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殺意覺醒

  看著他們漸行漸遠，凡塵隻能悻悻離開。心裏有好奇，也充滿失落。這一小段插曲幫自己解決了一個大困擾，也留下了重重疑團。

  這截指骨一直放在自己這裏純屬浪費，幾千年的歲月都在凝結裏麵，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占為己有。隻是在熔洞聽麟姬講過那些故事，再看看骷髏軍，大致可以猜到他們是一個族群。

  現在最主要的是離開此地，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再也不能被人當成靶子來打了。然而沒走幾步，發現寸步難行，四周都是剛才圍攻自己的人，密密麻麻如同出窩的螞蟻。他們見到凡塵安然無恙，嘻嘻笑著，貪婪地打量著他，“五萬晶石啊”“賞賜仙器”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凡塵發麻，接著怒從心來。他低著頭，眉頭緊皺，握緊了筆。這一刻，隻想殺人。他直接闖入人群之中，見人便殺，暴虐的情緒隨著魔氣從心底爆發出來。逃，逃不了；躲，躲不掉。你們這群貪婪之徒要錢嗎？拿命來換！

  這一瞬間，他隻想殺，痛痛快快、無所顧忌、酣暢淋漓。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變得那麽嗜血，但卻從中體會到獵殺的快感和歡愉。一直以來，所遇到的人，要不就是自己沒心情去搭理，要麽就是自己力所不及的。

  如今在這地方，不用顧慮太多，殺掉他們是對是錯？經曆過那麽多，自己也看開了。有些時候自己必須得出手，必須消滅掉擋住前路的所有人。隻要擋在道路上的人，都必須倒在魔筆鋒利的筆尖下！

  我自橫筆向天笑，鬼泣神啼魔域驕。

  就這麽一路朝前走，邊走邊屠戮，心裏沒有一絲的憐憫，不留一絲的情麵。顧不上自己是否能活著，對方是否比自己強大。這一刻，他突然感覺自己如此的強悍，這種無意識的屠殺也有程度。鮮血四濺，身上漸漸已經被鮮血浸染，完全分不清楚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

  旁邊一直在攻擊他的人開始驚慌失措，他們發現麵前的人簡直就是一個瘋子，一個隻會機械揮舞武器的瘋子。最恐怖的，是這個瘋子有超強的自愈能力，根本無法殺死他！他身體的恢複速度用肉眼便可見到！

  然而凡塵根本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而且也不需要意識的操控，自己已經會行動。凡是見到一個人就順勢而上，隻想著對方於死地。身邊魔氣張牙舞爪，如水流不停流動著，而體內的魔核也飛速轉動，源源不斷釋放著殺戮之氣。

  剛剛還有人企圖來擋住凡塵的去路，而此刻他們如見了神鬼一樣，迅速地往後退開，畏畏縮縮地站在邊上，等待著凡塵精疲力竭那一刻，他們好一哄而上，搶奪凡塵身上的寶貝。

  對任何人而言，都不可能放棄自己如今的身價。就是不能得到凡塵身上的寶貝，錦瑟閣開出的價格也是極具誘惑，讓人眼紅的。足以激起任何善民的殺戮之心。

  走著走著，一個無恥之徒無知無畏，拿著一把短劍就衝過來。凡塵如雕像般凝固不動，順勢將筆刺入他的心髒，然後仰天長嘯一聲。魔氣裹挾著這聲呐喊，直衝雲霄。

  來一個消滅一個！就這樣往前走著，已經來到了小鎮上。眼前是一條條街道，華燈初上，凡塵沒有回頭。自己究竟去往何方？現在是沒有一點意識，之所以走到這裏來，純屬於順道而已。

  渾渾噩噩之中，聽得腳步聲雜遝，原來前麵後麵都有一群人尾隨覬覦。凡塵在風中立住不動，長發飄揚，筆影舞動……無止境的貪婪，無止境的殺。這一夜所屠之人，也是自己所殺之人的總和，但卻並不想停下。寒冷的黑暗即將結束，兩邊的道路已經被鮮紅點綴得多彩，頭頂上，淡藍色的晨曦慢慢侵蝕著天空。

  筆尖源源不斷淌出鮮血，古琴漂浮在身後，整個身體隻剩下漆黑的眼睛和紫紅的長發，其餘地方都已被染成了深紅色。身上各處插滿了各色武器，仔細看，會發現，都是深深紮進凡塵身體中，然而凡塵自己卻沒有感知。

  他的意識已經深深沉睡，可以說，現在自己如今的狀態就是個殺人機器。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他的思想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於是拋棄了他，獨自沉睡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如今的自己沒有感官，看不到任何真善美，隻有一個虛虛空空的空間。自己也不清楚這是什麽狀態，反而覺得很舒服，隻想這樣一直躺著，什麽都不要不求，甚至連自己是誰，他都不知道。整個腦海一片空白。

  他的肉身卻絲毫沒有疲憊，不停地揮舞著武器，而且越殺越強，血激起了自己內心的欲望。

  稍遠處，幾個老人聚在一起遠觀凡塵，指指點點。

  “此人殺意覺醒，幾千年了，也算是再次出現了。”

  “如若殺意控製不住，那將是一場天地間的災難。”

  凡塵如果還清醒的話，定會認出交頭接耳的人，一定會認出一張熟悉的麵孔，那便是慕城應。

  幾個人又商議了一番，轉頭期待地看著慕城應。其中一個年紀較長的人問道：“城應啊，聽說此人之所以殺意覺醒，是被你逼出來的。”

  慕城應笑了笑，“的確是，不過我沒想到那咒靈一族突然出現在這太古戰場。”他這麽一說，幾個人搖搖，”是啊，我們幾個人的真身已經不在這兒了，這兒的三界高手也不少。不過願意搭理這種俗事的人，怕是沒有。二界巔峰的人能夠壓住他，不過他們的想法太多了。看來隻能再等十二個時辰，等我們的真身回來，方可製伏他。”其餘幾個人點頭稱是。

  然而在他們密談之時，凡塵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他們麵前。幾個老者有些驚慌，然而身影瞬間就被掃滅了。消失之前，慕城應一直盯著凡塵。虧得凡塵沒恢複過來，不然也會被震懾住。那眼神隻能用可怕來形容。

  惡煞衝天，此刻的凡塵不知疲憊，越戰越強。剛才柔和的陽光變得微辣，他轉眼間已經從巷道打到了城邊。

  在血腥的死亡麵前，膽敢追擊凡塵的人越來越少了。不知是不是凡塵荼毒太多，孤膽威震，許多人都望而生畏，放棄了。

  凡塵緩緩抬起頭，憋足了勁，身體劇烈顫抖，“砰！”從身體上迸射出各種各樣的兵器，是那些人剛剛插在自己身上的。黑色的魔氣沿著身體遊走了一遍，此時此刻他的全身在日光照耀下，煞白如雪。比起剛才滿身鮮紅，是白色漂亮，還是紅色更鮮豔呢，什麽紅什麽白！此刻他的心中隻有一個字——殺。

  他握緊手中的筆，扭動脖子，然後坐在原地，將古琴放在雙膝上彈奏起來。琴聲如浪，每撥一弦，邊上必有一人倒下。凡塵的意識依舊在殺戮的世界當中暴虐橫行，肆意狂奔。

  突然，他猛然睜開了雙眼。心裏卻是看到了一個人——紫蘭瑄。瑄兒的臉如沐浴過春雨的綠葉，格外清新迷人。耳邊還想起了他忘不掉的聲音，是瑄兒如玉竹鳴翠的聲音。

  睜開雙眼後，身體傳來強烈的沉重感。他停了下來，然而根本感覺不到什麽疼痛。這是一種超越了疼痛，超越了一切的負重感。全身上下動彈不得，甚至感受不到肉身的存在。唯有屏氣凝神，才能感受到些許微弱的心跳。

  觀望四周，漸漸明白了自己如今的處境。對剛剛發生的一切，卻是百思不得其解。一開始殺欲橫行，快感爆棚，隻是最後一刻才感覺到疲累，而後便什麽都不知曉了。在殺戮的巔峰，自己的強大是出乎意料的。不過此刻自己卻絲毫動彈得。

  剛才一直蠢蠢欲動的人也停了下來，看見凡塵神情和身體這般怪異，他們心裏也有些後怕。就在他們猶豫不決的時候，凡塵也收回了魔氣，靈氣從七彩珠中溢了出來。乳白色的靈氣在凡塵的身體周圍繚繞著。

  “啊……“，環伺周圍的對手們有些慌亂了，他們對凡塵窮追不舍，再次看到凡塵身上的靈氣都嚇了一跳。然而，凡塵卻沒有心思再管這些了，他不想暴露自己兩種修為並存。

  而此時卻也是不得不這麽做，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決辦法。先不說逃跑，至少要讓自己有自保之力。身體和心智才剛剛恢複過，來戰鬥力一定大大被削弱了，但是也不能就地等死吧？哪怕是機會渺茫，也必須要去努力爭取。

  幸好自己身上還帶有幾萬塊晶石！他開始嚐試著吸收裏麵的天地靈氣，先。一塊兒一塊兒的吸，感覺效果不錯，方才一番酣戰，神經倒是痛快了，然而嚴重受傷。而現在之所以用靈氣，一方麵是因為如果再次使用魔氣，會相當危險，可能會導致意識失控，再次進入癲狂的狀態，要再醒來就沒那麽容易了。另一方麵，是靈氣一直都在自己體內，感覺到它蠢蠢欲動，隻是一直被魔氣壓製著。現在終於有機會讓它一展身手了。

  漸漸地，身體恢複很快。萬萬沒想到，靈氣的治愈能力竟如此強大。雖然消耗是大了些，不過還好不缺晶石。靈氣歡快流動，凡塵的身體上慢慢裹上了一層白紗般的結界。

  看出凡塵正在療傷，剛才楞住的人又開始攥進了拳頭，舉起了武器。追殺凡塵那麽久了，他們也親眼目睹了凡塵殺人的一幕一幕。商議之後，他們決定聯合出手。

  這下子凡塵要想逃離也很難了。畢竟此刻的修為太低，如果勉強動用玄玉訣，加上凝汁粉末，還有“幻“，不是沒有機會逃離，不過凡塵對錦瑟閣的人是避讓三分的。屢試不爽，對於錦繡閣的人，凝汁粉沒有任何用處！

  靈氣抵擋著不斷襲來的攻擊，無數的修為擊打在靈氣保護層上。而靈氣的消耗極大，不到半個時辰，已經耗盡了一萬多塊晶石。這一次，總算體會到晶石的巨大用途了。

  戰鬥還在持續，凡塵心裏有些迷惑：身邊的對手修為竟然都是脫凡境以下，自己搞出如此大的動靜，不可能沒有人發現吧？但那些人去哪兒了？不過這也是自己現在還活著的原因。

  就在這時，一道大門之外熱鬧非凡。門口站著很多人，個個都神情嚴肅。為首的四個人，正是被凡塵打散的四個老者。將他們團團圍住的，是拯救凡塵於危難之際的骷髏人。他們依舊如軍隊般排成一列列。不過他們現在的狀態，卻不是想在麵臨敵人，而是直接無視周邊人的存在。

  大門之下，左右兩邊各坐著一具骷髏。骷髏下頷不斷顫抖，仿佛念著什麽，微光透過門縫露出來，大門看樣子是要開啟了。

  慕城應對身邊的另外三人講到：“這門就要開了，可要通知人皇城那邊？”

  最前麵的老者憂心忡忡，“來不及了，我們都不知道正門裏有何物品。看他們的樣子，這是想打開。也不知道有何企圖。”

  另外一人瞟了瞟周圍的骷髏，說道，“咒靈一族已經杳無音訊近千年，幾乎要被世人遺忘，而如今突然現身.....”幾個人都無奈地搖搖頭。

  談話間，大門緩緩打開，幾個人正準備動身，卻迎來了一個白發老者。此人正是當時在獸王山上的藍色麒麟。他才現身，四個人便齊齊地拜跪道：“聖王駕臨，未曾遠迎，我等之過！”藍老擺擺手說：“帶他們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這不是你們能參與的！”幾個老頭齊聲回答“是”，然後起身離去。

  他們剛走不久，一隻斑斕猛虎緩步走到老者麵前，對他點點頭。老虎身後出現的是宗主笒歿。骷髏打開大門，這些人直接走了進去，當他們都進去以後，又跟進了幾個人。

  而另外一邊，趕在路上的慕城應神色凝重，“不知那殺意覺醒的人怎麽樣了？”聽罷此話，幾人眼中殺氣騰騰，點頭說：“哼，竟然敢毀滅我們的化身，此人必死！“

  再看凡塵，晶石即將消耗殆盡，圍在周邊的靈氣防護也漸漸消退，已經快抵擋不住了。如何脫身才是？

  幸運的是，周邊的對手修為都不像昨日追殺自己的那四個人那麽高。在靈氣即將枯竭之時，大鼎再次出現。然而凡塵卻心急如焚。也就是因為它，才導致自己淪落到這地步！

  危急之時，它竟然又跑出來了！看著閃耀青光的大鼎。凡塵放棄了自己的想法。本打算先隱身，然後再用玄玉訣的身法迅速離開此地。現在大鼎既出，就算用了上麵這些修為，也走不出去了。

  唉！隻得再次向八方圖求助了，他轉頭盯著八方圖叫道：“你這是幹嗎？我今天不死，你是不甘心了？”

  八方圖微微動了動，仿佛是在回應自己。自己死到臨頭了，它還懶洋洋的！凡塵怒不可遏：“別來這個，我看不懂，你還是滾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來解決。滾！”

  凡塵是真的發怒了。這圖是咒靈一直守護的東西，不管它是什麽，現實很嚴峻，自己都自身難保，更別提保護它了。當初答應咒靈一定要好好守護著八方圖，哪怕自己實力再弱，一言既出，哪怕付出命來，都要信守諾言。何況咒靈搭救過自己的性命啊！

  想到這裏，凡塵使勁拍了一下頭頂的八方圖，沒想到卻被反彈落下來。他站在地上，怒氣衝衝地盯著頭頂的圖，壓根不去顧及外麵的攻擊者。這一次，圖一動不動。

  凡塵將大鼎收回到儲物袋中，接著環顧四周，運起玄玉訣，同時抓著一把凝汁粉末撒在身上，用盡全力，跑！

  雖然對手實力不是很強，但是以目前自己的狀態，仍然是走為上策。而且絕對不能輕敵，想要捉拿自己的人不可能隻有這幾個。剛剛所遇到的一切，足以證明這裏形勢複雜，連一個端茶的小夥計修為都如此高超，更別提其他的人了。

  用靈識探測了周圍攻擊者，確實沒發現修為更高的，大多數人都隻是在脫凡境，沒有達到化神境的高手。情況不正常，自己還是趕緊離開為妙。打殺得如此轟轟烈烈，一定會被高手盯上。而現在沒出現，一定是他們有事無法脫身，究竟在做些什麽？在他們將矛頭指向自己之前，必須脫身，不然一定成為眾矢之的！

  一路狂奔，凡塵卻被眼前的慘景震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