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見證，二人傾心一笑，又回到各自的位置。

  估摸半個時辰過去後，所有的士兵都退到一邊。留下的小隊長緊緊挨著，站得更緊密了。而此時的人少說也有幾十萬。依舊隻見人海如潮，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望不到邊際。

  呂犯發聲到：“這次出征，一切必須聽從指揮！現在請大家聽命，是我左翼的隊長與我一同往左邊走！”

  數以萬計的士兵聲如洪鍾，“是！”

  凡塵趕忙跟著一眾人往左邊移動，在走動的過程中，發現自己周邊始終空無一人，不是空出一小點兒，而是數丈的距離。隊伍如水流流動，很快便騰出空地來。

  蒼汗緊跟在呂犯身後，呂犯另一邊的兩個人麵孔極為陌生。陌生人也大聲呼叫著，“右翼的隊長往右邊移動！”

  又是一陣整齊有致的腳步聲過後，兩隻巨型隊伍的中間，空出一條寬闊的通道。

  沒一會兒，廣緱與姬如慕寒諸人莊嚴肅穆地踏上了這條通道。廣緱再一次處於萬眾矚目的中心，三軍靜默，廣緱聲如洪鍾，”此次出征必須小心，根據方案，將領們分為兩批：有人留守大本營，有人上戰場！經過商議，留守後方的兩位將軍分別是蒼汗、犬舌！而呂犯和輪河負責駐紮在我南州邊境！所以出征作戰，需要另外挑選將軍與隊長！！秉承強者勝的原則，請諸位前來擂台一比高下。王者爭霸、榮耀歸來！”廣緱繃緊全身的肌肉，朝天呐喊。

  “好！！！”下方的士兵被點燃，如潮沸騰。廣緱滿意地抬抬手，聲音漸漸平息下去。

  這時又有人問道：“仙家的人，也算在裏麵嗎？也可以和我們一起爭名額嗎？”

  廣緱看了看姬如慕寒，回答到：”他們如若參加選拔，隻能當隊長。”

  廣緱話音未落，士兵們齊齊抬頭，驚呼起來，“哇！”

  順著他們的方向望去，隻見天空中一群伸著戎裝、衣袂飄飄的人飄然而行，款款降落到大道上，對姬如慕寒拜道：“見過少主！”

  凡塵也不禁感歎：這便是少主的軍隊了？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他們身上兩種氣質渾然一體，既有修行者的飄逸，又洋溢著軍人的豪邁！仙家真是臥虎藏龍之地！廣緱和慕寒修為已經登峰造極，沒想到仙家裏和他們修為不相上下的人還真多！他姬如家到底有多少能人雅士？也許自己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罷了。

  又回想起那夜去拜訪自己的老者。雖然乍看上去平平常常，隻有二界修為，但氣度非凡，言談舉止之間自然有一番別樣的氣息，仿佛龍遊深海，讓人捉摸不透。

  看見仙家的人出來“顯擺”，下方的士兵開始蠢蠢欲動。他們其中有些人擔當著點兒小職務，腦子裏滿是好強和上進，在軍隊裏混跡多年，都沒能夠如願以償，而今日正好是一展身手、鯉魚躍龍門的好機會！

  在呼喊聲中，有人鬥誌昂揚地走上擂台，又不斷有人滿身傷痕、跌跌撞撞地下來……一輪又一輪的選拔，或者叫搏鬥更為合適——走馬燈似地在荷爾蒙爆炸的士兵眼前循環。

  廣緱隻是靜靜的坐在馬上，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在軍隊中想要擁有更多的權利和更高的地位，唯一的途徑就是戰！唯有用勇氣和實力作陣，才能成為一呼萬應、流芳百世的將軍！”

  “戰！戰！戰！”呐喊聲如浪潮洶湧澎湃。他們眼裏燃燒著火焰，胸中熱血沸騰。

  凡塵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不被感染，環顧四周，瞥見幾個垂頭喪氣的影子。鳥為食亡，人為名利奔逐……凡塵感歎著，目光遊移，碰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蒼償衝著凡塵擠了擠眼睛，“去不去？”說完一臉訕笑。

  凡塵白了他一眼。哼，剛才廣緱也說了，留下的隻是最強大的那幾個頂尖選手，現在比試才剛開始，等一會兒再出手也不遲。

  擂台周圍已經擠滿人，水泄不通。人群時而發出讚歎的驚叫，時而又是恐慌的驚呼。“劈劈啪啪……”密集的拳打腳踢聲，“啊啊呀呀”痛快的嘶吼聲交織過後，人群迅速被劈開一條通道——方才意氣風發進去的人，被橫著台拉出來。

  “嗬嗬嗬嗬！”一連串野獸般的吼叫從擂台上散播開，震懾耳膜。一個身高至少十尺、肌肉發達的壯漢獨自在上麵，發泄似的捶打著自己鐵球般鼓起的胸肌，對著呂犯的部隊呲牙咧嘴咆哮道：“你們有沒有種？有沒有人了？”

  凡塵微皺眉頭，隻看見他周邊橫七豎八的躺著被打傷的人，還不算上剛才被抬出去的那幾個。好吧，顯然，這個壯漢就是方圓百裏無對手的猛將嘍？雖然動了真格傷了人，但是台上台下的，都是常年混跡戰沙場的，誰的手上還沒有沾過一點血呢？所以，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麽？

  然而，果真“江山代有才人出”，壯漢還沒叫囂多久，臉上的汗還沒幹，一個飛毛腿“嗖嗖嗖”親吻著那飽滿的胸脯，上三下五除二，就將美好巨大的肉體放倒看雲了。

  可笑的，是壯漢躺在地上，擦擦鼻血，又不甘心地指著對麵的人，“喂，你們還有人嗎？要上一起來！”

  “喂你刷耍什麽威風？都被打敗了，還多嘴！”

  “是啊是啊，滾下來！”

  ……

  很快的，在荷爾蒙的作用下，激戰變成了激烈的對罵。雙方都指責對方不遵守規則、耍流氓。而他們罵人的話，凡塵從未聽說過。

  互掐了一陣後，溫文爾雅的仙家終於看不下去，抽人“鎮壓”住了這場口水仗。還好，他們隻是打打口水仗而已。雖然彼此看不慣，最終所有的人又將目光重新匯聚到擂台上。

  後續的互毆節奏極快，幾乎上去幾分鍾就會被放倒。凡塵看得眼花繚亂，心裏在估摸著這些人的實力。他們各自能承受多少戰意呢？承受力會不會不如之前的那些老兵？

  就在凡塵仔細觀察、考量競爭者的實力時，蒼償卻悠然自得，找了塊清靜的地盤，輕輕閉上雙眼，盤腿而坐。

  這家夥又在搞什麽鬼？凡塵無語地搖搖頭。

  經過輪番激烈的體力和嘴上鬥爭，兩邊的能者該上的都上了，無論身體還是嘴都已經疲憊不堪，最後有一人竟然連勝了十場！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更神奇的，是接連比賽後，他渾身毫發未傷！

  戰鬥力最強的人貌似已經出爐了，那陣法人才呢？

  就在這時，一個一身玄衫、身材微胖的男子大搖大擺地走上台，清清喉嚨後，抱拳轉了一圈，“各位兄弟好！本人隱姓埋名，潛心研究陣法多年，修成陣師。為報答將軍培育之恩、保護南洲，我決心拋棄安逸生活、隨軍出征！接下來，願為大家展示才學，獻醜了！”

  咦？陣師？他也是陣師，自己怎麽沒有了解過呢？不知道他是真正的陣師，抑或是陣徒？吹牛的吧？

  不過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眾人先是滴溜溜眼睛打量著他，接著便一陣噓噓“切！就你那樣子，還陣師呢！”

  “對！鎮吃還差不多……”

  “秀幾招來看看再說！”

  那人對這些喝倒彩的也不理睬，走到廣緱麵前，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說要借靈器。而廣緱也十分的給麵子，當著眾人的麵將腰間的靈器拿出來。而後又替他管周邊的仙家借了幾把仙家的靈器。

  哦哦！連仙家也那麽給力！凡塵看著這一幕，倒是也有些吃驚。看這個陣師的架勢，真像是要布陣的樣子。不過，拿了那麽多靈器，到底要布什麽陣呢？

  看見他滿懷的靈器，凡塵不禁有些唏噓。自己每次布置傳送陣，消耗都很大，雖然能夠把人傳走，而靈器往往被留在後方，很難回收利用。真是極大的浪費啊！無可奈何，無法避免！自己也一直在研究回收的方法，結果卻不禁如人意。

  再看看對方擺放靈器的方位，讓凡塵有些刮目相看。沒想到在軍隊裏除了自己以外，還會有人諳熟陣法，並且今日還有緣遇到，真是太巧了！

  不過話說回來，依賴靈器布陣，其實級別也不高，頂多是陣徒，水平就與自己相差無幾。再看他擺放靈器時候的力道與方式，顯得還是有些生疏，恐怕是疏於練習的後果吧！

  他為什麽要聲稱自己是陣師呢？想必也和今日陣法師在軍隊中的地位有關。自從自己用軍陣贏得奪劍大賽後，陣法這玩意聲名遠揚，陣法師如今的身價遠遠超過了小小的隊長！

  所以，哪怕隻是一個陣徒，隻要擁有足夠多的靈器，能夠布置出殺陣和聚靈陣就很厲害。因為到這個程度，就能夠移動寶庫，為軍隊提供無窮的資源！於是乎，哪怕隻是一個陣徒，也會引起領導階層的視。

  不過樹大招風，才華橫溢縱然能夠榮譽加身，但也有可能讓人處於兩難，甚至危險的境地。除了招人嫉妒之外，過強的能力仿佛也是一個魔器。如果主人心地善良、自控能力很強，那麽便能夠駕馭，為自己所用；如若魔力擁有者心術不正，那麽他將會被改變、操控，昔日所有的輝煌將毀於一旦。或許還會利欲熏心，白白將己方的機密透露出去，隻要對方給他足夠多的好處！

  凡塵無限感慨之際，男子已經排好了一座小型的聚氣陣。

  “喲！不錯嘛！”

  “沒想到哇，人才還挺多的。”

  “那個會布陣的叫什麽來著？豬八？”

  凡塵不露聲色，默默打量著這座陣。規模小倒也無礙，但更危險的是其他的。可能是方位不對，估計持續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消散！

  眾人連連喝彩，男子春風得意，笑盈盈地四麵鞠躬——

  “嗡……”一聲，陣成了！

  “好！！”

  然後緊接著“轟”，陣法消散得比大家的表情還快！

  “嘩啦嘩啦……”，靈器稀裏嘩啦地跌落下來，隻有廣緱的那把二階靈器完好無損！

  所有人麵色一僵，空氣瞬間凝固下來，“哈哈哈！……”嘲笑聲隨即爆炸開。男子轉過身，凡塵這才看清他的臉，而且將這張臉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腦海中——四旬左右，臉頰飽滿、膚色紅黑，嘴唇上方留著小胡須。臉頰的其餘部位光滑無比，一雙單眼皮眼睛很大。

  男子薄薄的嘴唇突然一張，“啊……！”隻見所有的靈器都被震碎，他驚慌失措地喊出來，而後撲倒在地上，“少主少主，我錯了，手下知錯！”

  姬如慕寒仍舊一臉雲淡風輕，微微太太眉梢，斜眼瞟了一下周邊那些因為損失靈器而滿臉深仇大恨的仙家人，“小小靈器而已，過後你們回宗裏拿新的！”

  幾人有些不甘心，咬牙切齒擠出一聲“是”。

  男子又感天動地匍匐在姬如慕寒麵前，大拜了幾下。接著站起身子，雙手捧著廣緱的劍，顫顫巍巍地舉過頭頂。

  廣緱也隻是點點頭，“要多加練習，才會有所長進啊！”

  雖然有些丟人，然而受到了鼓勵後，男子情緒漸漸平複下來，感激涕零道：“謝謝將軍！”

  眾人見狀，也不敢再多言。恐怕這千千萬萬人當中，也就隻有廣緱和慕寒公子了解陣師的價值所在，當然不會對其求全責備，畢竟將來還有用武之地。

  小胡子一臉窘相，一邊朝眾人抱拳，點頭哈腰地下了擂台。

  凡塵在心中暗歎：雖然他這一次失利了，可是畢竟是有一點底子。若有機會，一定要與他好好切磋切磋。說不定對於自己的陣道有更大的促進作用。也不知道他是師從何人？嗬嗬，不管是誰，不管是跟誰學，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自己一樣，師從頂級陣師空靈，結交豪門掌櫃影舞，並且能用自己的身體布陣。

  經過這一番折騰，幾路人馬幾度從興奮的高峰跌入低穀，大家都有些疲憊，陷入了沉默，呆呆地望著擂台。仿佛遙望相隔十萬八千裏的彼岸世界，惆悵而失落。

  他們和擂台之間那短短的距離，已經被高手的成功劈開了深深的鴻溝，又被失敗者的血和淚填滿了驚濤駭浪。眾人皆悲之時，一雙長筒刺金繡花靴從空中飄過，穩穩地踏到了“驚濤駭浪”之上。黑衫一揮，驅散了陰霾，平息了浪花，眾人“哦！一聲。

  “乘風破浪為少年！在下雖為大隊長，也不想貪圖享樂，想再次挑戰出征之旅，願與各位切磋交流！”

  “蒼償！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嗎？快下來！”

  對廣緱的勸阻，蒼償隻回以淡淡一笑，轉向蒼汗。

  蒼汗從衣襟裏取出一張紙。當廣緱的目光碰觸到紙上的名字時，他原本要噴薄而出的滾燙瞬間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