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夢裏可曾見
作者:玲瑄      更新:2020-12-28 02:05      字數:5240
  小木屋中,凡塵依舊被韻騫翮緊緊地拉著,無法掙脫。看著韻騫翮睜開眼睛,他趁機把手抽出來,心還在砰砰跳著,韻騫翮也顯得有些羞澀。

  這一來,凡塵已沒有心思安心修煉了,他輕輕咳到:“不好意思啊,剛剛你有些……我隻是過來……看看。”一邊說著,往門外走去。

  韻騫翮叫住了他,“你可以陪陪我嗎?坐在這裏就好。”凡塵答應了,韻騫翮嬌嗔說道:“我要聽故事,你給我講一個,我就會睡著了。”

  凡塵琢磨了一會兒說:“故事啊,我講的不好聽!”

  韻騫翮就那麽眼巴巴的看著他,凡塵歎口氣:“在遙遠的天邊,也許並不是在天邊,在世間的一個角落,有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很美麗。它有多大呢?反正沒有人能走出去。在那裏有一個國家叫大荒王朝。這個王朝有一個勢力最強大的宗門,叫做仙域宗。那裏的修士能力沒這裏的高,不過宗門的名字的確是動聽,而且大氣。那裏的修士能力不高,卻很驕傲自大。在他們眼裏,凡人皆為螻蟻,也許是因為沒有其他種族,隻有人族吧。仙域宗實力強大,皇朝對它都言聽計從。”

  “那裏真是和諧美好啊!”

  “對,不管是修士或者凡人,都是人族,而妖獸之類的東西,在那裏隻是被當成食物。”韻騫翮聽了,很不買賬地翻翻白眼。

  凡塵卻一本正經,繼續說道:“這是食物鏈。然而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仙域宗也難以幸免。就在某一天,仙域宗裏的宗主神秘消失了。”

  “那一定會有內部鬥爭了!”

  凡塵點點頭,“最致命的是內憂外患一齊出現。宗主神秘消失之後,裏麵的各個長老各懷鬼胎、蠢蠢欲動。而外麵的一些小宗派也來窺探動向,隻要控製住仙域宗,那麽整片大陸便歸他們統治。這件大事,皇朝那邊自然也知道了,但他們卻未插手,隻是在一旁靜觀而已。”

  “那這麽大的宗派,應該有副宗主之類的長老吧?”

  “這仙域宗的確有副宗主,剛好是宗主的親兒子,他唯一的兒子。”

  韻騫翮好奇地問道:“那是不是他兒子的修為太低了,被人家拆了台呢?”

  凡塵搖搖頭,“不是這個原因,而是其他的——他兒子的修為下降了。他曾經是那裏數一數二的高手,卻在極短的時間裏下降到凡人的程度。”

  “難道是因為有人下毒嗎?”

  “不知是什麽原因,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剛開始還沒有下降多少,還能主持大局。他是名正言順的子承父業,但後麵修為越來越低,已經和凡夫俗子差不多了,卻找不到任何方法製止。紙包不住火,終於有一天,他修為下降的事情變成眾所周知。那麽大的宗門,怎麽可能讓他這一個沒有修為的廢物來主持?隻是畢竟他父親是前任宗主,身邊有不少親信。這些人毫不猶豫地站在他一邊。於是一場宗門內鬥開始了。

  少年並不是一無所有,他父親之前為他打下了很好的基礎。眼看少年就要得勝利,對手老謀深算,聯手其他四個宗派。

  那時候內鬥已經讓眾裏受到了極大的損失。如今敵人強強聯手,宗門再也抵擋不住那麽強大的力量。少年選擇了和解,他不希望自己父親一手建立的一切毀於一旦。和談中,對方的要求是,關押起少年這一派所有沒有修為的人,也包括少年本人。”

  韻騫翮出神地搖了搖頭,“他真懂事,他父親隻是消失罷了。想必,其他人也不敢痛下毒手。”

  凡塵看了看韻騫翮,繼續說道:“少年被囚禁起來以後,每天隻能依靠打獵為生,過著普通人的生活。最幸運的,是他有一個很貼心的朋友。”凡塵講到這裏,出神地望著遠山。

  韻騫翮身子往前一傾,十分好奇的追問道:“難道是他的青梅竹馬?還是紅顏知己呀?”

  凡塵無奈地笑了笑:“你怎麽還不睡覺?”

  “你不說完,我睡不著啊。”韻騫翮說完又扶著胸口咳嗽幾聲。

  凡塵歎息著,繼續講到:“這位少年的朋友是個純真的姑娘。不過當時少年也隻是把她當成妹妹,而女孩也是把少年當成哥哥對待。他倆從小便一起長大,一起玩耍、一起練功。練功時,女孩兒總是盼著少年,她堅信隻要有少年在,自己即使沒有修為,也沒人敢欺負。直到少年出事後,一部分宗親被囚禁,另一部分人選擇了背叛,少年也落到了那步田地。而女孩卻是一直堅信並追隨著他。每次都偷偷跑到一個僻靜的小木屋裏去找他。

  自此以後,女孩非常努力地修煉,想要保護他,可效果甚微。然而,她始終沒有放棄,千方百計提升修為。當然了,這些細節,她從未對少年提起。而少年也隱瞞了她一件事,直到後來……”

  “後來後來怎麽了?”

  凡塵麵色憂鬱,“他死了,死在女孩的麵前。”

  韻騫翮有些難以置信,“這就是少年瞞著女孩的事情嗎?”

  凡塵一下子站起來。不知怎麽回事,心裏堵得慌。一時間,屋中靜極了,安靜地有些尷尬。過了一會兒,韻騫翮打破了沉默,輕柔地對凡塵說:“謝謝你的故事。我要睡了,不可以看著我!我不喜歡睡覺時有人在旁邊盯著。”

  凡塵心情有些低落,聽到這話後,便離開了。沒有走出屋子,隻是離的有些遠。站在小桌子旁邊,輕輕說道:“我如今的處境很差,隻能暫時委屈你屈居於此。我可以坐這裏嗎?”

  韻騫翮微笑著點點頭,將頭埋進被子裏。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凡塵沒有修煉,而是一直坐在桌前喝著茶,時不時拿些草喂喂兔子。在凡塵眼裏,這兔子不是可愛的寵物,就是肉。畢竟以前經常烤著吃。

  幾個時辰之後,韻騫翮的被子動了動。這位佳人接著從床上下來了,伸伸懶腰,打著嗬欠。雖然沒有梳洗,連伸懶腰的動作都十分動人。她走到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睡眼惺忪地問道:“這麽好的地方是怎麽找到的?能不能幫我也找一個呢?”

  凡塵指了指桌子說:“是太小了嗎?”

  聽了這話,韻騫翮臉騰紅了。她一眼便看到熱氣騰騰的湯藥。

  在她睡著的時候,凡塵又熬製了一碗湯藥。她看到湯藥後,臉色瞬間變了,不過也勉強端起來喝了一口。又把那幾隻兔子抱了起來,猶豫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上次的事……我們都很關心你,不過……”

  “我的事,你們愛莫能助。”

  “那你現在過得還好嗎?”

  凡塵隻是微微點點頭,繼續沏茶。

  韻騫翮一下子生氣了,“你怎麽總是這樣?來宗裏那麽久,你從來不告訴我們你的修為情況。嗬嗬,現在出來外麵,好不容易相遇,你對我依舊冷冰冰,難道在你眼裏,我們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嗎?”

  凡塵搖搖頭,一臉無辜。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是真的無法言語。他心裏一直想著自己的事情,一人做事一人擔,不想拖累別人。當初自己去拿功法的時候,他們幾個也幫了自己不少忙,不然計劃哪會進行的如此順利?有些話,就是他們幾個不說,自己心裏也有數。而如今自己也不能幫到他們什麽。甚至想要回到禁仙宗,連路都不認識了。

  見凡塵沉默不語,韻騫翮低聲問道:“外麵一直傳聞的殺人狂魔是你嗎?”

  凡塵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不是。”

  “那個誅凡難道是為了殺你才出現的?而且我還聽說他也同時擁有靈氣與魔氣,和你很像!”

  凡塵堅決地搖搖頭否定了,“不知道。我在這裏已經好幾個月了。”

  韻騫翮卻半信半疑,“當時你出宗,宗裏鬧騰了好久,大家都議論紛紛,最後得出結論,都說你是人族派來的臥底,不過我們始終不相信。”

  凡塵繞開話題,問道:“那他們可還好?”

  韻騫翮搖搖頭歎息道,“哎,都走散了,也不知他們幾個人可還活著。”凡塵心裏有些難過,而自己也不敢出去找他們,於是追問道:“你們來這裏幹什麽呢?”

  韻騫翮回答:“來試煉啊,難道你忘記了?”

  凡塵皺皺眉,“的確曾經有這種試煉,可是來這太古戰場……”

  韻騫翮立馬回複道:“我知道這裏很危險,不過這次領頭的是宗主。”

  凡塵點點頭。也難怪宗主還敢帶人來。

  “不過那天宗主卻是與那人族的什麽人啼狹路相逢,你知道結果嗎?宗主失敗了,來接應我們的分身被打散。”

  凡塵十分驚訝,“難道人族還有那麽多高手?宗主可是魔帝啊!”

  韻騫翮失落的搖了搖頭。凡塵替她斟了一杯茶,繼續問道:“一起來的還有誰嗎?”

  “練域、曲風,再加上心儀師姐和素別。”

  聽到這幾個名字凡,塵碰一下子站起來。他們在凡塵心裏都是最好的朋友,如今在這裏他們遭逢困厄,自己必須去援助!見到韻騫翮以來,自己以為來這裏的,隻有她一人,萬萬沒想到還有這麽多!如今聽說了,自己絕不能坐視不管。

  然而剛剛站起來,卻被拉住了。隻見她從儲物戒裏掏出一個青銅盤,青銅盤上亮起了幾個點。韻騫翮數了數,皺起眉頭,而後舒了一口氣,對凡塵說道:“他們都回去了,隻是心怡師姐好像受傷了。”

  凡塵有些迷惑,指著盤子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這個嘛,是我們來這之前,碧荷師姐贈予的。一旦失散了,可以根據上麵出現的亮點來清點人數。有亮光出現就是回宗了。你看,上麵有四個光點,還有一個光點有點弱,那便是心怡師姐的。我的呢,還沒亮呢。”

  凡塵驚訝感歎道:“還有這種好東西!是你們一人一個嗎?“

  韻騫翮點點頭,“不隻是人手一個,而且上麵的亮點出現的位置,還是我們自己選的呢。”說完瞪著眼睛,“你不相信我嗎?”

  凡塵擺擺手,“沒有沒有,隻是聽說他們也來這險惡之地,我有些著急而已。”

  “要是聽到我的消息呢?”韻騫翮抱著手臂。

  凡塵抓了抓腦袋,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騫翮又追問道:“你是不是對所有的人都是一樣好?”

  凡塵回答:“都是朋友,差不多吧!”

  韻騫翮聽了立馬轉身回到屋子裏,端起桌上的湯一口氣都喝了下去。凡塵有些摸不到頭腦,隻好回去坐在桌前,端起茶杯。見凡塵如此木訥,韻騫翮繃著臉,獨自擺弄著兔子。

  一天的時光過得也很快,慢慢地已經到傍晚。暮色照射進小木屋,當牆壁上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時,韻騫翮竟然點起了幾隻蠟燭。凡塵甚是不解,他們都是有修為的人,根本不懼怕黑暗,這蠟燭也隻是普通的蠟燭而已,有何用?

  蠟燭冒出了幾縷黑煙,淺紅色燭火時不時搖曳著。聞著蠟燭的味道,這氣氛不是有些壓抑,而是有些好笑。凡塵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於是一直沉默,呆望著燭光。

  在燭光的映照下,韻騫翮低垂眼簾,有些憂傷地說道:“你怎麽就不問問我的家庭?”

  凡塵一愣,“為什麽要問?”

  韻騫翮拍案而起,“你個笨蛋!”

  完了!這次可不能再讓她生氣了。凡塵陪笑道:“看你生氣都那麽漂亮,心地那麽善良,一看就是大家閨秀。怎麽樣,我說對了嗎?”

  韻騫翮瞪著他一眼,“你、你……”氣死我了!”

  “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尊重你,僅此而已。”

  韻騫翮一下子癱坐下來,“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嗎?當時我並不認識你,隻想找一個同伴一起過關而已。自從聽到你的琴聲後,我心裏竟然有莫名其妙的衝動,而你彈的曲子我早就聽過,隻不過是在夢裏。在夢裏我也學會了用笛子。

  我自小是個孤兒,被一對人族夫婦收養。他們撿到我的時候,我正睡在狼窩邊上。自從見到我,到現在,我的身材樣貌未曾變化過,一直都是這樣子。我也不會說話,是他們耐心教導我。對外人,一直稱我是他們的女兒。

  我就這樣跟隨他們生活。時間一天天過去了,我學會了很多東西,可他們卻一天天老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雙雙去世。直到他們離世,我也未曾聽他們提起過子女。哎,一定是不願意提及傷心事吧。

  他們去世後,我又被周圍的好心人照顧著。可時間久了,他們竟發現我的身體沒變化。以前夫婦倆還在世的時候,他們都以為我是修行者,所以容貌從未有過變化。而當夫婦倆去世後,其他人注意到我身上並沒有修行者的氣息,卻有黑氣繚繞——他們稱之為魔氣。其實那裏的人都有。也正是因為這個相同點,他們才相信我是同族。對我雖然沒那麽好,但是也沒加害於我。

  就這樣我活了很久很久,親眼目睹很多人的生老病死,而我依舊如此,毫無變化,他們都稱我為童女老。

  又過了很久,有一天晚上,就是一個平常的晚上,恍恍惚惚之間,我做了一個夢,夢裏的事情還挺有趣,讓我深深沉迷,到了第二天下午才清醒過來。清醒之後,手中竟多了一把笛子!

  剛開始我並不會用,而且這僅僅是開始。從那以後,我每天都開始做夢,而且夢的內容也不一樣。一天接著一天,最後我都不敢睡覺了,可夢依舊在。它已經牢牢的將我籠罩起來。

  夢境裏有很多人,他們與我談話,說了很多事,還與我一同做很多事。很多個夜晚,我都是在睡覺。過了最初的恐懼期,我對夢境開始變得好奇。夢中的人到底是誰?我開始探尋,卻沒有太大的收獲。與此同時,我的修為日益增長,父老鄉親得知此事之後,便將我送到禁仙宗。

  我認為在哪兒都一樣,到禁仙宗也許還能找出夢境的秘密。我自小心如止水,直到遇到你……第一次體會到發自內心的驚動。你彈奏的曲子,我聽過!“

  “你的身世還真是迷離呀。”凡塵微笑著說道。心裏卻是在想著自己的身世。雖然從小與父親在一起生活,也知道是父親撫養自己長大。不過,父親也很少提起自己的母親。再回想剛來到這裏所遇到的那位長胡子、帶著怪魚的老頭所說過的話,竟然與韻騫翮的經曆相似。

  韻騫翮激動地望著凡塵,“來到這裏所遇到的一切事情,讓我比原來開心多了,特別是你!”說完,美麗的雙眼閃動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