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這麽久沒給她寫信。就是忙的時候，他也會寫上幾句話聊聊。林沐暗自思忖，自己給他回過那封有關馬立超的信之後，他就沒有了消息。她心頭有惴惴，想了想，開始在鍵盤上敲擊。

  “阿照，我聽三嬸說你回國了。你忙嗎？荷花開了，你要是有時間過來玩吧，我請你吃新鮮的蓮子。”

  她忽又覺得不妥，刪掉了一行字，頓了一下，托著腮出神。一雙手伸過來，輕輕抱住她。她吃了一驚，一回頭就看到馬立超笑意淡淡的臉。

  “我睡不著，想跟你聊聊天。”

  她笑了，拉著他往門外走，“去陽台坐，那兒涼快。”

  他關上門，低頭朝她唇上吻去。她低低喘了一聲，任他在她唇上輕吻，慢慢變成了輕咬。她有些不適地拉了他一下，他隻離開了一秒，又吻上去。一隻手抱住她的腰，貼緊自己。林沐心頭一跳，偏開頭看他，昏暗裏他的目光灼熱得發亮。

  “你爸媽沒看到我進來……”他聲音很低，她心跳有些加快。

  馬立超繼續吻上去，一邊去脫她的上衣。她吃了一驚，抓住了他的手，“阿超！”

  “怎麽？”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邊吻一邊滑進她的衣服裏愛撫。他手下有些重，她擺脫不掉，內心暗暗生出些懊惱來，推開他叫道：“別這樣！”

  他終於停住手，盯著她笑：“我以為你不是那種保守的人……”

  她怔住，笑道：“這跟保守沒關係。我隻是不想……”

  他愣了一秒，笑道：“我們還沒試過，你怎麽知道不想？阿沐？我滿腦子都在想你！我，我想……”

  她盯著他看：“你是第一次嗎？”

  “什麽？”他愣了一下。

  “你之前說你沒交過女朋友。那，有過性生活嗎？”她毫不避諱地盯著他。他反倒有些怔忡，一時沒回答。

  她笑了兩聲：“怎麽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那你呢？你有過嗎？”他猶疑不定地看她。

  “有過。”她坦蕩地笑，“不止一次。”

  他愣了一下，下意識鬆了手。

  “在你之前我有過一個男朋友，你知道的。”她輕聲地笑，“所以我不是處女。”

  他神色有些不定，心緒明顯變幻不穩。

  “你呢？”她感覺到他的猶疑，伸手理了理頭發，偏頭看他。

  他想了想說：“我……我的確沒交過正式的女朋友。不過我……有過……經曆。”

  她微怔，當即笑道：“不會是找的一夜情吧？”

  “嗯，算是吧。”他回答得明顯沒有底氣。

  她反倒來了興趣，拉著他往陽台上走去，邊走邊笑道：“咦，那你跟我說說，有沒有什麽有趣的經曆？”

  他又驚又氣，哭笑不得地看她，“阿沐！”

  她腳步沒停，徑直走到陽台上把他按倒在椅子上，盯著他笑：“我去切個西瓜來，你可以趁這點時間好好想想，揀點好玩的講。”

  他一把拉住她，“不要，我不想吃西瓜。你陪我坐一會兒？”

  她笑著在他身旁坐了，“好吧。”

  “不如你跟我說說，你那第一個男朋友是誰？你們為什麽會分手？”

  她愣了愣，轉開眼笑道：“四年前了，我在大學時交往過的。那個時候的感情能有多穩定？”

  “大學同學？”他眼裏閃過好奇。

  “嗯……還沒畢業就分手了，所以不說也罷。”她笑著看他，“你呢，到底有過幾次？”

  他有些尷尬地笑：“嗯，有一段時間特別想……就，你知道的。”

  她忍不住笑出聲，慢慢越笑越厲害，竟停不下來。他臉上的尷尬愈深，站起身來想逃，她慌忙拉住他，又把他按回椅子上。

  “呃，我不是取笑你。”她正經地看著他，忍住笑，“我隻是……忍不住，是不是男人都有這一關？”

  “什麽？”他又好氣又好笑。

  “我是說，欲望這個事，真的，它是自然而然的。所以你也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我覺得挺正常的。就是你……應該有安全措施的哦？”她衝他眨眼，他終於搖頭笑了。

  “這個常識我還是有的吧！”他不滿地叫。

  “那就行啦！”她笑起來，“我又不介意你有過！”

  他怔了怔，收回了目光，一時沒說話。林沐看了他一眼，笑道：“怎麽了，你有什麽話可以直接說啊。”

  他欲言又止，想了想問：“除了你的第一個男朋友，你還有過，其他……”

  “有。”她答得幹脆，盯著他笑，“你介意？”

  他愣住，臉色沉了沉，顯然萬沒料到她竟然這樣坦白。

  林沐歎了一口氣，“你看，這世界就麽這公平，你是個男人，你在交女朋友結婚之前，你可以有一夜情，可以召妓，可以有很多借口去經曆。但我是個女人，如果我也和你一樣，經曆豐富，好多人就會認為，我是個□□。”

  他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來。

  林沐笑道：“我嚇到你了？”

  他臉色不定，低低道：“其實，我，我知道你很漂亮，肯定很多男人追你。我隻是……”

  她目光明亮地看他：“阿超，我想很多男人接受不了女人也一樣有需要的吧？你也覺得女人在出嫁之前必須消滅自己的□□，把貞操留給自己的丈夫嗎？”

  “不不不，”他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

  “隻是什麽？”

  他看著她，臉上閃過一絲煩悶。她清楚地看到他眼裏的不安和不快，心底開始浮出惆悵來，仍然笑道：“你應該相信我。如同我不介意你曾經也因為想得到滿足而有性生活一樣。如果我找到自己生命中願意相愛相守的人，我必定是忠誠的那一個。”

  他臉色微動，盯著她笑道：“我不是不信你……”

  “可你仍然介意。”她低頭輕笑，“哦，為什麽？”

  他呆了，想了好久才小心道：“阿沐，我……我隻是……其實我沒有處女情結。”

  “但是你介意我跟不止一個男人上過床。”她盯著他笑。

  他喘了一口氣，語氣有些不快，“阿沐，你這是……何苦。如果那些男人隻是貪圖一時之歡，你完全沒必要告訴我！”

  “我隻是不想瞞著你。”林沐認真地看著他：“阿超，你喜歡你。但你想跟我在一起，必須接受我的觀念和想法。我可不是村裏那些守著老公孩子一輩子什麽想法都沒有的家庭婦女。我是個有血有肉有追求有欲望的女人。所以你必須接受我這些想法和過去，否則我們很難再走下去。”

  他驚得呆住，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

  林沐歎了一口氣，握住了他的手，“你要相信我。阿超。”

  他低下頭，神色有些不定。過了一會兒，他站起來輕聲道：“太晚了，休息吧。”

  見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林沐望著荷塘上起伏幽暗的遠方，心情漸漸沉了下去。她獨自坐了一會兒，回到房間，電腦還開著，那寫了一半的信，還在閃爍。她深吸了一口氣，坐了回去。

  “我喜歡荷花開的季節，夏夜的天空和星子，最澄淨美麗，觸手可及。人們形容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可就沒人想過那淤泥裏有荷花需要的養分。沒有淤泥的滋養，哪有荷花的豔麗？荷花享受了美名，淤泥卻成了毒藥，這怎麽公平？

  二十一世紀了，我們號稱文明大國，男女平等，能接受男人去嫖妓，卻不接受女人享受□□，這是什麽公平？

  男女之間根本沒有公平可言的，對吧？

  阿照，我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日子。”

  寫完這一句，她心底驀地一驚，又飛速刪掉了。

  她盯著那屏幕看了半天，把信件扔進了草稿箱裏，關掉了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