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林沐好奇地看他，“什麽事？”

  “我跟你三嬸商量好了，支持你先去搞一個試驗田！”林嶽這話一出，林沐開心得簡直想跳起來，連聲歡呼，那聲音在整個院子裏回蕩。卓玉霞和林丘聽到聲音都走了出來。

  “三弟，小淵還沒畢業，你們現在負擔也不輕啊，怎麽想著要去搞這個？”林丘坐下來，指著林沐道：“這丫頭整天瘋瘋癲癲的沒個譜兒，你不怕她搞砸了？”

  林嶽笑道：“小淵念書的錢我們早就存下了，不擔心。我呀，是盤算著把城裏的店盤了，拿到錢先搞個試驗，成功了就去貸款，咱們搞個真正的種植園。我們阿沐學了這個專業，總不能荒廢了！”

  “三叔你太好了！”林沐笑著大叫，“三叔萬歲！”

  “瘋丫頭，坐下來！”卓玉霞拉了女兒一把，“哪有個女孩樣子！”

  林沐不以為意，嘻笑著坐了下來，看著林嶽兩眼放光，“三叔你真的支持我嗎？”

  林嶽點頭笑道：“這些年去城裏打工，做生意，錢呢，也賺了一點，可我還是覺得，自己家這片土地才是歸宿。我想回來，春望也喜歡這兒。不過這些年村裏的年輕人，有點想法門路的，都去打工了，這片土地啊越來越荒。我就想，如果我們能有點可以把他們召回來的東西，是不是就能完全不一樣？未來是年輕人的，年輕人就不能愛這片土地嗎？”

  林沐笑道：“三叔！誰不愛這片土地？隻是光靠著這片土地，他們吃不好過不上好日子，所以才留不住啊。”

  林嶽看著她笑道：“所以我們阿沐是個異類！三叔真覺得你是個不一般的姑娘！”

  “唉，話是這樣說，可阿沐一個姑娘家，你讓她去做地裏的活兒，怎麽做得了？”卓玉霞擔憂道：“將來被地裏的活兒困住，哪還有時間去找個好婆家？”

  林沐變了臉色：“媽媽！你這話怎麽又繞過去了？！沒準兒我試驗田搞成功了，大把男人更想娶我呢？！”

  一群人都笑起來，卓玉霞瞪著她叫：“你就瘋吧，這個不好那個不要，我看你就適合當個老姑娘了！”

  “哎，阿沐眼光高又不是什麽壞事！”林嶽笑道，“要模樣有模樣，要本事有本事，將來不愁沒男朋友。二嫂你也別急，實在不行，讓小淵看到合適的，幫忙介紹一下。還有阿汀呢，她開餐廳見的人多，還怕找不到女婿？”

  “行了，打住！”林沐不滿地叫了起來：“怎麽感覺我跟沒人要急需打折大甩賣一樣！至於嘛！”

  大家又笑了。林嶽站起來道：“成了，阿沐你弄個計劃，想種什麽，在哪兒種，大概要花多少錢，咱們再合計合計。”

  林沐立刻笑道：“好，我一會兒就弄。”

  送了林嶽出門，卓玉霞看著女兒憂心道：“你真要去弄啊？”

  林沐摟住母親笑：“我學了四年難道白學了？媽媽，大不了以後節假日我還是會來幫家裏的忙，你不用擔心啦，我不會在家白吃白住啦！”

  卓玉霞氣得去點她的額頭：“死丫頭你就瘋吧！我告訴你，你一年弄不好，就乖乖去給我找個好婆家！”

  林沐吐了吐舌頭，看著父親叫：“爸！你不會想我這麽快就嫁出去的哦！”

  林丘笑了兩聲：“哦，我們阿沐不嫁也沒關係，爸爸不趕你走。”

  林沐衝過去挽住父親得意地笑起來：“看我爸多疼我！”

  “你們父女倆就一塊作吧！”卓玉霞也忍不住笑了。

  吃過晚飯後，林沐在陽台上坐了一會兒，才回到房間打開電腦。她想作一分詳細的計劃書，好讓林嶽相信自己的想法可行。這一邊琢磨一邊寫，不知不覺就深夜了。卓玉霞看了看女兒房裏的燈光，忍不住歎氣：“阿沐心高氣傲，隻怕將來找不到能跟她過一輩子的人。”

  “哎喲，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愛瞎操心。”林丘打著嗬欠，“咱這民宿現在的收入還不錯，還怕養不起個女兒？等貸款還完了，再給她置辦點好嫁妝，村上的人排著隊來提親。”

  卓玉霞哼了一聲：“排隊的倒有，隻怕你女兒根本瞧不上這些人。我原來想，她要是去城裏打工，找個城裏人，我們也不要什麽彩禮，隻要她開心就好。哪裏知道這丫頭一門心思就想呆在家裏，唉，我真的怕她嫁不出去……”

  “這事兒啊，就是個緣分。”林丘輕拍老婆的手臂，“如果阿沐真想跟哪個男人走，我們想留也留不住。她要沒那心，十個八個送給她，她也不會要。將來怎麽樣，隨她意吧。”

  “你就是慣她！”

  “我就這一個女兒，不慣她慣誰？”

  卓玉霞又好氣又好笑，倒說不出話來。

  “睡吧睡吧。”林丘翻過身睡了，卓玉霞看著長夜，內心裏那個隱憂浮上來。隻怕女兒心裏的那個人，未來不可能屬於她啊。

  林沐坐在電腦前冥思苦想，哪裏知道她母親的心理鬥爭這樣激烈。她直覺地想著單靠林嶽一個人的支持可能還不夠，怎麽才能去爭取更多人和更多的機會，把風險降低。這一想，想到半夜。她和衣躺了一會，見窗外的荷塘隨風起伏，不遠處的薔薇在暗夜裏開得格外豔麗。那一排薔薇照許輕照的想法，並沒有移植，隻是重新做了一排竹架，反而成了一道門前的花牆，更加富有格調。

  林沐心一動，坐起來點開郵箱，裏麵果然多了一封信。

  “你那邊幾點了？我這裏是巴黎時間早上六點。昨晚約了索菲婭晚餐。我們在藝術畫廊展認識的，她一個地道的法國人，竟然喜歡唐伯虎的畫，搞得輕舟想邀請她去中國。她長得很美，不怎麽象歐洲人，她笑言自己也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最大的願望就是去中國看看，她還有個中國的朋友，居然是我們都認識的。這世界的緣分真奇妙。

  她很會聊天，我想邀請她去舞會，這是第一次我主動請女孩去舞會。祝我成功嗎？”

  林沐盯著那屏幕看了許久，關掉了電腦。

  淩晨三點半，她醒了。盯著天花板看了半晌，到陽台上去仰望天空。那個黃昏時他的吻，忽如荷塘的漣漪蕩漾。她輾轉著坐回去，打開電腦寫回信。

  “阿照，現在是北京時間淩晨三點。我和三叔決定搞試驗田，興奮得睡不著。我朝著自己的夢想前進一步，就覺得人生的希望多了一點色彩。媽媽忙著給我找婆家，爸爸笑她瞎操心。其實我不抗拒這件事，隻是想找到自己喜歡中意的男人不容易。但我會努力的。你也會，所以你一定會成功，祝你和索菲婭玩得開心！”

  她猶豫著看那個發送鍵，竟然有些遲疑。他有他的生活軌道，正如她也有她的，他們的軌道差得太遠，無法相交。但若他們都在正常的軌道上，能保持這樣的一份距離和溝通，是不是最好的結果呢？

  林沐沉默半晌，終於點了發送。內心湧上來隱約的惆悵，隨著那荷塘一波一波地遠去，埋進了深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