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剖半，韻騫翮。

  當時自己一直帶在身上的玉給了她，而後命運安排，兩人再次見麵，真不知是好是壞。如今再未見到她，那麽久過去了。不知她在何處，在幹什麽……

  見到凡塵在發呆，慕寒罵道：“快點快點！火燒眉頭了還磨磨蹭蹭！”

  凡塵笑道：“我是主將，思考思考，不行嗎？”

  慕寒卻是把頭轉向一邊，不再理會凡塵。

  凡塵走到他麵前，拿出玉符，“這玉的來曆也是你聽說的？想必它是兵權的最高認證。而它的出處。也正是你們家。我想。這一半，怎麽也得你來保管。”

  慕寒不屑道：“我不——需——要！”

  凡塵小聲在他耳邊道：“恐怕你也不知道，這大軍裏有多少連我們都摸不清底細的人吧？如今能相信的人，也就隻有你我了。而你出生在南洲，以後怎麽也得回去。而我也要找我要找的人。所以，這一半，你必須拿著！”

  說著硬是將一半塊玉石塞到慕寒手中，慕寒也沒有再推辭。凡塵又拿著另一半玉，對甘二鄭重說道：“如今軍中事務，你比我與慕寒知道得都多。這另一半就交給你。等軍中事務辦妥了再還給我。”

  甘二跪倒在地，“將軍啊！不可。這兵符，我也聽將軍說過。所贈之人，便是它的主人。而它也會一直在主人身邊。哪怕是死了，它也會隨主人進入墓中。而且是曆代南洲大將軍的傳承之物。雖然分成兩塊，但那卻是一塊在將軍身上，另一塊埋藏起來。此物就算將軍讓我死，我也不會收的！”

  慕寒皺眉道：“哦？甘二，知道這個東西的人，整個軍隊怕是不會超過十個，你——怎麽會那麽清楚？”

  甘二蒼老的臉上流過一絲陰霾，“少主誤會了。我在軍中太久，自然聽到一些細微的傳言，僅此而已。”

  慕寒歎息，“這玉佩本該讓眾人知曉的。奈何它影響太大，在整個南洲也沒有多少人見過。久而久之，也不知有多少人還記得這東西……”

  甘二，“少主多慮了。這玉佩的事情，將軍級別的人，都是知道的。”

  慕寒卻是笑回道：“那你與將軍之間，到底有什麽關係呢？”

  見兩人的對話氣氛略顯緊張，凡塵插話，“甘二，你記住了：我隻是要你整頓軍隊。我們這群人中，能懂軍中的人，也隻有你與小默。我與慕寒少主，剛到軍中不久，所以，我們都需要你！其他的事，我與慕寒少主都不想知道。”

  而後又正氣道：“甘二聽令！現在我命你為將軍，小默為你的副將。軍中大小事務，一切由你二人負責。軍令如山！如今我身體不便，軍符由你二人帶掌。符如軍令，誓死服從！”

  甘二算是被凡塵的氣勢給壓倒，拜道，“是！將軍。”

  凡塵將一半玉佩給他後，便是問道：“不知這一日間，軍隊如何了？”

  小默從袖間掏出一張紙遞過去，“這是今日我與甘二將軍一同畫的地圖。可我們的實力太弱了。隻是畫了一些大概，哎，就怕也沒有多少用……”

  凡塵接過地圖，又問道：“我們出發時，為了能快速到達北域，減輕輜重，並沒帶多少糧食。不知如今糧草可還夠？”

  甘二麵色憂慮，“我已派人去找糧草補給了。我們本來過來了30萬人，前麵10萬人帶著糧草，而後方的20餘萬人，都是空手而來。沒想到後來軍中突變，我與小默下來之後，前方部隊棄隊而走！如今軍中已斷糧好幾日，有些受傷的士兵，快抵不住了！”

  慕寒也補充，“我已有所發現。可沒辦法啊！那十幾萬大軍走都走了，咱們是望塵莫及！”

  凡塵深吸氣，“其實我也有所察覺，可沒想到，脫離部隊的，居然是是運送糧食的！”

  慕寒問甘二，“我曾吩咐在城中搜索糧食，可有收獲？”

  甘二搖搖頭，“還沒有。城中空無一物，反而饑民眾多。看他們的樣子，恐怕也是餓了很長時間。”

  凡塵踱著步子，一時手足無措。低頭看著小默給自己的地圖，見地圖上有幾處標記點，像是有樹林濕地。凡塵指著濕地標記，“這地方是哪裏？看你們有所標注。這裏的植被很多。”

  甘二打量著地圖，“此地雖然有些偏僻，卻也是風調雨順、四季分明。看如今的氣候，氣候，也正值夏日。”

  聽到“四季”這個詞，凡塵內心漣漪泛起。自己有多久未在意過這四季、時辰了啊！四季分明、節日分明。尋常人利用這些時間，讓自己衣食無憂、放鬆歡愉。修士卻是一年一日、百年如一日地苦行。為的便是讓自己的修為更高些，更深一些，功法更精進些。冷暖、四季，甚至是肉體存在否，又有誰會在意？

  慕寒歡喜拍手，驚醒了凡塵，“太好了！夏季在南洲可好玩了！我們可以下河打魚，打山珍野味。而一般的農作物卻是並未成熟，不過紅翠交疊，倒是嬌嫩欲滴，賞心悅目。啊，那景色，叫一個美！”

  甘二仍舊愁眉，“這裏的農田荒廢許久了，而且也並沒見到什麽農作物。我們也挨家挨戶的搜查過，並沒找到能食用的糧食。”

  凡塵低歎，“對了，吩咐下去，注意紀律，切勿驚擾傷害百姓！”說完對慕寒道：“走，我們去看看那片濕地去。”

  慕寒張大了嘴，“這……他們是普通人，不吃草。他們都是吃粟穀，糠稿的。”

  “先過去看看再說。我們現在的實力，人家不來打我們，就是好的了。也別想著去搶。而且，我布下的戰陣，也是很費體力的。如果沒有足夠的糧食，軍隊扛不下去了！”

  慕寒低歎，“那麽多人，就算吃草，不得大山那麽一大堆啊！”

  凡塵不由分說地摟住肩膀，“還是先過去看看吧！這萬一有意外收獲，說不定能吃飽吃痛快呢“，又對甘二說道，“你先去軍中整頓，把能吃的都用上。另外，對不服從者——殺無赦！”

  甘二抱拳後便匆忙離開。

  凡塵拿起地圖，“我們走吧！”

  慕寒還是無奈，“好嘛，先過去看看。可是我對此地不熟悉。”

  凡塵指著地圖，“距離不遠，我們走過去吧！不用修為了。”

  慕寒一臉難堪，也不好說什麽，便是跟在凡塵身後拖著步子。

  “等等，”還未出門，凡塵停住了，“帶上霖霖吧！她對這邊也熟悉，另外，還可以順帶探查帶糧食走失的十萬軍隊是怎麽回事。”

  慕寒這才露出笑容，“的確啊。也許她知道得比我們多很多。而且，她也是第一批到此處的人。剛好前麵的部隊也是她在領隊。”

  凡塵笑著點頭，“沒錯。你我想要的答案，她也許有。

  剛出門，慕寒大喊：“姬如霖霖！！！”

  這家夥，竟然用修為長喊一聲！成百上千的鳥被驚嚇得振翅散開！數裏內，黑壓壓、嘰嘰喳喳一片，一時遮天蔽地、混亂熱鬧不堪。

  “你這種喊人方式，挺不一樣啊！”

  慕寒笑道：“這個快一些！”

  “姬如——”又一個聲音震天動地，“慕寒，你找死啊！那麽大聲幹嘛？！”

  整個城中所有的噪聲也被他們兄妹倆的對話徹底淹沒了，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凡塵也被驚到了。兩人都是帶著修為在喊！這巨大的衝擊力，普通人誰能頂得住？自己早已經準備好了。怕是連自己都會被嚇到。

  不過效果卻是很不錯，姬如霖霖的確在最快的時間趕到到了。

  “你的教養呢？”姬如霖霖對慕寒惡目相看。

  凡塵搖頭，這兄妹倆的性格。當真是如此相像啊！便是笑道：“霖霖，我與你哥正要去一個地方。你也一同去吧。”

  姬如霖霖未出聲。凡塵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麽，移動腳步，在前麵帶路。

  慕寒向姬如霖霖問道：“你們最先過來的那批軍隊呢？”

  姬如霖霖噘著嘴，“別吵，人家也在找嘛！”

  慕寒，“他們昨日已經趁亂離開了，你難道不知道？”

  “誰不知道？你個二愣子！”

  “你……”

  凡塵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連忙打斷吵嘴，“喂，剛才我聽甘二說，軍中糧草部隊已離開了。而且他們正是最到達到達此地的部隊。又聽慕寒說，你是這些人馬的領導者，所以我們才來谘詢，你知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姬如霖霖開口道：“我也不清楚啊！不過我到此處後就立刻去周邊探查，發現大軍的行蹤有些詭異。但考慮到你們處境不妙，就決定先送地圖給你們，再回來探查情況。結果，我剛追上他們，突然冒出妖獸，還是南洲的化形妖獸！我的修為一瞬間就被鎮住！而這個時候，我帶領的那隻修士隊伍中有人跑出來，讓我快走，說他們斷後。我也意識到很危險，然而我正要走，又被一眾軍隊包圍住！裏麵有隻化形大妖！眼看我就要遭遇不幸，叫我逃走的那個修士擋在我麵前，又有好幾個同門出來幫我突圍——啊！我終於逃脫！然後就是跑出去找你們，後來、後來我也不知道了……”

  霖霖一口氣說完，還在喘息。

  凡塵歎息到：“你們姬如家的血脈還真是怪異！在南州，你們可以限製修士，讓他們無法成就大能，你們一家獨尊。而你們竟然也有血脈天敵——南洲妖獸！這些動物竟然可以隨時隨地製止你們施展修為！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霖霖恨恨皺眉，“沒辦法！可實際情況就是如此。當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天選之子！他可謂是上天的孤獨寵兒——南洲千千萬萬人，隻會出一個。他天生就是修士，而且不論是在南州還是在其他地方，他的血脈修為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姬如慕寒無比震驚地盯著自己的表妹，“哎喲！我怎麽不知道天選之子那麽厲害？”

  姬如霖霖“呸！”一聲，“你啊，隻知道拉攏人心。你心裏隻想著如何控製整個南洲，怎麽有時間了解其他的？”

  慕寒立馬挺直胸膛，正氣凜然道：“男兒在世，怎可無大誌向？我的誌向，便是推翻如家的統治，查清家族血脈的秘密，讓南洲千萬修士重獲修為能力，而後解除我族的血脈詛咒，進而改變整個南洲，讓南洲走上與其他幾洲同樣的強大之路，迎來光輝燦爛的未來！”

  姬如慕寒邊說邊手舞足蹈、唾沫橫飛，霖霖伸手拍在他頭上，“得了吧！就你那點修為？還想改變南洲……不過，如果能推翻姬如家的統治，你我便是真正的同根同源了！”

  凡塵心裏暗歎：這倆孩子喲！如果讓姬如雷風聽到這話，知道自己的親兒子和侄女兒如此大逆不道，還不得氣得吐一口老血氣死了！

  不過聽著兩人的對話，還真是下定了背棄家族的決心。看來豪門貴族雖榮華富貴至極，但人情關係複雜，錦衣玉食之中，過得並不安心！

  凡塵悠悠道：“那你們倆沒想過南洲境內的妖族嗎？我可是聽說界域最強的妖族是在你們南洲啊！而且姬如一家不也是一直都在妖族的控製下嗎？”

  兄妹倆麵麵相覷，“對呀，我們倆怎麽沒想過？”

  凡塵笑道：“你們是不是覺得他們沒加入到正常人族中，所以，眼不見心不煩啊？”

  聒噪的兄妹倆沉默下來，而凡塵也沉浸在思考中。對他們兄妹倆所說的血脈、天選之子，以及整個南洲都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回想起蒼償那天突破時的情形。嗨！那個所謂的雷劫如同兒戲般，自己好歹也是被粗如樹幹的雷電劈過的，又怎會不知真正雷劫的震撼與強大呢？而那天蒼償的樣子讓人大跌眼鏡啊！表麵上是經受雷劫錘煉，實際上更像是在幫助他，而不是讓他受苦受難！

  罷了罷了！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再說！於是，凡塵率先開口道：“你倆這一路上有沒有發現什麽？”

  慕寒一愣，“沒有啊，難道這周圍有其他人？”

  凡塵一咂嘴，“哎，我是說，你倆有沒有發現這裏有其他的修士？”

  慕寒四顧茫然，“沒有！”

  這時，姬如霖霖衝凡塵皺皺眉，“喂，軍隊裏那兩千人，怎麽感覺和其他士兵不一樣？”

  “他們那樣子，我也沒辦法！嘴上說是聽我的命令，但卻是各壞鬼心，而且我想他們應該是先前帶走糧草的那一撥人！”

  慕寒也點點頭：“的確。剛開始，我和誅八都以為他們隻是被中洲的高手蒙騙，落入了別人的圈套。直到對麵的大軍到了，我才反應過來——他們根本不是被對方蒙騙控製，而是他們自己叛變、自成一派！而且，他們的首要目的就是誅八！小妹可知曉，這個軍中可還有其他勢力？”

  姬如霖霖沉聲道：“這次出征的人選，本就是南洲軍中最強的軍人。他們原本駐紮在南洲的各個角落，因為戰爭的原因臨時被廣緱召集起來。至於其他的大小勢力，更是林林總總、紛繁複雜！”

  慕寒接過話茬，“的確是這樣。南洲原本有兩大軍隊統領，一個是廣緱，另一個與廣緱平起平坐，後來被廣緱那老頭滅掉了，但那人的部下被廣緱收編了，說不定就是他們！”

  霖霖卻搖搖頭，說道：“我覺得不是那個人的軍隊。那人被廣緱殺掉後，所有的隊長級別以上的統領全部被罷免回鄉，根本不可能聯合起來發動軍變！所以，我猜叛變者其實是廣緱軍中之人！他們剛好隨大軍出征，自然也了解行動方案，同時也清楚主帥的實力。所以他們才有能力叛變。不管成功與否，他們手上有糧草軍需，絕對能活下來！”

  凡塵點點頭，“我覺得霖霖分析得對。軍隊有各個分支，平時也都是跟隨各自的主帥，無論是居住還是訓練，都是相互獨立的，很少有交集。雖然後來被召集在一起，由廣緱管理，其實內部卻並非認同他的領導。再者，這次出征十分匆忙，而廣緱卻遲遲未到——所以他們才更加猖狂！”

  慕寒氣憤地擊掌，“哎，什麽都別說了！歸根結底，還是你我實力弱、底子薄！如果換作是廣緱或者是姬如家主的話，哪怕有一點風吹草動，叛賊早就被斬盡殺絕了！”

  凡塵盯著地麵，“尤其是我……！再加上我對軍中事務和人情世故不大熟悉。所幸的是，我們這邊還是留下了一些忠誠可靠的將士！”

  眾人滿懷心事，抬頭看向遠方，視野中出現一片廣袤碧綠養眼的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