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作者:溺愛之城      更新:2021-04-11 00:26      字數:5337
  她若是隻提一次,他或許不會,但是提了不下三次了,他又怎麽可能當成耳邊風。

  “長寧。”蕭衍搖晃了一下秦錦的肩膀,“你若是有事情,大可不要瞞我。你我已經是夫妻了。難道還有什麽秘密可言的嗎?”

  “哎呀,都說了沒有了。”秦錦翻了一個身,索性不去看蕭衍,早知道不問了。她是心底很想知道答案的。但是這些都是前世的事情,又隻有她一個人是重活一回的,這些話問了也等於沒問。

  “那睡吧。”蕭衍見秦錦不耐煩了,隻能作罷。

  她是趕了一天的路,累了,窩在他身邊不一會就陷入了沉睡之中,但是蕭衍卻是怎麽也睡不著了。

  平日裏不見她的時候想的要命,如今人就在他的身邊,他又輾轉難眠起來。

  一是為了忠義侯想殺秦錦的事情,二卻是因為剛才秦錦問他的話。

  一貫頭腦清明的蕭衍現在腦子也被秦錦的假設給攪成漿糊了。

  以至於未來陛下在睡過去之後,也做了一個夢。

  朦朦朧朧之中,他似乎看到秦錦身穿著深?色的禮服坐在金碧輝煌的寶座上,她依然那麽年輕,那麽漂亮,唯一不同的是,她不若平日裏那麽隨意,而是盛裝打扮著,高高的發髻上配著九鳳朝陽的鳳冠,讓她整個人都如同一尊神聖而不可觸碰的雕像一樣。

  她在睥睨天下,指點江山,蕭衍努力的想看清楚是誰站在她的身側,他忽然驚恐的發現,她的身邊空無一人,就連他的蹤跡都全然不見。

  蕭衍伸手想要去抓住她,將她擁入懷裏,帶著她離開,卻怎麽也碰觸不到她……

  蕭衍猛然驚醒,睜開了眼睛,屋子裏尚留有一燈如豆。映入眼簾的是他已經熟悉了的房間的。他忙側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身側。

  秦錦安穩的就躺在他的身邊。

  蕭衍不由長噓了一口氣,發了一會的愣,隨後失笑了起來。

  真是被這個壞丫頭說的,就連他都開始做這種不靠譜的夢了。

  再度醒來,蕭衍是怎麽也不能入眠了。

  他沉沉的看著秦錦的麵容。

  忠義侯已經起意,如秦錦所言,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忠義侯不會善罷甘休,除非……除非秦錦死,或者忠義侯亡。

  蕭衍的目光益發的深沉如海。

  靖國公這幾日回家的機會很少。

  今日卻是早早的敢在晚飯前就回了靖國公府了。

  “靈兒。”他將自己媳婦給堵在了房間裏,有點憂心重重的樣子。

  “國公爺這是遇到事情了?”和他那麽多年夫妻,隻要一眼,靖國公夫人就能知道自己的夫君想的是什麽。“是有事情和我說嗎?”

  “我想將川兒也送出去。”靖國公蹙眉說道。

  “陽兒已經去了大氣的邊界了。長寧又跟著蕭衍在柔然的邊境上,川兒若是也離開京城,那咱們……”靖國公夫人的心頭稍稍的一亂,她捏緊了手裏的帕子,緊張的問道,“是不是朝中有事要發生?”

  “忠義侯遇刺,已經過去幾個月不見起色,陛下怕是要動手了。”靖國公看了看四周,再三確定附近無人,這才沉聲說道。“將來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局麵。所以我想還是先讓川兒也離開京城,和他兄長在一起,至少也有個照應。”

  靖國公夫人抽了一口氣,隨後緩緩的長歎了一聲,“好。都聽你的。”

  “你去替他稍加收拾一下。”靖國公說道,“我已經找了兵部的人,給他請了假。你對外就說他感染了怪病,需要下鄉靜養。”

  ”是。”靖國公夫人知道茲事體大,馬上點了點頭。

  “我也去信給了蕭衍,用的是八百裏加急。”靖國公說道,“京中局勢不明,讓他護好長寧。”

  “那咱們……”靖國公夫人點了點有,隨後握住了自己的丈夫的手,她欲言又止,本是想問問他咱們是要怎麽辦才好。隻是這話問了一半,靖國公夫人就緩緩的笑了一下,改口道,“那咱們就留在京裏。”該怎麽辦?這不需要她去管了,她隻需要陪在自己丈夫的身側便是。

  靖國公反握住了自己夫人的手,含笑點了點頭。

  他與她之間已經不需要過多的言語,隻要子女無事,他也就心安了。

  他將靖國公夫人拉入懷裏,用下巴去蹭了蹭她的額頭。“跟著我這麽多年,委屈你了。”

  “為什麽這麽說?”靖國公夫人靜靜的窩在自己丈夫的懷裏,燦然一笑。

  “你當年是多麽的自由,跟了我之後被圈在京城之中,讓俗務纏身,還要替我教養兒子。”靖國公府低歎了一聲,“當年我若舍去朝堂,和你一起走了,今日大概也沒這樣的煩惱了?”

  靖國公夫人聞言,嘴角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你在,便是心安處。何必說這些。”

  屈從海確實身體壯實,都被打渾身血了暈過去了,睡了一個晚上,喝了三大碗補湯,又啃了一條羊腿,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愣是下地跑了。

  他捆了一身的繃帶,外麵罩上了他的袍子,溜達的慢悠悠的朝馬廄的方向去。

  “屈大哥,你怎麽不歇著。”見到他的士兵們紛紛打招呼,奇怪的問道。

  誰都知道屈從海昨天救了他們蕭將軍的家眷。

  “喂馬去。”屈從海滿不在乎的咧嘴一笑說道。

  “你救了將軍夫人,將軍還罰你喂馬?”有人不置信的問道。

  “那倒沒有,願賭服輸嘛,誰叫咱輸了呢。”屈從海一邊晃悠悠的走,一邊對著一直被自己抓在手裏的那本兵書咬牙切齒的。

  昨天他還特地問過蕭衍,是不是他救了將軍夫人一回,這兵書就不用背了,結果那死沒良心的小?臉將軍愣是拿漂亮的眼珠子刮了他一下,隨後拋出了一句,“你說呢?”

  屈從海就蔫了,他老大的牛皮吹出去,說自己肯定能做到,現在真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他走到沒人的地方,照著自己的臉上輕輕的扇了一下自己的嘴,都在這破嘴上吃了多少虧了,偏生就是改不掉口沒遮攔的毛病。

  “將軍?”等屈從海走到馬廄的時候。看到的是蕭衍正在喂馬。“親自來喂馬啊?”

  蕭衍回眸看了他一眼,“精神看起來不錯。”

  “那是。我老屈那是有名的打不倒的漢子!”屈從海十分得意的一仰頭。“我來吧。”他將書朝肋下一夾,就要去拿草料簍子。

  “不用了,這幾天,我的馬,我自己喂便是了。”蕭衍緩緩的說道。

  “那哪行啊!”屈從海一愣,“您是將軍啊!這種事情不用你做的。”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習慣了。”蕭衍緩聲說道。“兵書背的如何了?”

  屈從海頓時嘴角就耷拉下去了。這都三四天過去了,完全不知道書裏說的是什麽?

  “死記硬背,當然難背。”蕭衍一看他那便秘臉,就知道他背不出來,於是冷聲說道,“若是能讀通,理解,便也不難了。”

  理解個蛋啊,書上的字他都認不全,好不容易抓著南懷竹那個小白臉教他,那小白臉又忙的很,每次說不上幾個字就被人給叫走了。

  “王璿他們應該樂意教你的。”蕭衍緩緩的說道。

  “也對啊!”屈從海眼前一亮,“他們昨兒欠了我老大的人情了!”他對蕭衍一抱拳,“那屬下去找王璿去。”

  “恩。”蕭衍點了點頭。

  等屈從海走了,南懷竹跑了過來,“還真親自來喂馬了。”他喘了口氣驚奇的看著蕭衍的樣子,“我信了你的邪。昨天晚上到現在就沒睡過。這是田淩找來的,整個坤州城裏賣那種柔然藥的店鋪就這幾家。我已經讓田淩暗中幫問去了,最近有沒有人買過這種能迷倒大牲口的藥。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了。”

  “辛苦了。”蕭衍的神色這才稍稍的緩和了一點。“花影帶了東西給你。”

  “早知道昨天我要連夜回一次坤州城,哪裏還需要長寧幫我將東西帶過來!我自己去拿不就成了。”南懷竹摸了摸鼻子說道。“對了,你對屈從海十分上心啊。怎麽?準備栽培他?”

  “他人不錯。”蕭衍緩聲說道。

  “都把你罵成臭狗屎一樣了。你居然能忍……”南懷竹詫異的說道。

  “他隻是讀書少。但是有什麽說什麽,倒是比其他人耿直很多。”蕭衍緩緩的說道,“這人信守承諾,為人忠誠,粗中帶細,作戰勇猛,困境之中不消沉,是一個將才,若是能多讀些書。加以時日,必將成才。”

  “那個粗人!”南懷竹嘟囔了一句,不過想想蕭衍的話,倒也是不錯的,屈從海還真是如同蕭衍所描繪的那樣。

  “你對當今局勢怎麽看?”蕭衍拎了一桶水,將水倒入了水槽裏麵,隨後看著南懷竹問道。

  南懷竹先是愣了愣,隨後冷哼了一聲,“一個字。亂!”

  蕭衍斂下了眼眉,眼底流過了一絲精光,”亂世才容易出英豪。”

  說完他放下了手裏的水桶,對南懷竹說道,“你跟我來。”

  屈從海從馬廄那邊拐著走出來,去了蕭衍的房前。

  “折風姑娘。”正巧折風去給南懷竹送花影的東西剛回來,屈從海一看,忙叫了一聲。

  “屈將軍。”折風回眸,看到門另外一側的路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子。滿臉的絡腮胡子,身上衣服鬆鬆誇誇的掛著,手裏還拄著一條不知道哪裏撿來的棍子。“你怎麽不多休息?”折風一驚,這人昨天那副慘樣,她是親眼所見的,還暈了過去,怎麽這才過去這點點的時間,他就滿地的亂跑。

  “我這骨頭,躺著就難受。”屈從海靦腆的一笑,昨天匆匆忙忙的,今日再這麽一看,折風姑娘真好看。她就站在門前,腰身那些纖細,一想到自己昨天情急之下還摟過那姑娘的腰,從不知道害羞為何物的屈從海臉就紅了起來。

  好在他臉上胡子已經長成片了,別人也看不出來他臉皮子是什麽顏色的。

  “昨天多謝屈將軍了。”折風對著屈從海鄭重的行了一禮。

  看到折風對著自己盈盈拜了下去,屈從海差點將手裏拄著的棍子給撂出去,他手足無措的。想要上前去扶住折風,又覺得不妥,他這邊一慌,就差點沒站穩。

  “屈將軍小心!”折風見救命恩人一副要摔倒的樣子,也顧不得別的,忙上前了一步將他問問的扶住。

  屈從海……頓時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啪嗒一聲,被他夾在胳肢窩裏的兵書落地。

  折風眼尖手快,伺候秦錦伺候習慣了,見到東西落地就馬上去撿,她還替屈從海將粘在書皮上的灰給吹幹淨了,這才將書遞給了屈從海,“屈將軍真好學。”折風順著誇讚了屈從海一聲。

  屈從海的臉刷的一下更紅了。“別叫我屈將軍了。我算的是哪門子的將軍。我都被蕭將軍給擼成馬夫了!”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惴惴不安的揉捏著手裏的兵書,“況且我從小家裏窮,就沒讀過什麽書,後來村子上征兵,說有飽飯吃,我就出來當兵了。再後來就來了這裏。大字都不識得幾個。哪裏來的好學這一說。”屈從海越說聲音越低,頭幾乎要折到自己的胸口。

  折風一聽,滿懷的歉意,“對不住啊,屈將軍。”她這算不算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您拿著這兵書是……”折風問道。

  “我是來找人問問這上麵都寫的是什麽的。”屈從海也不隱瞞,“我大字不識幾個,但是輸給了將軍,將軍要我十天內將這本書背熟,不然就要挨二十軍棍……”

  二十軍棍!折風頓時被嚇了一跳。

  她是宮裏出來的。在宮裏宮女犯錯,二十戒棍都能將人打個半死,這軍棍應該比宮裏的戒棍打的還要狠吧……屈從海現在的身體都已經受傷了……再挨上二十軍棍,那都不用下地走了……

  “哪裏不會?”折風打開了書,問道。

  “姑娘斷文識字?”屈從海也嚇了一跳,瞪著一雙大眼睛問道。

  “會。”折風點了點頭。

  折風實在是太謙虛了,她們四個跟著秦錦那是一起聽過藍大儒的課的。秦錦學過什麽,她們就學過什麽……

  “那太好了!”屈從海神色一喜,他這人別的都好。就是嘴不好。現如今在折風的麵前,唯恐是惹惱了這麽漂亮的女先生,屈從海不住的警告自己,不要說些不著調的話,嘴上多個把門的。“那幫我看看,這段話是怎麽念的。”他忙將書翻到了自己背到的地方,指著下麵的話問道。

  折風看了看,“你有多少不會的?”

  “後麵都不會。”屈從海老實的說道,“前麵說的是什麽我也不懂。”南懷竹那小白臉隻告訴他字是怎麽讀的。僅此而已……

  折風……

  “屈將軍在這裏稍候片刻。”折風想了想,對屈從海說道。“奴婢進去一下和我家夫人說一聲,馬上就來。”

  “好好好。折風姑娘盡管去!”屈從海忙將頭點的如同小雞啄米一樣。

  折風馬上進了屋子,將屈從海的事情和秦錦說了,秦錦一聽,就眨了眨眼睛。

  依照她對蕭衍的了解,蕭衍不會是那麽喜歡強人所難的人,這屈從海能得蕭衍如此的“另眼相看”,必然有原因。如果說要折騰人。蕭衍有一百種辦法去折騰屈從海,哪裏還會給他時限讓他背書。

  秦錦想了想,就有點明白蕭衍的意思了。

  讓一個大字不識的人讀兵書,表麵看是折磨那人呢,但是實際上,蕭衍這是要用他。

  秦錦不由想起了前一世,蕭衍當了皇帝之後,有一次科舉看中了一個人,不過他卻是愣將那人的狀元頭銜給了別人,氣的那人差點沒當場撞了金鑾殿的柱子。再後來,蕭衍就沒再重用那人……

  不是因為那人頂撞了蕭衍,而是那人太沒城府,完全沉不住氣,不堪大用,一點點小的挫折都忍受不住,所以被蕭衍給棄掉了。

  “那屈從海沒有顯露出什麽不滿?”秦錦問道。

  “沒有。”折風老實的回道,“他說願賭服輸。”

  “倒是一個好玩的。”秦錦笑了起來,“行了,反正咱們要在這裏好多天,既然他現在是蕭衍的馬夫,你就端個桌子椅子放在院子裏,讓他每天到這裏來讀書便是,有什麽不懂的,你就解釋給他聽,再有你也不會的,隻管來問我就是了。”

  “多謝殿下恩典。”折風一聽,笑了起來,飛快的給秦錦福了一福,然後馬上讓剪雨幫著她搬了一個八仙桌出去,又拿了兩張凳子。

  折風還跑回來要了紙筆,也一並搬去了院子裏。

  剪雨等折風出去了,好奇的看著她的背影,“沒見她對外人這麽熱心過。”折風平日是她們這些人裏麵表情最少的一個了。

  秦錦眯了眯眼,“我好像看到桃花開了的樣子。”

  一會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