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小徒弟的專利嗎?
作者:葉子無歌      更新:2020-12-28 03:19      字數:4510
  婦人拽著孩子,氣勢洶洶地回了不遠處的屋舍,一副要教訓人的架勢,狗兒被揪著耳朵,疼的哇哇叫,卻扭著腦袋,巴巴地望著白予卿,進屋前還衝他咧嘴笑了一下。

  白予卿握緊了手中的劍。

  小孩和婦人都進了屋,白予卿才回過神。

  南城地處交通要塞,有很多客商來往,自然會有很多酒肆客棧,白予卿轉了一圈,挑了一個位置比較偏僻的客棧。

  小二見他穿著不俗,頗為熱情地迎上前問道:“客觀是打尖還是住店?”

  白予卿:“住店。”

  從口袋中摸出銀錢交給小二,這裏沒人認識他,白予卿也不需要端著那副仙君的架子,問道:“此地治安如何?”

  小二上下打量他一番,問道:“您放心,咱這兒還沒聽到過什麽偷雞摸狗的事!”

  白予卿問道:“最近……進城的人多嗎?”

  小二仔細想了想,回答道:“您一問,我才想起來,最近生意少了許多,進城的人……大抵也是少了。”

  白予卿一時不知道該問什麽了,他前世看的那些鬼片中,住店的時候,店小二店老板都會提醒主角一些東西,什麽半夜不能開門啦不能望床下啦……於是問道:“貴地可有何禁忌?”

  “瞧你說的……”小二拊掌笑道,“您是從哪裏過來的?”

  白予卿想起之前六極宗被打出去的情形,謊稱道:“從北方來,往南去。”

  小二點頭道:“哦……北邊兒確實規矩多一些,您放心,住的舒坦就行,倒是沒什麽需要注意的。”

  白予卿若有所思,又問道:“我來之前聽人說,南城鬧鬼是真的?”

  店小二噗嗤一笑,店內吃酒聽閑話的客人聽了,也用有些鄙夷的眼神看向白予卿,小二道:“您別擔心,不知道是哪個宗的窮道士唬人,咱這兒安全的很!”

  白予卿悄悄翻了個白眼,他總覺得店小二口中“哪個宗的窮道士”說的是他們六極宗……

  不對。

  店小二的話有古怪。

  南城人一片祥和安樂,絲毫不知道有魔物肆虐,甚至對六極宗有不小的抵觸心理,那誰向六極宗遞出的書信?

  卷宗中有書信的內容,他沒記錯的話,書信的署名是“南城百姓書”。

  白予卿定住心神,衝店小二笑了笑,走到樓上進屋關上房門,又拿出魏滕給他的任務卷宗。

  在他出任務之前,已經有兩撥弟子來過南城。令白予卿驚異的是,魏滕之前沒有和他講述,但是第一波來南城的弟子死在了南城,臨死前用傳訊符傳回了信息,卻因為時間緊迫,信息卻沒有什麽實際意義。

  所以魏滕又派了第二波弟子,第二次弟子來時做足了準備,比上一波弟子好一些,這一波人沒有死在南城,但是口不能言神誌不清,自然也描述不清南城中到底存在了什麽魔物。

  但是從弟子的傷口來看,有明顯的中毒跡象。

  白予卿來之前自然做足了準備,一般的毒素用靈力就可以化解,除此之外,他的須彌袋中還帶了各種的解毒藥。

  怪不得魏滕會來找他,十來名弟子都折在了南城,但是……魏滕是對他的實力多有信心,才會一個伴都不給他找,讓他隻身一人來這個根本摸不清底的南城。

  白予卿打開客棧的窗戶向外望去。

  如果真有什麽魔物存在的話,南城居民為何絲毫不慌亂,生活照舊?南城也完全察覺不出一絲一毫魔物存在的跡象,甚至是連魔氣也感覺不到?

  更何況,如果魔物有毒素,方才他在南城已經轉了一圈,藥鋪沒有人抓藥,沒有人看病。

  現狀越是不正常,就越是要提高警惕。

  白予卿把歸月從須彌袋中取出,放在身邊,自己則開始打坐調息。

  出任務這種關鍵時候,總不能像在宗門中那樣一睡不起。

  白日無事發生,夜幕很快降臨。

  估摸著是夜半時分,外麵隱隱約約傳來開門的聲音,腳步聲窸窸窣窣拖拖拉拉,一開始聲音還不大,半刻種後,聲音漸漸起勢,大有白天人聲鼎沸熙熙攘攘之狀。

  魔物晚間活動?

  白予卿心下疑惑,將窗戶打開一條縫隙,窗戶外分明什麽都沒有。

  緊接著,客棧的走廊傳來腳步聲。

  歸月微微顫動。

  白予卿能感覺出歸月有一絲不安,歸月平日裏跟個二世祖似的,他連魏滕都不放在眼裏,南城有什麽東西能讓歸月感到不安?

  客棧的腳步聲停了,停在白予卿的房門前。

  “咚——”

  “咚——”

  不知道什麽東西站在房門外,一下一下地敲著房間的門。與其說是敲門,不如說是撞門,房門肉眼可見地顫動,門栓幾近破裂,再這麽撞下去,估計房門都要被這東西撞爛。

  靈力在白予卿的指尖匯聚成繩,纏上門鎖把門栓拽開。

  說不害怕是假的。

  白予卿學了多年的唯物主義馬克思恩格斯,在這一瞬間統統不作數,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房門口。

  門外站著的,是白天的店小二。

  店小二的腦袋一下又一下的撞著房門,白予卿拉開門栓時,店小二撞了個空,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白予卿緊緊攥著歸月。

  店小二臉上有複雜的魔紋,喉嚨中發出嘶啞的聲音,一步一步向白予卿走過來,他的速度很慢,白予卿擴散神海探知對方的魔氣,探測完後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走下床,提起歸月,一劍捅進了店小二的心口。

  歸月從店小二身體裏拔出,店小二應聲倒地。

  魔氣不僅低到讓人驚詫,反應也不迅速,他出劍的速度一點也不快,一個普通人都能躲開,這人……就好像直接送上門來讓他砍的。

  南城的魔物不該如此簡單,不然六極宗的弟子何以死的死傷的傷?

  店小二的屍體橫在白予卿的麵前,他跨過屍體,想要看看外麵是什麽情況,屍體卻突然化成一撮齏粉飛散在空中,血腥味充斥著整個房間。

  “仙君啊……”

  尖而細的聲音讓白予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仔細一聽,聲音有些像白日那個抱住他的男孩兒。

  白予卿心口忽然劇痛,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用歸月撐著地板,額角冷汗直冒,心口的疼痛絲毫未緩解,反而越來越劇烈。

  “啊……”

  他緊緊抓住心口的衣服,疼痛之餘,是無比的懵逼。

  心口疼不是小徒弟的專利嗎?這魔物是哪裏來的鬼東西?也配讓他疼?

  齏粉飄在空中,為了不讓這些齏粉近身,白予卿用靈力在周身布開隔離的屏障,齏粉圍繞在他周身,費力地舉起歸月劃過四周,齏粉散開又聚攏。像揮之不去的鬼魅。

  “仙君,你要做誰的夫郎?”

  白予卿心口疼,心裏想的卻是無比硬氣:他娶誰也找不上這個不知名的妖魔鬼怪,他家裏還有懂事的小徒弟!

  “你本是英才,他該是天驕……”

  小孩子的聲音唱起不知名的戲曲,白予卿雖然音癡,卻也覺得無比難聽。

  白予卿已經疼得視線模糊,歸月從他手中掙出護在他周遭,一次次振開齏粉,那齏粉又一次次在身邊聚攏。明明已經設下了護身的屏障,那聲音仿佛就在耳邊輕歎——

  “你這裏凶吉未可知,他那裏生死應難料……”

  難料,難料……

  白予卿眼前一陣模糊,走馬燈似的閃過許多畫麵。

  他真想求這勞什子鬼怪別再唱了,要唱也唱點好聽的比如什麽最炫民族風小蘋果……哪怕唱驚雷都要比這哭喪似的歌好聽!

  歸月再一次揮劍,震開血色齏粉,那些粉末沒有再圍繞上來,隨風散開,白予卿耳邊清淨了,心口的疼痛也隨之消失,脫力地癱倒在地上,險些暈過去。

  怪了,心口疼明明是小徒弟的專利……

  歸月飄在他身邊,白予卿伸手抓住歸月的劍柄,緩緩站起來,對歸月道:“走,出去看看。”

  然而歸月明顯不想讓他出去,白予卿往前走一步,歸月就往後飄一點,白予卿狠狠瞪了歸月一眼,放開歸月打算自己出去查看情況。這下歸月慌了,連忙跟上去把自己塞在他的手裏。

  念了個隱身咒,隱去身形和氣息,客棧的大門鎖了,白予卿從窗戶跳出去,街道上卻是空蕩蕩一片。

  他之前明明有聽到開門聲和腳步聲,怎麽現在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呢?

  白予卿在城中轉了一圈,四下寧靜,隱隱能聽見蟲鳴,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即將燒盡的蠟燭,天邊泛起魚肚白,將神識擴散想要探查周圍存在的魔氣,轉了一圈竟然什麽都沒發現。

  無奈之下,白予卿隻好調頭回到客棧。

  天色漸明。寂靜了一夜的南城又開始熱鬧起來。

  白予卿回到客棧調息片刻,裝模作樣地出來吃早點,客棧的一樓此時已經坐了不少客人,店小二肩上搭著布巾,端茶倒水忙前忙後。

  店小二?!

  那人回過頭,白予卿心中一驚,不是別人,就是昨天夜裏化成齏粉在他耳邊哭嚎了半天的店小二。

  “客官,您早!”

  店小二連忙迎上前,引白予卿到空桌前坐下,白予卿定定神,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是那麽勉強,衝店小二微微點頭,在空位坐下,不再說話。

  裝模作樣吃完了早飯,白予卿踏著歸月出了南城,來到南城所依仗的那座挺拔的、難以攀爬的深坑。

  他之所以會在意這深坑,是因為在原著中,小徒弟被挖骨之後被人帶著丟到了這座坑中。

  白予卿當時讀到這裏,心中疑惑甚多。

  小徒弟被挖了骨頭應該就沒用了,為什麽不直接把人殺了一了百了?為什麽還要不辭辛苦讓人把小徒弟丟到這個深坑中?

  其中有許多邏輯不通的地方,白予卿是主角不死定律在作怪,或者是原書作者純粹為了水劇情,才故意讓原主把小徒弟丟這麽遠。小徒弟在魔窟不僅腿好了,身子也好了,天賦也覺醒了,最後還帶著個什麽魔神一起殺了回來。

  白予卿驅使歸月飛高一點,能夠完全俯視這個深坑。

  坑底翻滾著紅色的巨浪。巨浪裹挾著許多詭異的爪子,剛剛伸出一丁點兒又被火紅如血的巨浪吞噬,很快消失不見。

  白予卿感覺到歸月的神識,在識海中問道:“你是為了這魔窟不安?”

  歸月回道:“是。”

  白予卿問道:“為何不安?”

  歸月沉默了片刻,回以白予卿的卻是一句遲疑的:“不知。”

  白予卿再次向那深坑望去,耳邊莫名地響起一聲輕歎,接踵而來的是不止不休的無數魔物的□□。

  歸月察覺到白予卿的異樣,連忙往後退去,耳邊的□□聲戛然而止,白予卿回過神來,問道:“你可有聽到什麽?”

  歸月:“沒有。”

  白予卿盯著那魔窟愣愣地出神,這地方對他而言熟悉又陌生,他忽然想起昨夜裏那哭喪似的歌聲——

  “你這裏凶吉未可知,他那裏生死應難料……”

  誰凶吉不知?誰生死難料?

  “你本是英才,他該是天驕……”

  他該是天驕……

  這個“他本是天驕”說的誰?

  他昨天隻覺得唱的難聽,隻想讓那詭異的聲音趕緊唱完,誰知這兩句話就好像印在他腦子裏,揮之不去。

  許多雜亂的心緒一時纏繞在白予卿的心間,難以解開無法理清,有什麽東西仿佛就在嘴邊了,呼之欲出了,卻如鯁在咽,轉瞬間又被忘了個幹淨。

  “予卿!”

  歸月好不容易才強行把神識與白予卿接上,一連叫了他數聲都不見回應,白予卿隻是盯著那魔窟,眼光渙散,身形搖搖晃晃幾乎要從劍身上跌落,歸月載著他後撤了許多,白予卿猛地回過神來,伸手扶著額頭,強迫自己清醒一些,對歸月道了聲謝。

  白予卿再看那高峻的魔窟時,已經沒有了眩暈的感覺,想要讓飛上去再看一看坑底的景象,歸月無論如何都不肯上前。一人一劍在空中爭執之中,強烈的魔氣波動卻從身後的南城在一瞬間炸裂開,周遭充斥著低沉而又壓抑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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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崽:師尊不在的第二天,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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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晚更QAQ

  感謝日常追文的大可愛們(*  ̄3)(ε ̄ *)

  “你這裏凶吉未可知,他那裏生死應難料”

  這句話是改自《夜奔》的“我這裏吉凶未可知,他那裏死生應難料”_(??ω??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