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坤的車子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寧致一直走在路上。他鬼差神使地又回到了軍營。站在遠遠的路燈下，他的心很快就被憂傷給填得滿滿當當。他其實時隔多年都依舊記得。在軍營的門口，正落著一場紛紛揚揚的雪，那天他喝了酒，有人拿槍對準了他，朝他開了一槍。有人推開了他，給他擋住了子彈。

  那天的雪很大，蓋住了一切，蓋住了一段需要埋葬於陰冷處的故事。

  寧致眨了眨眼睛，他看見門口走出了安娜和鍾離。他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麽混在一起的，他莫名的覺得心裏不舒服。

  安娜看見了遠處站立著猶如一棵孤零零的樹的寧致。她和鍾離低聲說了一些什麽，然後慢慢走過來到寧致麵前。

  “有什麽事嗎。”安娜問。

  寧致想說，這個鍾離不簡單，你離他遠點。但是他沒說的出口，因為他沒有立場去說。所以他笑了，轉過身，繼續前行在空曠的馬路上。

  安娜和鍾離並肩站在一起，目送著突然出現的寧致。

  然後鍾離說，我送你回家吧。

  第二天上午，周成柏在軍營裏自己的辦公室裏，看著桌麵上的文件。上麵仔仔細細報告了丹威轟炸雷臨鎮的細節。

  營地的院子裏士兵在訓練場跑步，發出“一二一”的聲音。還有汽車進來院子的發動機聲音。他一動不動站在窗前看著，陽光從玻璃窗直直撲進來，照在他的臉上、肩膀上，讓他感到一絲暖意。查坤把抓回來的人一個一個審訊，然後拖著血淋淋的人再出去。周成柏知道，他放了他們回去。但是他也知道，他們回去也還是會被丹威處死。查坤的好心完全沒有用處，周成柏想，這該死的戰爭什麽時候會結束。

  在這個有些暖意的深秋，寧致趴在自己的辦公室桌子上睡覺。查坤站在門口望著他，臉色有些陰沉。他聽到自己的心底發出了一聲歎息，寧致除了給他督辦工廠，他好像真的是他們口中，扶不起的阿鬥。但是查坤不可能換掉寧致。換寧致，差不多比換掉老婆還要難。因為寧致一直是他的一條臂膀。卸掉任何一隻臂膀，無疑都是劇痛的。他輕輕掩上了門，對著門口的士兵說。

  “讓他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