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望著天空，“聽說凡人很羨慕修士，認為修士掌握生死、永垂不朽，他們羨慕的有道理。不過，他們並不了解修士也是分級別的，也有強有弱。在強者眼中，他本人淩駕一切，勝者為王，所有不如他的人都跟螞蟻一般，他人的生死都握在強者手中。再看看凡人，他們雖然數量眾多，也享受著上天的恩賜，可是他們在修士的眼中卻是如同塵土！論壽命，隻有短短百年，而且在匆匆時光中，他們庸庸碌碌，最終難逃變成白骨。才一百年，不過才是修士一個呼吸的時間而已！”

  影舞看看凡塵搖搖頭，“未必吧。那是你從來沒有在凡間常駐，沒有走進過他們的生活。是的，他們在世時光短暫，然而在匆匆流年中，他們各盡其能拿，脆弱渺小的身體結合在一起，對抗時間的洪流。

  就在他們三萬多天的生命曆程中，很多人都在用心感悟昏沉的美麗、四季的變化。他們在人海中努力尋覓，建立自己想得到的家，收獲成果，享受短暫人生中的光輝燦……這難道也不是一種樂趣嗎？

  對！他們弱小，可是他們從來不回避，他們坦然接受先天不足——那就讓強者去爭名奪利吧！凡人便手拉手，隱藏在茫茫的紅塵中，享受平凡的愉悅。

  欲望啊，永無止境！能力弱的修士想變強，想成為大能，想要更高的地位。而真正的大能也不滿足，為了遙遠的星空還在拚搏。天宇之下，一致追名逐利，唯有凡人被忽視被遺忘，這反而成了好事。他們平凡著、逍遙著，修行界爾虞我詐、明爭暗鬥爭永遠不會波及這批螻蟻不如的普通人！”

  凡塵點點頭，想起在靈羽宗時的經曆。自己曾經在人族城中住過一晚，不過時間倉促，也沒有機會去走進百姓的生活——總而言之，自己對凡間事務知之甚少。啊，想一想這一路走來，自己如同河流當中的浮萍，一路順著溪流隨波逐流、身不由己，好幾次都卷入命運的漩渦。偶爾浮到水麵之際，能夠抬起頭來，看看河邊的風景和匆匆而過的麵孔。可是終究是浮光掠影，看到的都是表象而已。這凡間的生活，就是岸上的一段風景，自己也隻是與之擦肩而過，早就淡漠了。

  這時，影舞轉頭看向天，一大片黑壓壓的烏雲蓋了過來。兩人齊齊站起來，原來是西凜的魔軍。西凜很快立在兩人麵前，帶領眾多將士跪拜待命，西凜開口道：“閣主，可否上路了？”

  影舞飛升到半空，，示意將士們起身，“將士們辛苦了，一起出發！”

  凡塵對西凜一拜，“有勞將軍了！”

  西凜露出牙齒，“少爺見外了！其實少爺與我軍本是一家。你是不知，這西洲大軍本屬於楛尊，後來他出事，軍士一時不知所措，隻得原地待命。後來那笒歿竟然發出帝令，要統領三軍。我們不得已，受命出來巡視。借著外出巡查的機會，我就開始尋找你！終於找到了！”

  “將軍費心了。不知從中州到西州要多久呢？”

  西凜拿出地圖，在圖上指出一個地方，說：“就是此處了。我們隻要過了中州與西洲的交界處就安全了。現在我們正處於中州的中部，從此地出發的話，行軍需要三天，方可到達邊界。過了邊界，就是我們自己的地盤了！”

  “要三天啊？有沒有近一點的路線？可否一天到達？”

  西凜轉身，看了看身後黑壓壓的將士，搖頭：“人馬眾多，一天絕對不可能！”

  影舞走過來，歎息道：“如今影殺閣已經成為眾矢之的，這周遭恐怕早已埋伏無數，還想走？恐怕我們一旦動身，那些埋伏者便會衝過來，到時候我們怎麽顧及這些士兵？”

  三人陷入了焦慮的沉默中。

  凡塵來回踱步，靈機一動，“影姐，你有沒有靈器以上的法器？”

  影舞眉毛一挑，“怎麽會沒有？看不起我啊？太淵不就是頂級仙器嗎？”

  凡塵囁嚅著，“我要的……很多！”

  西凜一愣，“你要多少？”

  “八件就夠了！”凡塵說。

  影舞一臉無奈：“你當我影殺閣這麽多年來白混三界？才八把嘛！你要80件，我也拿得出！”

  凡塵和西凜目瞪口呆，兩人對視著，“豪爽！”這就是窮人與富人的區別！默默交換心中的感歎。

  影舞隨手一撥，空中便浮現出四件靈器，影舞又說道：“前些日子我把地下所有試煉場都毀掉了，提前將裏麵的靈器都收集起來。清點了一下，平均每一個試煉場有三把武器，大概共有一百多件靈器。試煉場都毀了，東西也沒有用了，你們要用的話，盡管拿！”

  凡塵與西凜雙雙看著周邊的一片廢墟，各自搖頭不說話。影舞見兩人的模樣，便又說：“還不明白嗎？這是戰略！表麵上看，我們影殺閣地盤被毀滅了，但完全可以在地下發展啊！而且你們恐怕不知，你們腳下可是暗藏玄機。這裏一共經曆過兩次大戰，每一次都是無比激烈。可奇怪的是，不管戰鬥如何激烈，這地下也不會受到波及。還有啊，我們影殺閣的靈氣多半也都是從地下出來的。所以，看事看人千萬別看表麵。

  還有一事一定讓你們驚訝。經曆了大大小小戰爭的洗禮，此地應該是屍體堆積，但其實並不是！我們腳下的坑洞沒有一具屍體！不知是時間太久，已經化為灰燼，還是埋得太深了，還是其他的原因。總之，我們當初建造試煉場的時候，真沒有發現過屍骸，卻挖到了不少武器。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還曾經探尋過這地下。那裏應該神奇的那個世界，隻是，我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也隻是猜測而已！”

  西凜眨眨眼，“閣主說有些邪乎了！記得那日閣主大戰那些大能的時候，我在外麵看到這地方，分明被玉樹連根拔起來，坑裏殘留的，無非就是些石塊啊！”

  影舞出神地望著廢墟，搖搖頭，“好吧，也許是我想多了！”

  不過，這番對話倒是勾起了凡塵的回憶。自己不是曾經見到行徑恐怖的族群，他們不就是生活在地下嗎？對了，還有那一群大老鼠！隻是當時自己對此地不熟悉，沒有時間去一探究竟。不過，聽影舞這麽一說，再加上那天自己在天空中俯瞰太古戰場，這一切現象的確不好解釋。想到這裏，他心中一驚——莫非此地與仙域有聯係，難道是通向仙域的通道？……

  想到這裏，又朝廢墟望去，凝視許久，內心喟歎：自己一個小修士，看透了又有何用？！往好處想想，所幸不會像以前那樣，一味地被命運推著走。

  見凡塵沉思起來，西凜輕拍他的背。凡塵轉過頭，影舞問道：“你怎麽了？”凡塵眨眨眼睛，“沒有啦，剛才我在觀察地形，看看哪裏適合布置傳送陣！”

  影舞打趣：“這陣脈傳人果然不同凡響！”

  凡塵微微一笑，“以前在帝陣時用過一次，影姐難道忘了？”

  影舞點點頭，“好像是用過一次。不過那次是用的你的身體，難道現在可以不用身體布陣？“

  凡塵回答：“那時情況緊急，最快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身體呀，也是不得已。獲得傳承以後，我的身體得到改良。雖然身體不能再自成陣法，但是也不會受到外界靈氣多寡的影響了！”

  凡塵說完，另外兩人都直直地看著他。凡塵嘿嘿一笑，也沒過多解釋什麽。他很清楚，若是當時自己的身體與外界靈氣相通，會有怎樣的後果。那時如果沒有空靈出手相救，自己恐怕早就魂飛魄散了！多虧空靈用計威脅獋鬼，獋緊急布陣，自己才撿回一條命。

  後麵呢，一場浩浩蕩蕩的大雪之後，自己就稀裏糊塗地成了陣脈傳人。之後遇到屍祖，這位冷美人又說，傳承都是命中注定的！

  說實話，自己在帝陣中經曆的一切，到如今也沒有弄清楚背後原因。但總感覺命運的轉折點就是那場雪。那場雪又是為何而下的？這些事件之間彼此好似有聯係，但卻又十分渺茫……

  見凡塵還沒有開始布陣，影舞催促道：“你是不是覺得奇怪，為什麽我會出現在帝陣中？”

  凡塵笑道：“影姐冒險救我，誅塵感激不盡！”

  影舞回答：“我知道的東西啊，比你想的還要多。想聽故事嗎？等咱們到了西洲，我慢慢說給你聽！”

  凡塵點點頭，“那再好不過！”說著便拿起靈器，在各個方位擺放好。計算方位的時候，不由得想起了空靈。在帝陣中時，每一次她都會嫌棄自己布陣太慢，其實不是自己慢，而是布陣的方位確實不好找。

  八個方向為主方位，十二時辰為引。這八方便是乾、坤、震、巽、離、坎、艮、兌，它們對應天、地、雷、風、水、火、山、澤。若隻是簡單地找八個方位也並不困難，隻要先找到四方，也即乾坤離坎，定下南北東西四方，在此基礎上推演，就得出所謂的方位。難，就難在方位並非定數，會隨著時間流轉而變化。

  記得兒時，父親也向自己提過此類東西。本來推演方位就枯燥難以理解，年幼的自己也沒有積極主動去了解，隻是大致知曉有四方、八位罷了。等到了帝陣，空靈又與自己提起。這八方位跟時辰一起移動，雖然移動的程度不大，但並不是固定不變的。正是因為這個特點，方位便很難尋找。

  更讓人頭疼的，是要布陣的話，無論是複雜簡單，必須要依賴方位！隻要方位找對了，在恰當的時候引導之，比如靈氣引導，便可成陣。假如自己操作熟練，也不需要強加引導。最無奈，莫過於自己做不到！

  想到這裏，凡塵仔細勘察起來。之前布陣，就是將自己傳走，隻要維持一刻鍾即可。但這次所布之陣，畢竟要傳送整整一支軍隊，所以，規模一定龐大，必須要長時間運轉。這一來，難度又加大許多！

  想到這裏，他心頭沉重，不由得懷念起空靈來。如果有她在，那自己隻要聽聽指揮即可。唉，想不到還真的生出了依賴感……隻可惜空靈和過去所有的一切，都彌散在廣闊的天宇中了。

  凡塵控製著靈器，在周邊轉悠了許久，終於將靈器放在恰當的方位，說道：“好了，陣已經布好。隻是我沒法推測出時辰變化，所以此陣最多維持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西凜驚訝，“那一次能傳多少士兵？”

  凡塵搖搖頭，“最多四個吧！”

  西凜又問：“那傳送一次，間隔多長時間？”

  “大概兩個呼吸！”凡塵被問得有些心虛了。

  影舞聲音有些急，“太慢了！還得加快！要快！誅塵，你再多布幾個陣吧，一起傳！”

  凡塵頹喪著臉，“也不是不可以，但布陣數量多了，這個地方就會變形！到時候發生異變，無法控製！而且多布陣，也需要很強的靈氣催動。我大概還可以再布三、四個。同時布陣，如果用金石的話，倒是可以做到。隻是……量太大了！怎麽也得要兩百萬枚！假如用靈氣的話……也行，可是影姐身上沒有靈氣啊！”

  西凜一拍大腿，“完了！這次出來沒帶晶石！而且我們都是魔修，身上哪兒來的靈氣？”

  凡塵一笑，“哎呀，我忘了，魔修沒有靈氣！”

  這時，影舞豪爽一揮手，“不就才兩百萬仙晶石麽？影殺閣的晶石堆積如山，反正留著也沒用，都給你吧！”說著便放出小山一堆的璀璨晶石。

  晶石的光芒輝映著凡塵驚愕的臉——這真是揮晶如土啊！他再次感歎自己的潦倒！如今竟然窮得身上連一塊晶石都沒有了！

  西凜鄭重對影舞一拜，“這次是為了魔軍，等我回去後，一定如數奉還影閣主！”

  凡塵深吸一口氣，走向晶石，快速行動。眼看太陽越升越高，終於順利將四個傳送陣布置完畢。

  西凜挑選了幾個修為較高的兵士去嚐試，幾個實驗者有些緊張，更忐忑的是凡塵自己。雖然自己已經設置好接收的地點了，但是一次傳送那麽多人，還是頭一次。所有的目光都緊盯著傳送門，過了兩個呼吸的時間，眾人驚呼：啊！原來，人進去了，陣法也坍塌了！

  影舞盯著凡塵，“你不是說能維持一個時辰嗎？這才多長時間啊？”

  凡塵圍著塌下去的靈器陣，一臉慚愧“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以前布陣都是傳送我自己。而且都是臨時的小陣。這次，我明明算好了位置，怎麽會？……”

  影舞抱著手想了想，高聲說道：“你個傻瓜！這陣反應該對稱吧？這邊是入口，總得有出口。單向傳送怎麽可以？又不是尋常那種規模浩大的固定大陣！”

  西凜驚慌失措，“剛才那兩個人被傳到哪兒了？”

  “恐怕是到西洲了！單向傳送應該沒問題的，請將軍放心！”凡塵不敢正視西凜。

  影舞在一旁嘀咕道：“學藝不精、害人不淺！”

  凡塵尷尬、又氣又急。當時空靈也未向自己提及過雙向傳輸的陣法，而這幾次用過傳送陣，感覺還行，可誰知要用它的時候，居然這麽不給力！主要的是自己隻不過單向傳送的陣，自己真實頭一次。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