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虛無，白艾問道：“誅兄，你說這裏是陣眼，恕小弟鄙陋，怎麽看也隻有一片虛空啊，莫非……？”

  凡塵摸著胡須道：“這的確是陣眼，隻是布陣者能力高超，將陣眼安置在虛空之中！我們倒是也能找到，不過需要時間，必須要快！”

  白問道：“要怎麽做呢？”

  凡塵想到以前空靈所說的破陣之道——破陣找陣眼。陣眼便是這個陣法的核心。既然是核心，那便同時也是陣法最強之地。但是不必想得太複雜，反而應該反客為主。就算陣法再強，隻要能為你所用，那便能夠為自己驅使。總而言之，隻要找對陣眼，哪怕就是毫無修為，也能破解最強的陣！

  依照她所說，一般的人都認為陣法隻有一個陣眼，其實不然！一些陣道大師還能在陣眼中設置一個陣心，陣心中一般還會有一道攻擊或者其他的機關！

  剛才與白艾一起進來時，凡塵便發現自己低估了布陣者的能力了！此陣不算小，而且手法遠超一般的陣師。像這樣的陣必定有陣心，可目前兩人還在對方設下的虛空中徘徊，連陣眼都未找到，更別提什麽陣心了！

  又苦苦尋覓好一陣，白艾說道：“目前我們進展緩慢，要不我將這個小空間直接給毀了可好？”凡塵回答道：“萬萬不可！如若你毀了這虛空世界，那我們便會直接陷入陣中，再難出去！”

  白艾一臉苦悶，有些激動地揮舞著胳膊，“怎麽辦？！閣主還在外麵等我們！”

  看著他的手，凡塵眼前一亮，“對了！你快把我的四肢砍斷，然後放在四個方位布陣，我們以陣破陣！這次我們就來一個大界吃小界的遊戲！”

  白艾立馬目瞪口呆。見他如此，凡塵隻好繼續解釋說：“無礙！無礙！你難道忘記了當時在帝陣中，我便是如此將你們帶出來的？如今隻要仿效即可！”

  白艾緊鎖眉頭，心一橫、手一揮，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匕首拿出。幾刀下去，凡塵的四肢斷裂下來。在凡塵的指揮下，很快就搭建好一個陣，頃刻間，周邊的虛無便被吸食地一幹二淨。

  陣已成，白眼即刻出手，目標正是方才劃出的方形平地。地麵上空懸浮著一個圓形透亮的球體。凡塵歲感覺不對，但並未阻攔白艾出手。雖說這陣有些詭異，但二人進來不就是為了破陣嗎？如今隻有冒險一搏。

  “轟”！一聲炸裂。白艾連連後退，在凡塵身旁踉踉蹌蹌。凡塵扶住他，笑道：“那接下來就交給我吧！”說完示意白艾後退，自己朝前方走去。

  凡塵按空靈告訴自己的辦法，找到了桎點。雖說一指可破陣眼，但未必能順帶滅掉陣心。畢竟這陣心裏麵的東西，自己都不知曉！

  找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桎點！隨著“嘩啦”響動，從凡塵手指按壓下去的地方開始，整個陣眼開始坍塌。

  白艾“嗬嗬嗬”笑起來。在轟隆隆的碎裂聲中，凡塵扭過頭去，大聲警告：“要小心！”果然白色透明的陣眼如水泡般碎裂開，碎片紛紛落地後，一陣肅殺之氣從中間迅速衝出來！

  凡塵喊到：“快閃開！這是陣中陣，也是殺陣！前一個是靈凝陣，而陣心中的這個殺陣，威力絕不亞於外麵的！”

  但是警告還是太晚了。白艾被殺氣傷到，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凡塵自己卻是毫發未損，甚至感覺到殺氣被自己吸收了。而這一吸，根本就停不下來！

  身體竟如久旱逢甘霖的土地一樣，張大每一個毛孔，貪婪、熱烈地吸收著殺氣！原先神祕莫測、威力無比的殺陣被這麽一吸收，仿佛知難而退，潮水般慢慢消散了……

  白艾也緩過神來，看見眼前的場景，隻是輕輕問道：“陣眼已毀，那陣法也破了嗎？”

  “對！破了！”

  “那我們快去稟報閣主！”白艾十分興奮。

  凡塵點頭答應著，但心中確實有些猶豫，“剛才的殺氣被吸收到何處了？還是先與閣主會合再說吧！”

  然而出陣之後，卻不見影舞，也不見方才的結界。

  白艾轉頭與凡塵對視，眼神閃爍，“莫非閣主已經知曉我倆破了裏麵的陣，獨自破了外麵的結界？”

  凡塵探查一番，回答：“有可能！想必閣主的確是已經發現我倆完成任務，可為什麽她不在外麵等我們呢？”

  說到這裏，白艾突然神色慌張，“你看裏麵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我們快進去看看！”

  凡塵一麵跟著白艾匆匆往閣中趕去，嘀咕著：“難道有什麽意外？閣主如此行動，未免太冒失了！萬一她隻身無法對付裏麵的敵人，該如何是好？“

  白艾一麵走著，一麵指著四下說道：“你可能不大了解閣主。在我們影殺閣中，閣主最在意的，就是這些據點了。凡是加入我閣成為我閣殺手，那他們的家人便也是閣中人。殺手每天都在執行任務，唯一讓他們牽掛和心安的，便是家人。所以閣數便將他們的家人安排在這裏定居。

  她還特意命人保護這些據點，自己也會經常運送一些修煉資源來給這些人。假若某人為了執行任務而犧牲，閣主仍舊會繼續照看他的家人。

  閣主總是告訴我們‘他們的修為不高，但他們的生命很值錢。他們的命是用另外一個人的命換來的！不管外人怎麽看。但凡是我影殺閣的人，絕不容其他人欺負！哪怕是小孩兒，哪怕是半點修為都沒有的凡人！‘

  其實這些信息，虛月也曾經對自己提到過。隻不過自己當時並沒有細想。這麽龐大的一個組織，又怎麽會沒有家屬之類的人存在呢？如今聽白艾所言，影舞不愧是一個胸懷寬廣、有遠見的好首領。如此善待自己的手下，恐怕這世間並無多少比肩者.

  還記得小時候父親曾告誡自己，作為領導者，且不可心慈手軟。自己的手下，隻要絕對忠誠即可，無論用什麽辦法，都必須保證他們的忠誠，哪怕是威脅利用、不擇手段！也不可能讓他們有二心。

  嚴格執行這些原則的，不僅是父親的宗門，其他宗派也奉行如鐵律，而且對待下屬比父親所說的還要嚴厲。其實，自己當時也十分認同這些觀點。畢竟人心複雜，如若不讓他們敬重自己、敬畏自己，那誰會甘心在自己手下當刀當狗呢？而且，哪怕是對心腹也要保留三分！

  但如今看看影舞的管理方式，雖然在外人看來有些不妥，如今的凡塵卻不會全盤否定。殺手執行任務，其實最在意的並非是自己的生命。若要保命，怎會落入此行？一旦出手，他們就不曾考慮過生與死。他們雖有些冷漠，但他們也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或者其他事物。

  影舞讓他們把他們最在意的東西安置在自己身邊，實在是明智。這樣一來，他們就會拚盡全力地執行任務。而對於領導者來說，也是最好的選擇。殺手不會有太多的感情，但對於他們來說，隻要有一絲觸動，那便是他們值得用生命來守護的！

  保護後方，以定人心——不過這也許根本不是影舞的最終目的，或許她隻是想單純地照顧好這些人，從中收獲施予快樂而已。

  說到底，這也不是自己該思考的問題。如今的自己想快些見到那個小孩兒。是自己將她帶到這裏，定不能讓她有三長兩短。不然想起那一片樟樹，心中總是隱隱作痛。若不是因為他們犧牲了自己，這個叫凡塵的人早就死於笒歿之手！

  不管他們出於何種原因幫助自己，現在自己不去追問。現在心裏唯一想的就是那個小孩。從與自己相識那刻起，他明了作為唯一活下來的人，她，是整個樟樹林的希望！這些就足夠讓自己守護她了。

  在凡塵思緒萬千的時候，倆人已經走了幾裏路。整個影殺閣的區域劃分並不複雜，隻是地盤很大。自己在裏麵靜養那段時間裏，也曾四處走過。陸地上的隻是陣眼，閣中真麵目隱藏在不為人之處，剛好處在峽穀的邊上。剛才的結界恰好是布在整條峽穀中，方才陣法被破，峽穀也玉石俱焚，麵目全非。

  青灰色的煙塵還未落定，空氣中彌漫著灰燼的嗆鼻味道。白艾咳嗽著，滿腹狐疑，“這裏不應該是這樣的！現在怎麽感受不到一點靈氣、一點生機？”

  凡塵被灰塵迷住了眼，揉著眼睛回答：“這、這便是剛才那陣法的原因，結界如此龐大，如若光靠人力而為之，恐怕消耗的能量也沒能幾人能承受得住！”

  白艾繼續說：“所以布陣者便將這裏的一切生氣靈氣提取出來供養結界？難怪威力如此巨大！現在雖然陣破，但這裏怕是再也不能恢複從前的青山綠水了，可惜可惜！”

  那人歎息著，在迷霧中穿梭探查。倒不是為了看這靈凝陣的威力如何，隻是影舞獨自進來，至今未曾感受到她的一絲氣息。如今隻能邊走邊看，能不能遇見她。

  這一路走來，二人發現這裏除了靈氣被吸光之外，並沒有多少的變化。眼看就要到達木樓，凡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怕，怕小女孩隨著這裏的一切灰飛煙滅……

  相遇樟樹林，是緣即是命；紛擾世間塵，有家暢意歡。

  共行百裏路，談吐如汝兒；怎奈情仇多?留有兒汝守空閣！

  想到這裏也不想再往前，便是停下腳步。見凡塵停住了腳步，白艾有些意外，卻也沒有多問，隻是輕輕地拉著凡塵的衣角，繼續前行。

  風卷殘煙，煙塵滾滾中，一個黑色身影搖曳著，撞到凡塵身上。凡塵大吃一驚，“閣主！你怎麽會在這裏？”

  影舞皺眉：“我發現這結界是誰的‘傑作‘了！就在你們剛剛破陣之時，一人從結界中逃了出來！看他狼狽離去的樣子，我一時著急追討，便來不及通知你們。不巧的是被他發現，而那人竟然就是黑木！見到我追殺，他羞愧難當、當場自爆！”

  凡塵追問道：“你確定是他本人，而不是陣體？”

  影舞笑道：“聰明！正如你所說，自爆的是陣體！可是此事十分蹊蹺，我才趕來這裏，看看他們到底為什麽出手。”

  白艾道：“也就是說，您也才剛來嗎？”

  影舞點頭道：“是啊！不然我怎麽會出現在你們麵前！”

  凡塵苦笑道：“我倆還一直以為你早就過來了，一路讓我們好找啊！”

  影舞倒有些無奈，“你倆就不會快點過來偵察一下嗎？我的能力，哼！你倆還懷疑？就是你們加起來，也未必是我的對手。我去幹什麽，還需稟報你們？還是說，因為我沒在，你們就不敢再出來到其他地方？老白，你的能力不錯啊，怎麽縮手縮腳的了？”

  凡塵連忙解釋道：“影姐多慮了！我倆破陣之後，發現這裏有些異常，放心不下您的安全，所以趕過來看能不能幫忙！”

  影舞神色凝重，“這次對手的手法很獨特！我活了那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膽敢在我影殺閣的地盤布結界，還絲毫沒有人察覺到……實力高超，闖入我閣，到底有何企圖？如果結界不止一個，那我們就危在旦夕！”

  接著對白艾吩咐道，“把那幾個受罰的叫出來吧，別在裏麵偷懶了！”

  白艾抱拳笑道：“是，閣主！”說著便轉身離去。影舞連忙叫住了他，“記得告訴他們，都去趕緊去自己管理的據點探查！閣中有內鬼，小心行事！”

  白艾抱拳離開，影舞意猶未盡，看著他的背影，大聲說道：“你啊，執行完任務後，自己回來受罰！”白艾未回頭，隻是答了一句“是”，便迅速離去。

  凡塵說道：“那我們進去看看吧！”

  影舞眉頭微皺，顯露出疲憊，“我仍舊沒有感受到敵人的氣息，難道是個騙局？”說完一瞬間，臉上射出一股讓凡塵膽顫的殺氣，“竟然敢算計到我頭上，今日他必死無疑！”

  見旁邊無人，凡塵輕聲：“想必是在您外出時做的手腳，也許……也許是本閣弟子，而且還不止一個！”

  影舞有些失魂落魄地看著遠處，“其實我也曾想到過，隻是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對脆弱的據點動手。一旦他們有什麽閃失，就會將責任都推在我身上！那在外執行任務的人也一定會趕回來，到那時候我們整個影殺閣將因內訌而互相殘殺！”

  凡塵點頭道，“興許他們正是這樣陰謀的！”

  然而影舞轉瞬卻露出一絲笑意，“哈哈！那他們怕是太狂妄了！我與你同回閣中，想必已有人知曉你的到來，那也一定預料到，從今天起，影殺閣會風起雲湧！想必那些人是打算趁機摸清我閣的底蘊，而我正打算把在外執行任務的人都召回來，認認真真地洗一次牌！我影殺閣的底蘊，豈是亂出來的？”說完，威嚴自信地迎風而立。

  凡塵卻聽得一頭霧水，不過順著影舞看的地方望去，卻見：

  青雲遮日，影月空懸處，正是鮮地。

  揚風少許，吹起青衫半縷。

  正值揚塵萬裏遊，入世起，散塵千萬萬，依是故裏血散漫！

  兩人並排朝木樓的方向走去，凡塵的心咚咚跳著，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了小女孩住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