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離開後，身邊出現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新出現的人抱怨道：“你叫我出來幹什麽？區區小事也要驚擾本尊！”

  先前的人摸著胡須，滿臉狐疑，“你覺察到了嗎？那個氣息，是他留下的氣息，難道他真是所選之人嗎？”身邊的人有些驚訝，“什麽不可能？都那麽久了，他所留下的東西竟然還能覺醒！”

  “嗯，剛才我便已經覺察到了！”

  “我剛剛也感受到從你身上發出的殺氣了，哈哈，這麽多年了，竟然還有殺氣存在。以你現在的實力，要殺他並不難，可你為什麽不動手？”

  “你難道沒覺察到他身邊還有一人嗎？”

  “以我的修為，怎會感覺不到！？”

  “哦……是嗎？那我所猜測便是真的了！既然你已經來了，那你我還是相合吧！算一算，分開也有些時日了。”

  另一人默默點頭。於是兩個一模一樣的人越走越近，兩人的身影都開始變得模糊，最後融合成一個身影，朝遠處飄然而去。

  老者離開後，凡塵看向空靈，從剛才老者的神情來看，自己的確是他所選之人，但這並不足以讓他放棄攻擊自己。方才老者的殺意十分明顯，並且一開始不是對著自己，而是朝向空靈的！

  這一點，直覺絕對沒有錯。自從上次在太古戰場手刃數百人之後，對殺意就有格外敏感。對空靈，從老者身上釋放的殺意很濃烈，可是持續時間卻短暫。幾乎就是一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接著他將目標轉向自己，雖然針對自己的殺氣一直在持續不斷，最後為何放棄了？也許，答案要從空靈身上找。

  凡塵思忖著，來到空靈麵前。空靈正擺弄著石頭。

  凡塵說到：“他為什麽要收手？”

  空靈看了看凡塵，“你真想知道？”

  凡塵認真地點了點頭，空靈卻隻是輕笑不語。又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其實我也不知道。你不覺得，有時候，懵懵懂懂些，不更好嗎？就憑你現在的實力，不需要知道得太多。你需要做的就是變強！隻有強者才有資格了解得更深，知道更多！也才有權力來選擇自己心中之路！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問：剛才那老頭給的圖到底是什麽東西。”

  凡塵低頭不語，許久之後，抬頭看向空靈，緩慢但堅定地說道：“我弱嗎？弱就沒有權力了嗎？就沒有選擇了嗎？弱就沒有人性了嗎？我何弱？！人活在這世間，又怎能嫌棄自己？我雖不強，但我也絕對不弱！我所要的，是一個理由，是真相和選擇權！”

  空靈陪笑道：“行了、行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氣！姐姐我是真不知道。不是你弱，是我也不知道真相！說完，雙眼萌動地盯著凡塵看。

  凡塵突然一陣臉紅，心裏生出一絲喜悅。這次自己居然被安慰得心服口服。見到凡塵被自己說服，空靈輕笑道：“你手裏的東西啊，是這個地方的地圖。他留下這幾個字，乃是一個陣法。這種陣法也很簡單，作用也不大，隻不過有小範圍的爆炸而已。真是搞不清楚，他要這陣法，用來做什麽？”

  凡塵低頭看著手中的圖，喃喃自語道：“這也叫地圖？！你看上麵都亂成什麽樣了，還有這些汙點什麽的，到處都是！這算是什麽？”

  空靈無奈地搖搖頭，將手伸了過去，“給我看看，我比較熟悉這裏！”

  凡塵將地圖遞過去，空靈咬著嘴唇，左看右看。過了好一會兒，抬起頭來，“這個……我也看不懂！”

  凡塵滿麵愁容。哎，沒想到連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過了許久，空靈突然跳到凡塵麵前，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哈哈，騙你的，我怎麽不會不知道？我都在這裏呆了那麽久了！”

  凡塵卻是別過頭去，抽打著手中的小樹枝，嘀咕著：“這麽大年紀了，還開什麽玩笑！”

  空靈聽到後，跺著腳，“好啊！我年老糊塗，忘記以前見過的東西了！所以有些事情啊，還是讓年輕人來！”說完，嘟著嘴，氣呼呼扔著石頭。

  凡塵心裏一驚，立刻小跑到她麵前，笑嘻嘻，“哪有哪有！我是說空靈姐見識比我高，那是崇拜你啊！”

  空靈不屑地哼了一聲，這才慢慢緩和過來，“那好吧，我就告訴你他們這地圖要怎麽看了！”

  凡塵趕忙拿出地圖，慢慢打開，畢恭畢敬地送到空靈麵前。

  此時，太古戰場一片寧靜，出奇的寧靜。安靜到到風吹草低悄無聲，碧空千裏無飛禽。莽莽綠林中隻有濃霧低沉，原本熱鬧的街市冷冷清清。這隻不過是戰爭的開始。戰爭的氛圍，就在這一片死寂當中開始慢慢地醞釀、發酵。

  戰爭一旦開始，天地間便永無寧日。不幸的是，在普通人還在笙歌歡飲中爛醉時，戰爭猝不及防地來了。然而戰爭的序曲卻死寂如斯，讓人膽戰心寒。

  錦瑟閣中。

  慕城應口吐鮮血，歪倒在主殿之上，空蕩蕩的大廳中，還有另外一人。此人正是慕雪龍。他看著氣若遊絲的父親，欲言又止。

  慕城應勉強撐起身來，吃力說道：“龍兒，如今我錦瑟閣突遇此劫，你我性命怕是不保……你快拿著家主令出去吧！聯係主家，好留存我家族血脈！”

  慕雪龍憂心忡忡道：“如今這天下大亂，怕是連主家也不願意牽連進來！如果此時出去，那孩兒和父親的性命就更……“

  慕城應突然激動地坐起來，怒喝道：“你呀你！你胡鬧！你可知，為何我們錦瑟閣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當初皆因為那個誅塵！我們一直以為他就是一個散修而已，卻不知他來曆不淺！他身後不隻有魔族，還有影殺閣的人！我們一直在追殺他，渾然不知，自己早已經成了他人案上之肉！麵對魔族，我等尚有自保之力，如若再加上影殺閣，那我錦瑟閣連鵝毛都別想逃脫！

  可憐老夫在此地百年經營、苦心孤詣，毀於一旦，真是又辱於我族千年心血，這千年的積澱，竟我手裏消失殆盡！”他說著，又扶著胸口咳嗽起來。

  慕雪龍連忙上去扶住他，安慰道：“父親莫過於著急，主家已經知道我們的處境了，相信過不了多久，便會趕來支援我們。”

  慕城應卻低頭苦念：“我族早已不參加爭鬥，不參與任何戰爭，才有機會發展到如今的規模。而現今因為這小小利益，同時得罪了兩大巨頭。且不說主家是否會伸出援手，就算是派來援助，我也一定不會走！”

  慕雪龍急了，“父親萬萬不可如此！如今雖然近日被影殺閣圍得水泄不通，但也不是沒有出路！且聽兒分析。表麵上，魔族與影殺閣是合作關係，但經過這幾次接觸，我發現他們之間也有隔閡……具體是什麽，尚不清楚。不過近幾日，他們的攻勢有所減退，可以斷定，他們已經發生了內亂！隻要我們再堅持幾日，那還是有希望衝出重圍的！”

  聽到此話，慕城應先是瞪了兒子一眼，而後重聲講道：“你可確定？”

  慕雪龍低聲說：“孩兒早有先見，在影殺閣安插了內應。前幾日那人回來過，不過這些時日沒有見到。也不知他所說的能不能相信……無奈如今狀態，我願意賭一把！”

  慕城應聽罷，慢慢靠向椅背，“可信度有幾成？”

  “至少有七成以上！此人乃是孩兒救下的。”

  “那好我們，姑且一……“還未說完，又吐出一口鮮血。

  慕雪龍攙扶住他，“快歇息歇息吧！已經連戰多日，再這樣下去，怕是您的身體支撐不住了！”

  慕城應突然雙眼驚恐，大喊道：“龍兒快躲開！”一邊說著，狠狠將慕雪龍推開——隻見一道亮光如劍，射向慕城應。慕城應推掌將化解後，第二道光芒毫不留情地射過來。緊接著，“嘣”一聲，整個大殿震顫起來。

  慕雪龍回過神來，抓住椅子扶手，大聲喝斥：“誰！？”

  一個深沉的聲音響起：“無知小兒！我輩豈是汝輩隨意叫喚的？”

  話音剛落，慕雪龍又被一道攻擊逼退到角落。慕城應踉踉蹌蹌起身，扶住兒子，“龍兒，此人的實力超過我許多，不可大意！”說完抱拳道：“前輩安好！光臨鄙閣，所謂何事？”

  眼前出現了一個中年男子，正是笒歿。慕城應見狀連忙躬身，“我等疏忽！未能迎接魔帝到來，望魔帝見諒！”

  笒歿冷笑道：“哪有哪有？錦瑟威震四方，我宗哪堪比肩？敢問你閣是哪字輩？”

  慕城應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前輩過獎！我閣是靠先輩的名氣而延續至今。閣分為九字輩。先輩為都，且為一；城慕為城，且為二。我閣為城字輩！”

  笒歿點頭道：“常說天下至寶皆出錦瑟閣，所謂‘華殤一夢為錦瑟’。隻是在下鄙陋，未曾見到有什麽至寶！”

  慕雪龍咬著牙，盯著笒歿。他父親擦擦冷汗，拍拍他的肩。慕雪龍有些不悅，朗聲說道：“前輩靠的是大能之智。我閣哪有至寶？不過是寫山間野物而已，算不得寶貝！真正的至寶不會出現在寒舍！”

  “跪下！”慕城應突然臉色大變，硬生生將慕雪龍按住，跪倒在地。慕雪龍滿臉青筋畢露，慕雪龍將巴掌高舉起來，凝固在他頭頂。

  笒歿笑了笑，慕城應抱拳，滿臉歉意，“小兒年少不更事，不知前輩是高人。出言不遜，還請前輩海量！”

  笒歿抹抹胡須，微笑道：“談話也分人的。方才我與慕老談話，小輩莫要添亂!小心自毀前程，可不好！”

  慕城應額頭滲出汗珠，連忙躬身道：“前輩說的是！小兒是我未調教好，還請前輩不計孩童之言！”

  笒歿道，“叫他好自為之，“接著斜眼在大殿中打量著，”對了，聽說，你們有把……”

  話還沒說完，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慕叔，你在幹嘛呢？”

  慕城應沒有出聲，慕雪龍卻喜形於色，“柔兒！你怎麽來了？”笒歿扭過頭去，不由得蹙眉。隻見慕雪柔踏著輕快的步子走進來。對慕城應施禮，小跑到慕雪龍身邊，柔聲說道：“龍哥，那老頭是誰呀？”

  慕雪龍正欲回答，被慕城應打斷，“小柔，別鬧！那是魔帝前輩！對了，你父親身體可安好？”

  慕雪柔略微沉吟，答道：“家父已痊愈。前幾日叔父他們也回來了，本打算今日來看看伯父您。隻是他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稍晚便到！”

  老慕聽了，甚是激動，“那就好，那就好！不過，怕是不能為你們接風洗塵！”

  見幾人開始閑聊，笒歿不耐煩道：“慕家主，不知剛剛與我所談之事，可還有的說？”

  慕城應朗聲笑道：“有、有！怎麽會沒有呢？魔帝光臨寒舍，我等需以寶物接待才是。龍兒啊，快去把我珍藏許久的戰甲取來，送給前輩當見麵禮！”

  笒歿咬牙道：“慕城應！你是找死！”說完渾身魔氣湧動，一尊巨大的魔影浮在頭頂。這一招正是法相天地，當初楛沁也用過。不過比起師弟，他的表現要差得多。

  慕雪柔臉色微變，挑了挑眉，隻聽“轟”一聲巨響，一層黑光伴隨著一層金光噴開，同時慕城應也快速出手，巨大的拳頭虛影砸向笒歿。笒歿輕呼道：“仙級防禦甲！慕掌櫃啊，你可真是毀了三界高手之稱！”

  慕城應麵色如鐵，沒有回話。金光繼續大放，硬生生把笒歿震退數步。笒歿不甘心地喃喃道：“戰將一族，雖隻有三界，但戰力不容小覷！奇怪，此族當年明明已經為妖族覆滅，難道……你到底是誰？”

  一男子周身散發金光，冷冷回答：“當年要不是你們三族聯手，我等怎會不敵？今日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笒歿狂笑起來，“你族雖以戰力強大，如若今日我遇上幾百個，倒是難以對付。不過就你一個小小三界戰天，也敢如此狂妄？”說完，魔影猛然炸開，向男子攻去。

  就在千鈞一發之刻，笒歿身後現出一株無葉之花。笒歿麵色難看，“珠魔！”說完立刻收回虛影，轉頭快速離開。邊走邊惡狠狠地盯著慕城應，“姓慕的，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