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的程武，很是空閑。

  幾乎每天都跟在江柔兒身邊打轉，她看書的時候，他就坐在一邊玩手遊，她做飯的時候，他就在一邊打下手，她探望江恒的時候，他就坐在一邊陪聊。

  夜裏，獨處的時候，他喜歡拉著江柔兒的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兒。

  這天夜裏，江柔兒像是順毛一樣順著他的頭發，輕聲道：“啊武，你最近有些粘人。”

  江柔兒以前總是“程武、程武”的連名帶姓的喚他，最近卻都叫著“啊武”，聲音裏帶著幾分親昵。

  程武很滿意這個稱呼，有些時候江柔兒喚他時，他假裝沒聽見，故意讓她多喚幾次。

  程武躺在她的大腿上，玩弄著手裏的魔方，他轉好一麵後，沉思了一會道：“嗯，我也發現了。”

  頓了頓又道：“小村姑，這可能就是人們所說的小別勝新婚吧。”

  江柔兒“噗呲”一聲，看著他笑得柔而暖。

  .................

  元宵夜那天，早早的吃了飯後，江柔兒看著院子裏已經開始融化的雪，發了好一會的呆。

  突然，腦海裏閃過幾個模糊的影片。

  又是這樣子，這段時間來，她那些被遺忘掉的過去，被迷霧遮擋住的記憶碎片，似乎在跟她玩抓迷藏，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腦海裏，戲弄她，卻總是抓不住。

  她眉頭一皺，奮力的想抓住那些零碎的畫麵，用力想著，腦子一陣陣的發沉。

  她晃了晃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

  驀地，她走出大門，像是抓住了什麽重要的線索，連心髒都緊張的噗通起來。

  她蹲在門口的一側，用手去撥弄地上的零星的碎雪，手心被凍得通紅，但是她卻不知道一般。

  捏著手心的雪，一點一點的，在地上堆起一個迷你的，看不出形狀的小動物。

  她一開始的動作很緩慢，後麵確實有些著急，神情從一開始的迷茫漸漸的變得明朗起來。

  杏眼裏，帶著難以言表的激動還有驚喜。

  半響，她嘴裏愧疚的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手不要了你！”一聲厲聲從身後傳來，江柔兒一怔，就被人強勢的拉了起來，程武發怒又心痛的神情撞入她的琉璃星眸中。

  江柔兒凝視著眼前的少年，眼前高大冷峻的少年，跟腦海裏的小孩一點一點的重疊在一起，心中突然有一種狂喜的情緒被無限的放大，因為情緒的波動，眼眸就起了霧。

  她閉了閉眼眸，咬唇，努力平複著心情。

  程武被嚇到了，他瞬間失去了冷靜，心理的擔心帶著愧疚一通說了出來：“小村姑，對不起，我沒有生氣，我隻是見不得你這樣糟蹋你的手........”

  江柔兒搖了搖頭，好一會才睜開眼睛，黑白明亮的眸子裏帶了山水明淨的柔意，開口：“阿武，我想起機器貓了，你看，這個送給你。”

  她說著，聲音是顫抖的，她指了指地上的不明物體，衝他笑。

  程武訝異的看著她，帶著不可置信。

  江柔兒咬牙堅定的道：“雖然隻是一點點，但是，阿武，我以後一定會想起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不管是你的，還是媽媽的，她都會想起來。

  她不停的重複著，甚至用手比劃著，很多很多.......連眉眼都格外鮮豔起來，以她孤冷的性子，並不是大喜大悲之人，她想奮力收住自己的情緒，但是又忍不住釋放。

  對於找回這份過往，她等待了太久太久，也壓抑太久，現在這一點回憶清晰的想起，就像是在黑夜找到的光，足夠讓她欣喜若狂。

  半響。

  程武抓著江柔兒的手，看著她，又像是透過她看著很多年前那個奶凶奶凶的小女孩，語氣溫醇：“小村姑，外麵冷，咱們回屋。”

  以前，他總是希望她記得他們所有的回憶，可現在當他發現，她記起來的時候，他隻是驚訝高於歡喜。

  於他而言，重要的隻是江柔兒這個人罷了。

  ................

  春季開學那天，江柔兒剛踏進校園，就看見林小小張開雙手，欣喜若狂的迎麵撲過來，江柔兒下意識就要閃開，她退後一步，不料林小小天然呆的又走上前了一步，給她來了個熊抱：“好久不見啊，有沒有想我啊？”

  江柔兒抽了抽嘴角，不回答。

  陳萱不緊不慢的走到她身邊，笑著解釋道：“她在家悶太久了，見到熟人就高興得很。”

  江柔兒推開林小小，吐出兩個字：“冷靜。”

  林小小調皮的吐著舌頭：“嘻嘻。”一笑，又換麵具一般板著小臉道：“江柔兒同學，冷靜什麽呀，冷靜，我們都過了一個寒假沒見了，你都不想我們的嗎？”

  江柔兒努了怒嘴：“額.......”

  “想”這字，她怎麽都說不出口，畢竟她寒假大半時間都在想程武去了。

  江柔兒轉了話題，道：“我們回教室吧。”

  林小小舉手反對：“回什麽教室，好不容易開學了，當然是蹲在門口看帥哥啦。”

  陳萱打趣道：“估計全學校就你最渴望開學了。”

  江柔兒無心陪她看帥哥，扭頭：“你們看吧，我先回教室了。”

  話音剛落，林小小突然一指：“看，是武哥他們。”

  頓時，站在校園門口的好些人都站定了腳步，朝他們看去。

  江柔兒挑眉，頓了腳步，也忍不住轉身看了看，正看見程武幾個騎著山地車，不緊不慢的往學校門口騎來。

  李陽跟顧淮一邊騎車一邊打鬧，把車騎出了S形的路線來。

  林子安叮囑了一聲：“小心人。”便扭頭跟程武說話。

  程武單手控製著車，空出來的一隻手拿著一瓶豆漿喝著，黑眸惺忪，像是沒睡醒，沒什麽精神。

  林小小像是看了一場好看的電影，心滿意足的道：“果然，養眼啊！”

  陳萱同款表情：“嗯嗯。”

  江柔兒看著他們，不可否認，他們長相的確出色了寫=些，但是跟他們相處慣了，心裏並沒有什麽波瀾，畢竟，那裏麵最出色的程武，也被她收入囊中了。

  她掃了一眼周邊星星眼的同學，歎了歎氣：“不過，這也太招蜂引蝶了些。”

  伴隨著一聲刹車的聲音，程武在江柔兒門前停了下來，右腳修長的腿直直的踩在地麵上，更顯得他身高出挑。

  林小小跟陳萱突然被程武出現在自己麵前，一下子不知作何反應，大氣都不敢出。

  江柔兒神情淡淡：“啊武，早。”

  聽見一聲“啊武”，程武原本沒睡醒的模樣，清醒了幾分似的，他微微抬了抬眼皮，柔柔的看了江柔兒一眼，嘴角勾了勾，手指勾起車頭掛著的袋子，遞到江柔兒麵前：“豆漿，熱的。”

  江柔兒微微一笑接過：“謝謝。”

  程武沒說什麽，便騎著車走了，林子安幾人跟她打了個招呼，也跟著騎車進了校園。

  幾人走後，校園門口，就炸開了。

  “武哥，給她買了豆漿哎.........”

  “之前聽四班的人叫她嫂子，果然.......果然.........石錘了啊！”

  校園門口吱吱喳喳的八卦聲音傳開，林小小跟陳萱驚訝過後，兩人相互對視一眼，一左一右的夾著江柔兒到一邊，異口同聲逼供的口吻：“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江柔兒正色的回了句：“說什麽呢，學校可不給早戀。”

  她這話說得圓滑，林小小跟陳萱狐疑，當時看她堅決的表情，也不好逼問。

  林小小半是哀怨的吼了句：“我也想喝武哥親手買的熱豆漿。”

  江柔兒想也沒想的遞過去：“那給你。”

  林小小麵如死灰：“柔兒，你想我死，早說。”

  話落，指了指站在不遠處正頂著她們的程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