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太古戰場上轟轟烈烈的事，凡塵自然不知曉，而今的他依舊盤腿靜坐在樹洞中。看似是毫無波瀾，兩隻眼睛也懸浮在一旁細細觀察著。經過一天一夜的領悟，凡塵漸漸陷入了冥想的世界。

  浩瀚的天空中，他慢慢地睜開眼睛，雙瞳中映出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男子！見凡塵醒來，男子笑著朝他打招呼，經過這一天的時間洗禮，凡塵壓製住了體內的躁動，整個人出奇地平靜。於是，一個笑意盈盈的凡塵與一個靜如止水的凡塵用眼神默默地交流著。

  許久之後，男子開口道：“這歲月的力量果真很強，我終其一生才領悟了一些，不知你可否繼承？”男子說著又靠近了一步。隻見男子劍眉柳眼，約摸弱冠年紀，一頭如瀑的白發垂肩，倒也是像極了得道高人。

  凡塵哪敢貿然，於是恭敬問道：“前輩之前將我的思維提出來的時候，講的事，莫非也是這件？”

  男子點點頭，“正是”，說著微微一笑，“吾輩號陰陽，而你所受到召喚，正是吾之眼執行的！”

  凡塵倒是不在乎這些，問道：“敢問前輩為何對我如此了解？昨日所言，可是真實？”

  陰陽回答：“吾輩領悟歲月之力，自然也有探知身前身後之能。”

  凡塵大喜。心想他既然擁有這種能力，那自己定要問問怎麽才能回到仙域！於是又開口道：“前輩為何獨自在這荒涼之所修行，而不去紅塵中一探求繁華？

  陰陽睫毛略顫，搖搖頭，“看與不看有何區別？知與不知又有何區別？能知而不能變者，探其所以然又能如何？如同如今的你我，都隻是區區一界凡人而已。所以，知其然和知其所以然有何用？”

  凡塵遲疑了一下：“我剛才從樹頂下來，見到這株鬆柏極不平凡，一定是經年累月、天地造化之物。前輩謙虛，說自己毫無修為？再者，我見到過前輩的兩隻眼睛。不過……前輩沒有眼睛，卻也看得見！”

  陰陽微微笑，伸出雙手輕輕伸向凡塵的眼睛的方向……凡塵突然感覺一陣痛楚。等陰陽將手拿開，凡塵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個精致的小房間。木榻上，陰陽正閉目打坐。不過畫麵也隻維持了數秒鍾，便消失不見了。

  凡塵抿嘴皺眉不言，陰陽卻笑而不語。凡塵問道：“方才榻上那位可是前輩？”陰陽依舊是搖頭不語。

  凡塵回想著打坐之人的一舉一動，又看看陰陽，輕呼：“難道如今的您便是剛才的他？”

  陰陽這才點點頭，“對，我便是他！”

  凡塵有些猶豫，“那前輩現在身在何處？”

  陰陽用手指指向身下，“我的身軀已在古樹之下！”

  凡塵又糊塗了，扶額問道：“那我所看到的，難道是前輩生前的影像了？”

  陰陽卻搖搖頭，“不對！我看到的是現在的我。現在的我，便也是你看到的！”

  凡塵抓著腦袋，“難道……難道我回到了前輩生前之時？”

  陰陽依舊擺擺手，“是我在那時候遇到千年後的你，而你也在現在遇到了千年前的我！”

  凡塵開始在這一句話組成的亂碼之中，細細琢磨著，算是理清了一點點頭緒，說出自己的想法，“意思是我倆在千年的時間距離之中相遇了？我回逆千年，您跨越千年？”

  陰陽終於露出笑容，“說對了！但我們都隻是如今的我們而已！”

  凡塵也顧不得那麽多，繼續追問到：“不知前輩為何非要與我相遇？一定不是巧合吧？”

  陰陽點點頭，“的確不是巧合，你非但不是我能控製的，而且現在的我與你一樣都隻是剛入歲月。天下之大，與我同時如歲月的，這千百年來，我不相信隻有你一人而已！但為何在我偏偏遇到你？這也是我下半生一直苦思冥想的！”

  什麽？什麽？他也不懂！凡塵有些無語。抬起頭望向對方的眼睛，“那也就是說，你在千年前便遇到我了——而我現在才遇到你？那你可知那時候的我在哪兒？”凡塵說著，臉上露出些許的急切。

  陰陽卻擺擺手，“不，是歲月讓我倆相遇。本來相隔千年，但其實是同一時間。此刻與你對話的人，也隻是個剛邁出腳步的初級修士而已！”

  凡塵直視著陰陽，繼續追問道：“那您為何知曉如此多的事？”

  陰陽揚揚眉毛，顯得有些驚訝，“難道你剛出歲月的時候，沒看到自己身後之事嗎？”

  凡塵苦笑道：“我現在都不知曉自己是什麽情況！而這歲月之力，若不是前輩告知，我也不知曉！”

  陰陽“哦？”一聲，然後有些尷尬地望著虛空，“你等等啊，我也是剛邁進而已。為何我的一生我自己都洞察到，而我明明察覺到了你身上的歲月之力，為何……”

  凡塵一臉焦急，陰陽卻別過臉，“別盯著我了，我也不知曉你的情況。我隻知道這次相遇後，我便是一直在探察你的背景，但並無結果。隻探查到你我還會相遇，就這樣了！”

  凡塵一臉無奈，“還會相遇？你見我一次，我也得見你一次啊！我倆都覺醒了啊？”

  陰陽立馬糾正他，“不，隻是一次而已。其實我如今知曉的也不太多。不過，這是我與你初次相遇，也是唯一一次！”

  啥？我見你、你見我、唯一一次……真是胡扯！凡塵聽得腦子裏發麻，幾乎要爆炸了，深吸一口氣，感歎：“哎，不容易！不容易！你我相遇實屬難得！不知這地方叫什麽名字？對了，相遇便是緣。雖然您如今已成黃土一掊，可念在您生前有著歲月的力量，我想我們定會再見的！來、來，喝幾口！”說著右手一掏，手中出現一壺酒。順便拿出了幾塊幹糧。放到二人之間。陰陽毫不客氣地伸出手來，“那便喝幾口！”

  二人對談期間，一紅、一黑兩隻眼睛一直在旁靜觀。見凡塵臉上露出笑容，兩隻眼珠對視了一下後，“咚“地一下跳到樹幹上，竟然對著樹幹蹭起來！

  二人狂歡痛飲，不知這一頓酒將會是一段傳奇。兩人用思維飲酒，為的，不是喝酒，為的卻是心醉。這一遇，陰陽注定要死；這一遇，注定凡塵將走上一條歲月折磨的不歸路！這一遇，也是整個歲月輪轉、蹉跎倍出的關鍵點！

  許久之後，凡塵身體漸覺癱軟，陰陽輕輕搖晃著腦袋，笑道：“如若你我不是在千年時間裏相遇，如若你與我生在一起——那命運又將會如何？我終其一生都在探查你的人生，最後我連陰陽眼都練出來了，卻還是探查不到你！自始至終，隻見到你的背影，但那個背影卻將我的歲月之力全部吞噬殆盡！我終遭無遣，死於無雷之下。你很強，但現在的我遇到你，我不後悔！你的歲月之力不同於我的我的，我的歲月之力將是你的起點。從這一刻開始，我便不再言語你的事。可你一定會記得我的，而我的一生將被你主導！我的一生……我已看清！嗬嗬嗬……知足矣！眼下我便去行我自己看到的路。”他說完，對凡塵抱拳一拜，便消失不見。

  在酒力的作用下，凡塵眼皮變得沉重，慢慢昏睡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覺到臉上有些濕漉漉的，猛然睜眼，發現兩隻眼珠子，正躺在自己臉上休息！將這倆貨彈開之後，問道：“你們偷看我多久了？”

  倆眼珠子一起回答道：“一月有餘了！”

  天哪，自己在冥冥之中，竟然過了一個月！這一想，發現自己似乎忘了什麽。於是四處查看，站起身來一步步踏在在空間中行進起來。邊走邊感歎：“歲月的力量真是超乎意料！一個平凡的空間，裏麵竟然裝著無數物體！”

  兩隻眼睛在凡塵後麵嘀咕著，“他是歲月初境，卻能將腳下普通的空間凝實成地麵，也可以讓腳下的地麵進行歲月的洗禮，為他所用！”

  凡塵自己也清楚，如今自己周遭被這一股無形的空間包裹著。這些小空間如同空氣般，常人無法看見，自己卻能感知一二。這些東西神秘強大，自己也是第一遭遇到，並不是很了解。

  他接著又回想起剛進來的那個聲音，心中還有些猜疑。不過細想一下，猜想那個聲音是為了激起自己的思想，讓自己進入這歲月的坎。於是，他雙手向後一撈，將兩隻眼珠拉到身邊，“此地除了你倆，可還有其他人？”

  兩隻眼睛見凡塵有了歲月力量，態度變得畢恭畢敬許多，“主人生前留下過一些體會，我倆這就帶你去，怎麽樣？”凡塵大喜，“那好，我們這就出發吧！”

  兩隻眼睛便蹦蹦跳跳地在前方帶路。

  一路上，凡塵感覺自己的行進速度已經飛快了，幾乎一步能行千步之遙。但卻在外人眼中，他每一步都很慢，仿佛是在水中一樣，手和腳都被強力的水阻攔住。

  回首看看走過的路，他沒有發現任何變化，依舊是空蕩蕩的樹根空間。於是他叫住兩個眼珠，“為何我們依舊在原地？難道這裏就是墓地？”

  兩顆眼珠搖晃著，“不不，我們主人沒在這兒，這隻是路口而已。而你之所以可以再往前進，那因為你擁有歲月的力量、懂得運行空間。如若是普通人，那便是舉步維，艱終其一生都會被困在此處！”

  凡塵聽罷，環顧四周。空間的確沒有太大的變化，依舊同自己剛剛進入一般。方才是從樹邊開始行走，感覺已經走了百裏來路，但回過頭一看，不過才隔十幾米幾米的距離！

  而今他依舊沒有感受到身體中的修為，不過幸運的是，周圍那一圈東西很好用，想必正是兩隻眼睛所說的歲月的力量。

  兩個眼球繼續滾動著前進，時不時還將正麵轉過來，等著凡塵。凡塵看看周遭，心生疑惑，“難道你倆不用管著空間的變化嗎？”

  紅眼珠說道：“我倆本就無視這天地間所有的空間力量！除此以外，我們還能看清這個世界所有的天材地寶，也能探得陣果陣法的強弱！”

  黑眼珠跳到紅眼珠頭頂，伸著懶腰，“不光如此，我們身上還有更多優點！”

  凡塵摸著下巴，“喲！那你倆現在是法寶，還是兩條生命？”

  黑眼珠摸著自己的圓滾滾的身體，“我倆原本隻是主人煉製出來的寶物，但主人離開的時候將他一半的血脈放在了我倆身上。時間一久，我倆便也有了生命！”

  凡塵流露出豔羨，“好人啊！對自己的法寶都這麽慷慨！”

  紅眼睛突然變得更紅，細細的胳膊伸出來蒙住了自己，痛哭流涕，“嗚嗚，主人本身實力很強，他本來不會死的。但他卻一直念叨著什麽‘天命，不得不為’。最後便落得個魂飛魄散的悲慘結局！那時候我倆才得靈智，還沒有生出意識，連我們是誰做出來的都不知曉。“

  小黑安撫著小紅，繼續說道，“我們也是憑借意識，將他留下的東西帶到此地。而到了這裏，才發現主人他早就把所有的東西都布置好了，連我倆也是他有意安排過來的！從那以後我倆便未曾踏出過去半步！”

  什麽？按它們所說的，它們的主人在自己死前便就預知自己的命運了，於是準備好了墓地。他未卜先知，甚至也知曉這倆貨一定會來到這裏。這一切就像是預演過一般。陰陽啊，你當真是大能！

  雖然方才他將自己和他並舉，但看看如今自己這般落魄樣，雖說是領悟了一些空間之力，但隻是知曉皮毛而已，再往後變如同黑洞一般，讓人看不到方向。

  普通的大能對空間的領悟，至多達到跨越空間，或者鎖定空間。不過這也得是在同一天地、同一時間下，這便是普通大能的極限了。更強者，能夠自造一天地，超不多就是自己的領域。雖說已經高不可攀，卻也不至於窺探未來。

  他們的主人卻能窺探身前身後之事，那他的實力登峰造極了！可是這種大能會死嗎？那他的敵人是誰？凡塵更加迷惑不解，隻好跟著兩隻眼睛朝樹根茂密之處走去。

  兩隻眼睛停下了，落在樹根上。凡塵明白，恐怕這裏便是進入內部空間的通道。他沒有多問，便也跟著進去。一陣短暫的黑暗過後，視野變得豁然開朗。凡塵還來不及細細打量周邊環境，目光立刻被頭頂吸引走——一口漆黑的巨棺在頭頂高姿態地懸掛著，藐視著自己，等待自己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