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兒搖搖頭，而後，仰起下巴抬頭看他，眸子看似平靜，但平靜之下又好像埋著什麽，她淺淺的笑，聲音不輕不重，卻透著堅定:“不，我很驕傲，程武。”

  程武原本緊繃著的臉，眉宇微微一蹙，他並不理解江柔兒的心情，甚至揣測江柔兒是不是故意安慰他。

  江柔兒伸手食指揉開他皺成川字的眉心，耐心道:“程武，你拚盡全力的樣子很帥，這是我第一次從心底為你驕傲。”

  也是，我越發確定，原來我比我想象中還要喜歡你。

  這話，她沒說出來。

  她直起身子，溫柔得如秋天緩慢飄落的楓葉，在他眉心淡淡的落下一吻，一瞬，便離開。

  眸子亮亮的，半邊嘴角勾起了無暇的弧度。

  程武心底“咯噔“一聲，墨眸如同一潭死水落下重石，濺起千層浪，壓抑的心情似乎被打開了開關，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被激動和不敢置信的狂喜所代替。

  他目光熾熱如火，他咽了咽口水，滋潤了幹澀的喉嚨，半響，從口袋裏拿出那枚銀色的獎牌，抿唇道:“小村姑，這銀牌是我參加比賽以來唯一的一枚，但是也是我最努力的一回。這銀牌給你收著，家裏那個位置，我保證下一次一定擺金的上去給你看。”

  江柔兒意外的爽朗:“好啊，那這個你給我帶上。”

  程武沉默了。

  江柔兒努嘴，拍了拍他的大腿:“幹嘛，不是說給我嘛？快點帶上，我要帶著晃兩圈，我長這麽大還沒拿過亞軍呢！”

  程武輕笑一聲，神情恢複了往日的散漫:“知道了，給你帶上，個銀牌你也好意思帶出去嘚瑟。”

  江柔兒摸了摸胸前的銀牌，拿起來認真看了看，指尖描繪著它的紋路，語氣驕傲:“我當然好意思了，這可是我男朋友拚命換來的。”

  程武眸子一亮，摸了摸她的頭，認同的笑道:“那是得好好嘚瑟嘚瑟。”

  江柔兒嘻嘻的笑，拿下他的手，給他按摩，舒緩肌肉的疼痛。

  程武問：“其他人呢？”

  江柔兒沉默一秒，輕飄飄的道：“他們說過來看你但又怕你難為情，所以回去了。”

  程武看著她的頭頂，幽幽的道：“是回去了還是堵洗手間去了？”

  顯然，程武並不相信這隨口胡扯的瞎話。

  畢竟人家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彼此的了解與默契肯定高於常人。

  可江柔兒還是硬著頭皮圓下去。

  “啊？”她無辜的睜著眼睛，裝傻。

  程武將自己的手臂從她的小手中抽回來，直接道：“走吧，哪個洗手間啊？”

  江柔兒黑線：“…………”

  江柔兒無奈的白他一眼：“你可不可以給你女票一點麵子，配合我撒個謊不行嗎？”

  程武活動了下脖子，斜眼看她，語氣帶著點嚴厲：“不行，小騙子，要是再縱容你，以後都不知道怎麽騙我。”

  江柔兒鼓了鼓腮幫子，表示不滿。

  程武道：“乖乖帶我去找他們。”

  江柔兒聳肩：“你兄弟為你兩肋插刀，並不想你操心，你就不能乘了人家這份心意。”

  程武頓了下道：“我怕他們沒分寸。”

  江柔兒扁嘴：“得，您是老大，您說啥就是啥，小的，這就帶您去。”

  程武看著她服軟的樣子，心情大好，拉著她的手走了出去，邊走邊問：“那你想不想做老大？”

  江柔兒想也沒想的回答：“想啊！”

  程武微眯了下眼睛：“那以後讓你做老大？”

  江柔兒露出期待的表情：“真的？”

  程武半邊嘴角一勾，幾分邪氣。

  誘惑一下，這小狐狸的尾巴就露出來了，有野心的很啊！

  程武順著她的話：“真的啊！”

  一瞬，側頭，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不過，隻能做我的老大，別人的，不準。”

  聲音低沉帶著小小的威脅。

  江柔兒感覺到耳朵酥酥麻麻的，她伸手揉了揉：“你說的，不準反悔。”

  程武似笑非笑的回應著：“嗯，不反悔。”

  江柔兒瞬間毫無保留的露出狡猾的表情：“先叫聲老大聽聽。”

  程武臉上一僵，連動作都有明顯的停頓，他直接閉嘴，不說話了，表情微妙。

  江柔兒咩凶：“說好的老大呢？叫一聲都不願意，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程武尷尬的沉了沉臉，別扭的道：“想到叫你老大，就有種跟你搞基的感覺。”

  江柔兒：“…………”

  半響，她遲鈍的從喉嚨深處發出不滿：“靠！”

  程武：“小姑娘，不準爆粗。”

  …………

  江柔兒帶程武來到一個空置的洗手間。

  程武視線落在門口那個“正在清潔”的牌子上，高冷的挑了挑眉。

  江柔兒帶著他，大步就跨過去牌子。

  程武臉色一沉，伸手就將她拽回來：“這是男洗手間。”

  江柔兒：“額…………”

  程武：“在外麵等著。”

  江柔兒小臉幾分失望，蹲了下來，無趣的看著他：“那你早去早回。”

  程武知道，他這個小村姑又想看熱鬧了，興奮時說不定還會拳打腳踢起來。

  可在這件事上，他是一萬個不允許的。

  程武正色道：“五分鍾內解決。”

  江柔兒擺擺手，蹲在門口，像極了古惑仔劇集裏望風的小角色。

  程武剛踏進門口，就聽見裏麵的有打鬥的聲音。

  “嗬，你不是挺能耐嗎？當時找人堵我們，有沒有想到今天啊！”李陽青筋爆著，怒氣十足的揪著許航的衣領頂在牆上。

  許航明顯單方麵的被打，純白的衣服上有著兩個鞋印，表情狼狽。

  顯然他們在單方麵打架這一塊是老手了，許航臉上一點痕跡都沒有，專挑不容易看出的地方打。

  張昭幾個圍在李陽身後，顧淮向來不怎麽喜歡動武，站在了一邊。

  林子安靠在洗手台上，丹鳳眼透著寒光，陰險的看著這一切，如同一個狡猾的雙麵謀士。

  他看似和善的衝李陽道：“你悠著點打，可別把血濺到自己臉上，我可不想聽你殺豬的叫聲。”

  可那一雙鳳眼卻直直的盯著許航，那是一雙看著死物的眼睛。

  許航心裏一顫，雙手隱隱發抖。

  林子安，一個在北城一中黑白通吃的雙麵人。

  原來溫文爾雅的背後是足夠的殘忍與狠毒。

  一開始，林子安與他說：“你該為自己愚蠢的錯誤行為買單。”

  買單麽！

  他也許真的做錯了，他不該使用卑鄙的手段來取勝，因為，當他站上最高領獎台時，心情並沒有期待中的興奮與狂喜，內心裏反而充斥著矛盾的複雜的情緒。

  他理不清自己的心情，眼前盡是迷茫。

  李陽的拳腳打在身上，很痛，但是疼痛的知覺卻不及心裏亂來得煩人，他覺得腦袋都要炸了。

  就在他被李陽一拳打得一陣眩暈時，程武出現了。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走進來，跟林子安站在一起，吊著眼尾，不爽的“嘖”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