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小黑擋住自己，紅眼珠一巴掌拍過去，喊出，“她是主人的妻子！”黑眼睛立刻反駁，“誰說的？她是個流氓！女流氓！”

  凡塵一聽，來了興趣，將兩個眼珠放在手心，問道：“那你倆說說，她和你家主人有何瓜葛？“

  黑眼睛看了幾眼女子，緩緩開口道：“想當年她第一次與我家主人相遇，四目相對許久許久。我就是主人的眼睛，她那點小心思，嗬嗬，我一看即知。從那以後，她每天都跑來找我家主人，勾引他。那個英雄難過女人關，我家主人被她成功擒獲。自此，她便賴在主人身邊。我家主人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可自從她來了，以後便沒有一天安穩日子，整天都是這裏躲一躲，那裏藏一藏。

  沒料到後來她居然愛睡覺，最後一睡不醒。主人為了給她一個安靜的場所，費盡心思找了一個地方，連我倆都不知曉。而主人自己卻獨自赴死……她玷汙了我們主人，自己反而整天呼呼大睡，貪生怕死，這不是流氓嗎？”

  女子聽眼珠如此控訴自己，胸口激烈起伏著。紅眼珠碰了碰黑眼珠，凡塵也衝它們拚命眨眼。然而為時已晚，女子的頭發逐漸變成了青色，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朝眾人張牙舞爪衝過來！

  凡塵驚呼：“它倆是陰陽前輩唯一留下的東西！”

  聽到“陰陽“這個詞，女子的氣息如潮水般褪去，然而兩隻眼珠的反應卻讓凡塵大為驚訝。紅眼開口衝女子喊道：“主人麵對的敵人太強勁了！就算你在又能怎樣？！當時主人也算到你那個時候不會醒過來，費盡心思將你安頓好之後，這才單刀赴會的！”

  聽到眼珠子談論主人，女子的麵色緩和了許多，眼神也變得正常。凡塵心生疑慮，問道：“你們倆不就是他的眼睛嗎？怎麽你們看到的東西不一樣呢？”

  紅眼睛指了指黑眼珠，說道：“小黑他覺醒的生命是陰性的，而我覺醒的則是陽性的。在未覺醒生命之前，我倆所見到的事物是一樣的。但在擁有了生命之後，我倆對世界的理解也出現了差異，所以就會這樣了！”

  凡塵暗自點頭，女子卻出神地盯著棺木，歎息道：“當年，我怎麽會忍心讓他獨自去接受挑戰？我也是剛好遇到突破之際，於是潛心閉關。可誰曾想，當我再次醒來時已，經身在這洞中。而這裏卻是被他設下結界，這結界隻會針對我們屍脈一族。我也破不開結界，便隻能無止境地修行。

  過了很久很久，我的修為大為長進，再次嚐試打破結界，在棺材上發現了這倆眼珠子！它倆與陰陽從不分離，而它們單獨出現，那陰陽一定遇到了意外！於是我顧不得那麽多，想憑自己的力量來出去搭救他。然而我還是失敗了！他這結界的堅固遠遠超過我的想象，我也終於知曉他為何要將我困在這結界之中——為的便是自己去解決一切問題，不要我跟在他身後！

  我也非常無奈，他的結界怎麽都打不開！我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便是想盡一切辦法，嚐試一切能想到的手段。最後我打算突破屍祖，可是想要突破，卻要花費太多的時間，哪有心思等待那麽久？我迫不及待要出去和他並肩作戰，於是我狠下心來，讓自己身隕，期盼著能夠成功。誰知依然沒有任何結果……沒想到歪打正著，我竟然意外突破到了屍祖！這一突破便是沉睡千年，直到你們出現才醒來！”

  凡塵麵色嚴肅，“前輩已經盡力。命運，是誰也不能掌握的。不過前輩能耐住這千年的寂寞，已經可歌可泣！不愧為屍祖！”

  黑眼珠叫嚷著跳到半空中，“切，騙人，騙人，你一共醒了三次，我們怎麽會不知道？”

  紅眼珠連忙一把抓住它，“嘿、嘿、小黑，別胡說！夫人她用了結界，所以你探查不到她的存在，其實……我剛生出靈智時就已經知曉夫人在下麵了。隻是主人的安排，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既然是夫人守護，主人的東西放在這裏，我們就該放心了。我倆一共突破了兩次，每一次間隔五百年，到現在剛好過去一千五百年！剩下的五百年，我們一直都在等待呀！而夫人隻有兩次醒過來，第一次也在沉睡，隻是對外界稍微有感覺而已，而另一次便是千年之前——到現在剛好有一千年，所以夫人說的字字句句都是真話！小黑，你誤會她了！”

  黑眼睛卻是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小小的拳頭砸了過去，“你真是目中無人！我還曾經苦口婆心和你談論過時間的流逝哈，你太過分了！”

  紅眼感歎道：“你身為陽眼，自然知曉外部世界的四時輪轉；而我卻是陰眼，自然更清楚夫人的情況了！”

  凡塵在一旁琢磨著，終於明白為何屍祖那麽像雨霓了。她身上同樣有不死血脈，隻是性質不一樣，但表現出來卻是一樣的。同時，凡塵也看出了這對陰陽眼的功底。它們看似逗比，卻是明察秋毫的。

  再說到陰陽，是他們三個都非常在乎的人。這“陰陽眼“的名字，恐怕也是因為主人的名字而取的。聽兩隻眼珠的對話，凡塵還揣摩到，這紅眼之所以了解得那麽多，是因為在它還未生出生命時，它便能看到每個人的修為高低、強弱，而那黑眼之所以視野蒙蔽，恐怕是它不能看到這些，導致隻見到了一些表麵現象。這倆家夥吵吵嚷嚷，倒是像極了一對兒相愛相殺的小伴侶啊。

  凡塵饒有興致地琢磨著這些東西，試圖理順關於陰陽和他的兩隻眼睛，還有他妻子的關係。兩隻眼睛也停了下來，不再說話。屍祖眼簾垂下，似乎在思索著什麽。洞穴本就淒涼沉寂，如今雖然多了一個人，卻並沒有增加生氣，依舊彌漫著浸入毛孔的寒冷死寂。

  眾人沉默許久，凡塵率先開口道：“前輩，那如今你可還出去？“

  屍祖卻反問：“外麵的帝陣怎麽樣了？當初獋鬼強行闖進來那時，我還在艱難的突破過程中，便隻能分出一縷氣息來接見他。他告訴我，他要將帝陣移到這裏。我一聽是帝陣，便知曉這個人不簡單”，屍祖說著，微笑著抬頭一看，“再說了，多一座陣法在我們的墓穴之上，也更有安全保障嘛。當初他和我談判，交換條件，便是——如今的你。我們談了整整一年一年的時間中，我也了解了很多關於帝陣和外麵的事情，他執意為你爭取條件。現在你終於來了！身體裏又有逆陣果，我確定你就是帝陣一脈的傳人。可看你這樣子，嗬嗬……你能承擔起這個責任？若帝陣還在的話，我一定要好好勸說他，以免選錯人！”

  屢遭貶損，凡塵早已習慣，淡淡說道：“帝陣已毀，現在外麵已經是廢墟一片。而此地也是他告知我來的，我並不清楚目的。隻是既然答應，便過來履行承諾，也不辜負他的一番期待吧！”

  屍祖沉思著，緩緩開口，“想不到連他也隕落了，不知是何人所為……如今你到來這裏，注定我這地方暴露了！”

  黑眼珠高聲吆喝道：“哪裏哪裏？這地方不會暴露，我倆已經將這裏的氣息用障眼法遮蓋住了！”

  屍祖沒搭理它，而是抬頭看向頭頂。方才屍祖大發雷霆時，整個空間已被棺木佔滿了。棺木上方有一片星空，其麵積大小剛好與棺木差不多。雖然不如真正的天空星河，但星空中所有的東西這一小片迷你的星空卻是一應俱全。深藍的天幕、熒光閃耀的星星，如漩渦般流轉的美麗星河……

  屍祖抬手指著這一小方天空，“這便是陰陽設下的結界，在這個結界中，哪怕天地都覆滅了，仍然能夠保護裏麵的人毫發無損。但相對的，身在其中的人也無法脫身，身處牢籠當中，被囚禁於此！所以你們完全不用擔心外界會有人發現！”

  其實凡塵也注意到了這獨特的結界，乍看與外麵的星空並無二致，但仔細看，還是有些差異的，比如這裏沒有月亮。不過最吸引他的，是各個星辰之間細看的話也有一些聯係，可具體是什麽聯係，他便不得而知。隻是憑直覺，覺得一定有聯係。

  凡塵眯眼琢磨著，開口問道：“那如今前輩能出去了嗎？”

  屍祖沒說話，卻死死地瞪著他。黑眼連忙跳到凡塵身邊蹭蹭，弱弱地說道：“應該……不行吧。”紅眼這次沒有反駁，也附和道：“不行。”

  屍祖臉上露出一絲頹敗之色，“出不去！這個結界哪！就算如今的我還是解不開。我也問過獋鬼，他說進來沒問題，但如若想從裏麵帶走什麽的話，絕對不可能！連他一個皇級陣師都沒招了！如今，我雖然突破了屍祖，但還是拿結界沒辦法！”

  哈哈，連她都沒辦法！不知道為什麽，凡塵心裏突然有些開心。自己剛進來就落在她舌根之下，她了不起是吧？如今卻也走投無路、無能為力了。凡塵心中偷偷一樂。

  見凡塵發懵，屍祖又語重心長地開口，“既然獋鬼已經離世，那也該兌現當年的承諾！”

  凡塵內心一緊：那老頭子當年到底和她談了什麽條件？感覺自己被坑了一把。莫非自己被他賣了不成？！

  不過，想一想在這個過程中，自己還是有所收獲的。比如帝陣傳承，雖說現在對自己的身體和修為還沒有任何的改變，而且傳承也讓自己損失了一部帝級心法——空靈。如若有空靈在，哈哈，這陣法也難不倒自己。空靈知道的遠比自己多。可惜她也消失了！事已至此，自己隻能一步一步摸索前進。

  更重要的是逆陣果，它改變了自己的身體——修行之根本。

  所以算下來，自己得失對等了，就算是交換吧！好在如今屍祖還有東西給自己心裏，凡塵不禁充滿了期待。然而屍祖的下句話又讓凡塵跌入穀底。

  “當年，獋鬼的承諾便是將這裏的靈氣全部吸走，而我需給你一滴自己的精血！”

  一點兒靈氣都不給我留？完蛋了！凡塵拍著胸口，弱若問道：“難道前輩修行不用靈氣嗎？據我了解，隻要是修行者，不論修什麽都必須有靈氣！”

  屍祖撇嘴不說話，黑眼珠跳到凡塵耳朵邊，“那是你無知！靈氣是生氣，而夫人修煉的是死氣，死氣越多越好。靈氣和死氣本來就互相衝突，怎麽會同時存在呢？”

  凡塵恍然大悟。難怪自己在帝陣中感受不到一絲靈氣，而這個洞穴當中卻是滿滿的詭異陰森的氣息。想必屍祖果真不需要靈氣。靈氣這玩意兒，隻要有植物存在，便會源源不斷地產生。屍祖自己出不去，靈氣卻能進來。而因為地形的緣故，此處的帝陣如同一個巨大的耗靈器，外界一旦有一絲靈氣，都會被吸走。而被吸走的靈氣，想必也是獋鬼用陣法封存住了。每當外敵入侵時，他便用靈氣催動那一百多個陣法來抵禦。這真是物有所需，各有各的好處。也難怪他們當時能達成協議。

  不過這屍祖的精血有何用？雖然離她又一段距離，卻早已被她的屍氣感染了。自己原本主修魔氣與靈氣，光是這兩樣東西就已經讓修為提升難上加難，如若再加上什麽精血，豈不是亂成一團糟？自己如何駕馭？

  見凡塵猶疑不已，屍祖白了他一眼，抱著手說：“哈！你還不樂意？本想著以獋鬼的眼光，看上的人不會特別差吧？如果天賦不差的話，我便收他為徒，也不浪費我祖級的精血。可看看你，很抱歉，真覺得你還差些火候！不過……”

  凡塵微微一笑，抱拳打斷她，“前輩，您與獋老的交易歸根到底是你們倆的，我無從參與！你們兩位曠世高手在無盡的歲月中，所見所聞遠遠超過晚輩，我區區一介散修，隻為一點私人目的才入世。在您的宏圖大誌麵前，我自愧不如。所以請前輩體察，既然獋老已死，那你們的交易也不用履行。晚輩也定不會在他人麵前泄露您的一絲一毫！晚輩深知受人恩惠，有愧於心，所以前輩大可自便！

  我隻是來此祭拜，無意忝獲歲月的力量。而這也多虧墓主留下的火點，才讓我有所感悟！大恩大德，目前的我無以回報，隻得跟隨陰陽眼過來悼念。可誰知剛好碰到前輩修為突破。而如今聽前輩所言，既然陰陽前輩留下的東西已經在前輩手中。且前輩對我無恩無惠，無怨無仇，卻屢屢無端汙蔑，晚輩這就自行離去，恕不拜別！”

  凡塵說完便毅然轉身。他被給激怒了。自己自始至終都未曾垂涎過她身上的什麽寶貝。隻是按她的說法，她對自己十分了解。自己很好奇，她是怎麽得到這些信息的？而她每說一句話，都毫不留情地抨擊自己。自己實在忍無可忍！如今已經到這步田地，不妨敞開天窗說出來，表明自己的初衷。也管不了她是否會再次發怒了！自己已經下定決心回影殺閣，畢竟影舞還在強撐著。這一次就不能再牽連別人了，他們都不虧欠自己一絲一毫。反倒是自己一路走下來，虧欠的人情債越來越多。

  黑眼睛“咻”地飛到他麵前，擋住道路，“喂！她的精血裏邊有不死血脈啊！天下至寶當中，她的精血排前三呀！你——真不要？”

  凡塵蘭花指向這絮叨的家夥一彈，繼續快步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