。上山的步道沒有太大的變化，除了兩旁的林蔭密了一些，草叢深了一些，似乎與兩年前沒有二致。他一邊走一邊看她，腦子裏不時浮現出與她親密的一幕。他心緒忽就不寧了。他甚至莫名其妙地想，路上會不會出現一條鐵線蟲，他懷念著她驚慌失措跳進他懷裏的模樣，又為自己這個想法而感到震驚不安。離開這麽久，失聯這麽久，一走近她，他依然無法保持平靜。

  “那個，阿超，他對你好嗎？”他遲疑地問。

  林沐點頭微笑：“挺好。去年我種地，田裏的髒活累活都扔給他了。他也不抱怨。”

  許輕照低了眼，“你們，是打算要結婚嗎？”

  “哦，還沒說到那兒呢。”她笑著扮了個鬼臉，“我媽倒恨不得我趕緊嫁了！不過我可沒想過那麽快嫁。”

  “為什麽？”他下意識追問。

  “嗯，阿超，其實還沒定下來。”她無謂地笑笑，抓過一旁的樹葉在指間玩，“他是個有想法的人，將來不一定……”

  她忽然打住話頭，轉眼看他笑：“別說我啦，你呢？”

  他怔了怔：“我？”

  “有沒有結婚的想法？”她歪著頭看他，“司小姐很在意你！”

  他眼光微沉，轉開了臉，“哦，也沒有想過。”

  “我看出來啦，她很喜歡你。”林沐笑道。

  他腦子裏閃過司海潮精致的臉，一時沒說話。他當然感覺得到她對他的在意，隻是他一直沒有辦法去細想這其中可能會有的種種。眼前的人擾亂了他，他竟不知如何去應對，偏又在這感覺裏糾結，不想離開。

  她打量著他的臉色，顧自又笑：“你交過幾個女朋友啦？現在沒有以前那麽害怕了吧？”

  他沒有回答，忽然指著前麵叫了一聲：“鐵線蟲！”

  她嚇得驚叫一聲，幾乎沒有仔細看就回身往後逃，正好撞到他身上。他適時接住了她，心頭一陣竊喜。她一抬臉，他離她那樣近，近得如同他們曾經親熱的每一個瞬間。她驀地一驚，立刻推開他，低頭去找那條該死的蟲子。

  “在哪兒？！”

  他指了指前麵，她這才看清地上是一條枯枝並非蟲子，她恨恨地看他，他臉上卻閃過一絲隱秘的笑意。她忽然明白他是故意的，忍不住怒道：“阿照！你學壞了！”

  他無辜地笑：“我隻是看錯了。”

  “看錯了？！”她瞪大了眼睛，聲音高了兩度，忍不住就一掌拍向他，“你整我？！”

  “嘿！”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我不是整你！”

  “還說不是！”她掙脫他，用力拍了他兩下。他不得不閃躲，連聲叫道：“不，我就是好奇，看你還怕不怕……真的……”

  她又好氣又好笑，忿忿收回了手，轉身往前走，這一腳踩下去，隻聽見輕微的一聲碎響，她心底一跳，低眼就看見了一條被她踩在腳底還在蠕動的蟲，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驚聲尖叫，渾身哆嗦地朝後退。他嚇了一跳，趕緊拉過她。她幾乎想都沒想，直覺抱住了他，渾身哆嗦已經說不出話來。

  佳人入懷，他呼吸一緊，不由自主抱緊了她，在她耳邊低語：“沒事，沒事。它已經被你踩扁了，嗯，我把它踢下去了，看不到了……阿沐……”

  他輕聲喚她，聲音低沉仿佛有魔力。他的心跳有些快，她的心卻安定了一分，喘勻了氣離開了他的懷抱。他不安地看她，“我們回大路上去吧，看看能不能搭上車。”

  她不住地點頭，“那，走那邊。”

  她明顯心緒不寧，不敢看腳底下，他隻是跟在她身後，一路沉默。一直到在了大路上，搭了車到了韓春望家的木屋，她都沒有開口。他幾次看著她的臉色，竟有些後悔，讓她陪他走路。適才那抱住她瞬間的竊喜，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指著屋前停的一輛藍色的車子道：“那是我的車。”

  “你自己開車了？”她終於開了口，臉色恢複了幾許正常。

  “嗯。”他低低回應，她好奇地打量這台車，SUV的造型很有些特別，前方有個大大的圓潤的三角造型，竟然看不出品牌。

  “我以為你開的車不是寶馬就是奔馳。”她半是玩笑地笑，忽然看到車子前身有個四葉草的標誌，忍不住問：“這是什麽車？”

  許輕照淡淡道：“四葉草。”

  “什麽？”她呆了一下。

  “車子叫四葉草。”他認真地說，完全沒有玩笑的意味。

  她啞然失笑：“我果然是土包子，完全沒聽過。”

  “這車在歐洲喜歡的人多，國內確實少見。”他猶豫著說：“好多人都不知道，隻是我喜歡而已。”

  她看著他笑了：“你很與眾不同，阿照。司小姐的眼光也很毒。”

  他又是一怔，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拉開車門坐上去，歪著頭看他：“我可不可以開？”

  “當然可以。”他把鑰匙遞給她。

  她發動車子上了路，車子在山路間盤旋，她控製不住地連連驚歎，“哇哦！這車簡直，太棒了……”

  他轉頭看她，為她終於恢複的笑靨而心動一分。那一瞬間他恨不能把這車送給她，以期待能天天看到她燦爛的笑臉。那衝上來的念頭讓他有些驚愕，壓抑著那絲悸動，他強迫自己把目光投向窗外。

  車子追著陽光下了山路，很快駛進了國道，朝著縣城飛馳。

  她不時轉眼看著他：“嗯，你挑車跟挑女朋友眼光一樣強。”

  他終於變了臉色，想開口又忍住了。

  她似乎沒察覺到他情緒的不穩定，顧自又笑道：“怎麽不說話啦？是不是因為剛才捉弄我而有一絲愧疚啦？安啦，我又沒怪你，都說我不記仇了，放心我不會整你啦。你讓我開這麽好的車，真是爽呆了，就當扯平好啦。不過你下次再搞那個蟲子我掐死你知道不？！”

  她連嗔帶怒，聽得他忽喜忽憂，七上八下。

  “喂，你女朋友開什麽車？”她忽然生了好奇心，“會不會是情侶款？雲娥跟張濤在一塊兒的時候，衣服有情侶裝，喝水有情侶杯，連走路都恨不得能變成連體嬰，簡直太好玩了！幸好阿超沒這麽粘人，否則沒法過了……”

  “別說了！”他打斷了她，臉色不定。

  “怎麽了？”她打量著他的臉色，“你不舒服？”

  “小心！”前方路麵突然竄出來一條狗，他直覺地叫了一聲。她嚇得一腳刹車，車子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後麵跟著的一輛寶馬車速更快，根本刹不住，“砰”地一聲直撞了上來！

  林沐心底一沉，低咒了一聲：“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