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路漫求索 追血憶
作者:玲瑄      更新:2020-12-28 02:05      字數:5640
  凡塵勉強睜開眼睛,用手摸了摸身旁的牆壁,硬邦邦的。他從木屋之中撐起身子朝窗外看去,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座城鎮,街上熙熙攘攘,各色人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這地方如虛若實,街上的行人倒像是看不見自己一樣。這感覺就如同在看一個東西,那東西是別人的,你能碰能看,但卻是什麽都感受不到。

  此時外麵的影舞眉頭一皺,嘴角溢出鮮血,身子順勢往下傾斜。白艾、豔賓立刻扶住,“閣主怎麽了?”影舞卻是一把推開他們,“快療傷!把他送走,我也就放心了。閣中有變,我們必須要保存實力。不然影殺閣怕是會從此在曆史的變遷中消失!”

  白艾抬頭看向黑木,黑木依然夢遊般撥動著琴弦,雖然半睜著眼睛,但是不知曉他究竟能不能看到自己一行人。

  豔賓:“閣主多慮了,黑木他還沒清醒過來!”

  白艾突然驚呼:“難道是他身後的人?”

  影舞未出聲,豔賓麵露擔憂,“我倆剛才用血脈打開虛空,如今無法再次動用修為,而閣主剛才用精血催動太淵——我們明顯處於劣勢,虛月他怎麽還沒回來呢?”

  白艾有些擔憂:“是啊,這麽久了,怎麽還沒見他的人影!不過結界外有他在,就沒人能闖進來!”

  豔賓臉上突然湧上驚恐,她一把抓住白艾衣領,“你說剛剛閣主所說的‘閣中有變’,閣中——那就是我們這兒!我們這裏除了你、我閣主以外,還有虛月,難道……”

  白艾將手放在她的肩上,“不可能!他一直在閣主身邊,怎會背叛我們?不會的、不會的!”

  就在此時,一張慘白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中出現。

  一身青衣的男子帶著白色麵具出現在眾人麵前,麵具上有一支獨眼的圖案,而此刻白艾卻喃喃自語著什麽,豔賓緊張地望著男子,擺出架勢,“誰?膽敢闖入主殿!”

  低沉卻悅耳的聲音從麵具下傳出來,“有些事,不想承認也罷,承認也罷;不想知道也罷,想知道也罷;不想見到也罷,想見到也罷——我隻知我虛月走的路沒人能懂!我虛月行的路,唯吾獨知!”

  白艾、豔賓二人同時驚呼:“虛月!”

  一直在打坐的影舞睜開眼睛,靜靜地盯著虛月,虛月慢慢走到影舞跟前,“既然你發現是我,為何一直隱而不發?”

  而此時的白艾與豔賓根本就插不上話,影舞緩緩起身:“沒有結果的東西,我怎會相信?”

  虛月輕歎:“那如今已經水落石出,你是負隅頑抗、還是全身而退?”

  影舞叉腰笑起來,“自上古開始,影殺閣便立足天下,而今也有千年積澱,又怎能毀於我手?”

  虛月回答:“它本來就是魔族一刀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執著?“

  影舞搖頭道:“那你又何必如此執著?”

  虛月:“嗬嗬,說得是。那我這樣,又是為了什麽呢?”

  白艾從驚愕中緩過神來,衝到虛月麵前,“你、你到底想幹什麽?難道你的

  臉我們也不能見嗎?還是你不敢見我們?”

  虛月緩緩轉向白艾,“麵具?我不是一直都戴著嗎?”

  影舞低聲道:“既然你來了,何不一戰、決一雌雄?想想啊,我和你差不

  多有千年未交過手了!”

  白色麵具冷冰冰朝向影舞,“我並不想傷你,你何苦逼迫?”

  影舞回答:“他倆與我交情深如海,他們的傷便是我的傷!”

  虛月:“可要得到有些東西,是必須要死人的!收獲與代價等同!你我都左右不了!”

  豔賓大叫:“你們都停下!”叫完,又繼續問:“你是不是虛月?回答我!是不是?”

  影舞與虛月都看著豔賓,虛月點頭:“是!”

  豔賓眼裏泛著淚花,抽泣道,“那你、你到底是為什麽而來?來幹什麽?如果心裏還存有一絲往日情——告訴我們,我豔賓不會怪你的,不管你做什麽都不會!”

  豔賓此言一出,白艾也隨及:“既然你已經做好一切準備,那可否告訴我們你的真實目的,不然我白艾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慘白的臉慢慢抬向天空,喟歎一聲後,朝黑木和小女孩的方向轉去,緩緩開口:“既然大家都有空,我不妨說說吧!”

  影舞正想阻止,虛月抬手阻攔住,“想必各位都知道吧,我影殺閣雖然隸

  屬於魔族,但擁有一套獨立於整個魔族、屬於自己的獨特管理方式,但這隻是現在,從前的我們不是這樣。

  想當年,我們與魔族本是同體共生,他們是我們,我們也是他們。這就要推追溯到我們影殺閣的創始。

  上古魔帝名為求索,當然了,我們並不是他創造的,他的妻子雪憶是鼎鼎有名的雪族公主。他倆在機緣巧合下相遇,並且一見傾心。而雪族公主當時已經遭遇了國破家亡之災,隻剩她存活,她的族人和所有的一切都被戰爭摧毀。

  那時候的魔帝還未證帝,兩人相知相惜,卻不能在一起!因為那時候的魔族稱霸世間,沒有任何一族能與之抗衡。試想這樣一個強大的種族,怎麽可能會讓自家的少主與一個煢煢孑立、無依無靠、地位與他相差十萬八千裏的人在一起?

  可是求索意誌很堅定,當遇到雪憶時,他也剛入君魔境。因為和雪憶戀情保留,他被族人死死盯著,畢竟他是未來魔族首領。雪憶並不想妨礙求索,但是她沒有選擇躲避,而是迎難而上。她立誓一定要讓自己變強,將自己的身分提升到與求索一致——這注定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可是她成功了!她在這片混亂不堪的土地上成功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勢力——影殺閣!

  另一邊,求索並沒有止步不前。他勤修苦練,為的也是讓自己實力不斷提升。不知他用了什麽辦法,竟然十年之內成功證帝!自此,他也名正言順成為魔族族長。

  就在這時,人族、妖族聯手發動戰爭,目標當然不是魔族,而是其他種族。這樣一來便有了上古之戰,在那一場大戰中人、魔、妖三族聯手,一路勢如洪流,將其他種族幾乎全部壓下。

  然而魔族魔帝本性善良,對有些種族的孩童心存善意。不願出手戕害,但他的族人顯然不能接受,他便將一些孩子送到影殺閣中。幸運的是雪憶與他誌同道合,兩人也為此事奔波。

  雪憶問過求索為什麽要這樣做。求索回答她‘天下的天下為眾生,眾生的天下仍是眾生。我們所做的隻是設立秩序而已,孩子是無辜的!’當時兩人也許並沒有感覺任何不妥。影殺閣所建立之地,屬於太古戰場,在許多人眼裏便是屍骨埋葬之所,自然也沒人願意來。這倒也方便雪憶收留眾多流離失所的孩童,給他們一個溫暖的家。

  可戰爭終歸是戰爭……很快的,戰爭結束後,整個界域開始勢力割據。太古戰場也沒有被人遺忘,人族發現了影殺閣的存在,在當時一個東西能引起人的注意,得看它有沒有價值。那時候影殺閣絕對是誘人的,因為它庇護著各族的後人!可以想象,如果他們長大,會是怎樣一個強大的組織?幾乎可以超越任何一個強大的種族!也正是因為潛力巨大,人族便企圖將其收歸為己有。

  可是雪憶堅決不從,她將此事告訴了求索,求索一口回絕了人族的無理要求。當時人族的實力還不如魔族,自然也不敢直接挑釁。而妖族早已退歸山林,不想與人、魔兩族有任何瓜葛。在這種情形下,影殺閣遲早是魔族的。但人族人皇卻不甘放棄,絞盡腦汁之後,他與族人商討計策,最後便放出消息給影殺閣中的孩子們,說他們的族人之死雖然人族難逃其咎,但影殺閣與魔族也是幕後凶手!

  他也並非造謠,事實就是如此……被影殺閣收留的孩子們大多認為求索帶他們來,隻是為了利用他們。在他們眼裏,影殺閣比人族一族更無恥!但他們卻沒弄明白,不管怎麽樣,他們仍舊活著,是誰救的他們?也許他們覺得自己的親人都命喪黃泉,自己苟活於世上也是痛苦不堪。可親人又怎麽會希望他們活在仇恨當中呢?

  於是他們開始追問雪憶為什麽要救自己,甚至有人向雪憶出手!那段時間,雪憶很痛苦。這些向自己出手的人,都是當年自己一手撫養長大的!雖然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但大多都是自己從繈褓中撫養成人的……她對這些孩子的感情至深,早已深厚到外人無法理解。

  惱怒之中,她怪罪於人族,求索得知以後,自然不想讓雪憶冒險。便暗自通知影殺閣的人:去留自由,想留下的便留下。可誰知這麽一說,所有的人都離開了!

  雪憶得知此事後嚴重受挫,不思飲食、、日漸消瘦,求索為了安撫她,便命人帶她出去四處走走,可誰知道出去散心的時候,她聽聞自己收留的孩子被人追殺,而且殺手正是影殺閣——自己曆經千辛萬苦建立的組織!

  一時間,整個大陸都對影殺閣指指點點。而魔族族人更是對他們厭惡至極,極力想撇清與影殺閣的關係。雪憶幾乎被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影殺閣怎麽就淪落到背負罵名的地步呢?雪憶自己卻是震怒。

  魔族求索也絕對不會讓自己的愛人承受痛苦,他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可是他也很為難!畢竟他身上肩負著一個種族的責任,怎麽能做到不顧全大局呢?左右搖擺中,他被宗族長老囚禁起來。

  得知求索被囚禁,雪憶更是備受煎熬。不過,整個魔族人都視雪憶為仇敵,絕不會讓她再見求索。悲憤之中,她便隻身一人去找人皇,想討回公道!可是人族又怎會被一個小小的影殺閣感動?

  雪憶這一去,非但沒有討回公道,還……與雪憶對峙時,人皇發現她身上竟流淌著一股特殊的氣息——剛好是他苦尋多年的爐鼎!爐鼎像是一個人肉容器,雪憶身上流淌的氣血及一切提升修為的絕佳容器,而她的血脈更是奇特無比!如若雙修的話,能讓修煉速度與悟性迅猛提升!

  這樣一個極品至寶近在眼前,人皇又怎會放過?剛好那時候人皇也快突破人族脫凡境巔峰,他毫不猶豫地雪憶扣留在人皇殿。幸而求索派去保護雪憶的殺手死裏逃生,並將消息帶回到魔族中。

  聽聞愛妻被抓,一向溫和的求索勃然大怒,不顧族中長老的反對,全副武裝,便要去救雪憶。長老們見阻止無效,商議一番後威脅說‘如若你真想去救她,好!那就踏著我們的屍體出去!”

  求索並不是優柔寡斷之人,他果斷出手,長老們也毫不留情地圍攻上來。求索身披重創,走出魔族。

  然而求索也不是莽撞之人,他深知自己而且孤身一人,而且深受重傷,不可能成功。而和長老們交戰之際,自己已經多次下殺招,為此三個長老已經修為盡廢,其餘的人也都身負重傷。想必魔族不會在認他這個族長了,但他並不後悔,因為他還有一伴——一個一直在他身邊的殺手,也是一直寸步不離保護雪憶的殺手。而這個人的存在是個秘密,除了求索之外,世間無第二人知曉。

  他與神秘殺手商量出對策——那便是殺到人皇殿!不一定非得動用修為,於是他們想到了用雪憶的絕世武器,太淵。求索趕至影殺閣,取得太淵,開始實施複仇計劃。在外界人眼中,他耗費了很多天,但實際上他隻用了一天,便殺到人皇殿。但在人皇殿麵前,他廝殺了三天三夜。外麵的廝殺,其實是他身邊的殺手完成的,而他本人則是在人皇殿外。

  第三天晚上,整個人皇殿外血流成河,在此期間,他始終孤身奮戰。他說,雪憶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就必須要由他來保護,這是他的責任和義務!他憑藉一己之力屠戮人族一半的勢力,而神秘殺手則負責拖住增援部隊,兩人締下誓約,到人皇殿中回合。

  到了第三天,一個人拖著斷臂來到人皇殿門口,而另一個男人卻依舊瀟灑自若地大笑著,看著趕來的斷臂男子。斷臂男子走到如魔神般的求索麵前,抬起頭。雖然傷痕累累還流著殷紅的血跡,然而他一張嘴,露出兩行潔白的牙齒,“你說要我保留全肢來見你,我做到了,那你呢?雪憶在哪裏?”

  求索冷峻的方臉上流露出從未有過的痛苦,然而始終沒有眼淚流出來。斷臂男子沒有安慰他,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用不著安慰的。他沒有那麽弱小。他隻是痛苦至極,心裏在流淚,眼裏絕不會有淚!

  許久之後,求索低聲道:‘我被阻攔在這裏已經有三日,三日……恐怕她已遭遇不測!‘一瞬間,冷峻的臉龐和壯碩巍立的身子開始顫抖。

  斷臂男子知曉,他是害怕了。他從未表現出這樣子。自己陪在他身邊幾百年,是第一次看到他這般模樣。斷臂男子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沉默許久後,求索抬起低迷的眼睛,拿著手中的魔刀,轉身朝裏麵走去。太淵卻一直在斷臂男子手上,求索用的是自己的魔兵。

  他一步一步踏著沉重的步子朝前走,每走一步就得接下好幾個暗招,黑紅色的血液不斷在身邊聚集。斷臂男子見狀,也連忙跟上。

  這一夜過得很慢,慢到每一瞬間似乎都在抵擋著那一道道攻擊。不過黎明的暖陽不會忘記照亮這血色大地,不會忘記這如寒如刺的殺氣!它的到來剛好照亮兩條長長的影子,像兩條巨型刀疤一樣蝕刻在一道木門前。木門上方有兩個金黃發亮的字——人皇。

  也許是求索感受不到來自太陽的溫暖,他的手依舊在顫抖;也許是站得太久了,他的腳也在顫抖;也許是殺人太多,他的身子開始佝僂,血,從頭頂緩慢流淌到腳跟。

  斷臂人見他遲遲不推門,便上前一步,“咯吱——”一聲,黎明耀眼的光芒射進黑屋中,光線顯得格外刺眼。硬生生將一張熟悉白皙的臉照得蒼白無力。雪憶歪坐在中央的椅子上,沒有一點生氣。

  求索“咚”的跪倒在門前。他不敢抬頭看,因為這人是雪憶,沒錯,是她!不過她已經死了……雪憶旁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此人正是人族人皇。他麵色紅潤,看著跪倒在門前的求索,一臉燦爛。

  這笑是嘲諷,還是得意?沒人知曉。

  斷臂男子開口道:‘人皇已踏入人族脫凡境巔峰,而你才是魔帝初境而已,恐怕不是他的對手!你這樣跪著倒是很像是求饒,你說雪憶的身子該不該回家?”

  跪倒在地的求索終於慢慢將頭抬起,肌肉僵硬、雙眼血紅,當他看向雪憶,眼裏有一絲溫柔流過。他緩緩開口道:“你能將她帶出去,是嗎?”

  “可她希望是你帶她走!”

  求索漸漸站起身來。這一刻,斷臂男子嘴角微微上揚。因為他知道他認識的那個求索回來了!那個魔族第一人回來了!

  求索語氣冷峻,“你必須把她帶走、必須!你要替我活著!替我守護魔族,守護影殺閣,這些是我倆的見證!”

  說完,便一步步朝雪憶走去。一直坐著的人皇起身站在求索麵前,兩人眼神在冰冷的空氣中對撞——“嘣!”整個大殿瞬間粉碎為億萬微塵。微塵各自聚成兩派,一半在人皇身後,另一半聚集在求索身後。人皇身後的沙塵凝聚成惡龍的形狀,朝求索猛然攻擊去。而求索身後的沙子卻是托起了斷臂男子和雪憶。兩人被沙毯包裹著飛了出去。

  求索沒有避開攻擊,沙龍穿過了他的身體。黑色的魔氣如黑煙般衝向天際。體內的魔氣被徹底激起。昔日的魔族首領已經陷入瘋魔狀態!雖然這種狀態能夠讓修為增長一個小境界,但整個人也就差不多毀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