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溫

  “這年頭，日子不好過啊！”穿著工裝胡子拉碴，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醉倒的男人此刻正坐在位子上拿著酒杯。雖然看上去已經醉了，但從嘴裏的吐出來的話語卻異常清晰。

  “哎！你丫的不嫌煩啊！每次喝酒就專挑那些惡心的事寒顫我！來來來！喝酒喝酒！一杯解千愁！”坐在對麵的工友此時已經醉的差不多了，雖然還能有說話的能力，但看他搖頭晃腦的樣子，估計現在大腦最後的理智也將被酒精溶解。

  “這次不一樣！你看這段日子怎麽三天兩頭這天空城就出現那麽多爆炸事故！”還算理智的工人，哪怕是給自己灌了幾杯酒，心中的擔憂卻還是花解不了。

  “想什麽呢！不過才兩起！一次是那家店自己倒黴！去的人也是自己倒黴！還有那次鼎昌寺！都是一群禿驢日子過得太舒坦了！你要那些禿驢來我們這待幾天，保證一個個都能成為得道高……”

  最後的理智隨著一聲巨響徹底消失，隻見自己的工友此刻話還沒說完，整個人都已經趴在了桌上，就連那張臉此時也全部埋在了還沒吃完的炒飯中。

  “……唉！又是這樣！又得送他回去啊！”清醒的工人晃了晃瓶子裏還沒喝完的酒，再看看已經醉倒的工友，隨即一口喝幹。

  “小二！結賬！”

  “來……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撞到二位爺實在是不好意思！”店小二剛走出前台就被兩個身形魁梧的壯漢給撞了個趔趄，但長期的職業習慣還是讓他下意識的給那兩位路人道歉。

  “哼！”兩位穿著連帽長袍的黑衣路人似乎走得很急，其中一位年輕的隻是微微一哼，就跟著年長者快步離開。但那店小二不知怎的在那兩人走後還站在原地，久久不敢動彈。

  “小二！結賬！”

  “來……來！馬上來！”

  聽到有人催促，小二連忙那肩上的抹布抹了抹臉上的汗珠，快步走到了那一桌。

  “一……一共二，額！不！一百七十五！”

  “嗯！小子！幫個忙！找的錢都歸你！”說著工人掏出了兩張票子塞進了他的口袋中。隻不過這動作速度緩慢，店小二看得很清楚。

  “有什麽吩咐！”一聽到有錢賺，店小二的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就連蒼白的神色都緩和了不少。

  “你小子先和我一起把這家夥搬到那裏！就那家雜貨鋪！我要買點東西！接下來還要拜托你幫我抬抬他！你放心，距離很近的！就兩條街的路！”

  “好嘞！”

  說著店小二就扛起了這位醉漢的左臂，而那位清醒的工人則立刻扛起了右臂，兩人就這麽夾著醉漢快步來到了雜貨鋪門口。

  兩人把那位醉漢給放在了台階上之後，清醒的工人就把店小二拉進了雜貨鋪的深處。

  “哎！你小子一定要告訴我！你剛才看到了啥！說實話好了，哥我就隻是擔心自己的命！”

  “啊！啥？”不過清醒工人還是有點操之過急，店小二還站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你小子還能聽到我講話嗎？醒醒！”

  “哦哦！客人！容我想想！想想！”不過店小二常年混跡於市井，很快也是反應了過來，並且憑著出眾的記憶開始回想剛才自己看清的那幾秒。

  “我想起來了！那幾個人因為都穿著兜帽，所以隻能看清他們的嘴巴！前一個年長！後一個年輕！還有他們裏麵穿的也都是一樣的，而且看著這布料錢應該也不少！還有！還有！他們腰上都纏著好幾圈的繩子，不知道有什麽用處！外麵那層衣服裏還有不少亮閃閃的東西……”

  “嗯！我知道了！我們先把那家夥先抬進來吧！省的出事！”聽著店小二的回憶，工人就感覺像是預言應驗了一般，趕緊拉著店小二又往店外跑。

  “好嘞！”

  隻不過兩人剛出店門，就看見旁邊的巷口突然冒出了一群人。隻見他們同樣穿著黑衣，步履急促。但他們完全沒有像剛才那兩位一樣隱藏自己，衝入店鋪，無論是店員還是顧客都還來不及掙紮就被他們用繩索套住脖子帶走，就像是荒原上的風暴，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快拉他進去！”

  工人見此立刻招呼起小二，趁著那些人還沒發現終於是把醉倒的工友給拉了進來。而店小二仿佛心有餘悸一般立刻關上了雜貨鋪的門。而工人同樣在找東西準備堵上這道門。

  “誒！你們這……”

  後知後覺的老板終於有所發覺，正準備大聲詢問就被工人捂住了嘴。

  “這位哥！輕點！我們就在這裏等一會兒！等一會兒就出去！”

  “所以你就是看到這次事件始末的人？”全宗此時正坐在一處酒樓幹淨的雅間中詢問著坐在對麵穿著工裝的中年工人。

  “啊！嗯！正，正是小人！”剛剛被帶進來的工人顯然還沒適應這種問詢形式。臨時征用的雅間裏既沒有大腹便便的探長，也沒有全副武裝的甲士，隻有一個正打著哈欠的年輕人以及一個還沒自己兒子年紀大的少年正看著自己從沒見過的黑色物件。

  如果是麵對熟悉的探長以及甲士，這位年長且理智的工人肯定應付的遊刃有餘。隻不過之所以看到這兩個年輕人卻依然恐懼的表情，主要還是因為他們身上那層漆黑的皮。對於他們而言，無法拿捏脾氣的非凡人才是他們最難以應付的。

  “你渴不渴啊！”隻見那位年輕人就好像沒睡醒一般耷拉著上眼皮，本身並不明顯的眼睛此時已經眯成了一條線。但他還是盡量用著溫和的語氣詢問道。

  “小人，小人不渴！”

  “王東！叫外麵那點水進來！記住啊！是溫水！”

  “好的！”

  那位工人就看見那位坐在位子上對著不知明黑色物件忙碌的少年應聲起立，走出了臨時詢問室。隻是那臨走時對著他擺出的那張自求多福的表情，頓時讓工人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提到嗓子眼裏了。

  難道這熱水還有什麽其他用……

  “看你嘴巴幹的！肯定那些不動招呼人的家夥就直接把現場給你們拖過來了吧！”

  “額，嗯！是的是的！小人這不是有重要情報嘛！”盡力擺出一副憨厚的樣子，隻是他自認為最精妙表演並沒有被坐在對麵哈欠連天的年輕人看到。

  “多喝點熱水啊！潤潤喉！慢慢想！慢慢說！不要漏了什麽東西！”

  “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其實啊！你漏不漏也無所謂！反正現場證人不少！拚拚湊湊！總能把事情弄清楚的！”

  “這……”看著一副已經接近昏睡的年輕人，工人剛想開口回應，雅間的門又被人輕輕推開。

  “熱水來了！”說著，少年王東端著一碗水遞到了他麵前。

  “那他……”不過工人此刻可沒心情喝水，看著現在已經栽在桌麵上的年輕人，他總感覺自己是不是又卷進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比如意圖襲擊快反部隊隊員之類的。

  “全哥終於頂不住睡著了？噢！沒事的，他隻是昨天沒睡好，今天出事又是大清早，有點困罷了！那問詢的活隻能我一個人來幹了！”王東無奈的坐在位置上麵對著電腦，他其實現在同樣困得不行，隻不過沒想到葉夜以前給的那暈船藥居然還有提神的效果。雖然身體好像並沒有感受到困意，但疲憊的精神還是催促他早點完成工作，去補一覺。

  “那就開始吧！慢慢來！”

  “好！”

  ……

  “砰”

  “呼呼呼……呼呼……”

  “還好吧！”店小二看著氣喘籲籲的工人，問道。

  “沒事沒事沒事！他們應該沒有注意到我們！應該沒有！應該沒有……”雖然想極力安撫店小二緊張的情緒，但他發顫的聲線並沒有起到安撫的效果，反而惹得什麽都不知道的雜貨鋪店長也開始緊張起來。

  “兩位好漢！這外麵……”

  “輕點！”“噓！”

  看著兩人煞有其事的樣子，店長也下意識得壓下了步子，輕聲走到二人身後，稍微撥開了一點簾子，看到了雜貨鋪外那熟悉的街道。

  原本應該人聲鼎沸的早餐鋪子此時已經空無一人，隻留下了一地的狼藉。而那些本應在鋪子裏享用早餐的人此時已經被趕到了鋪子旁邊的一處小廣場。看著裏麵的人數，應該是周邊附近所有的路人都被趕在了一塊。

  “他們，他們這是要幹……嘔！嘔！”

  店小二剛還想問這些穿著黑色連帽長袍的人到底想做什麽，就看見這些人抄起了腰間鋼刀，直接砍向那些正在激烈反抗的人群。

  反抗的人們看到鋼刀，其實他們的大腦已經反應過來，可身體接收到大腦信號的這段時間裏，他們就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感受不到了四肢的存在。直到鮮血淹沒了自己的視線，他們才知道什麽叫做身首異處。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店小二那般敏感，長期過著安逸生活的工人正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慘劇，而耳朵則還聽見了一聲尖利的宣告。

  “所有人都給我乖乖站好！不聽話的現場你們也看到了！現在隻有乖乖聽話才能有機會活命！”

  “你！你！你！還有你！都給我過來！”

  “你們那這些繩子把這些人給我綁好！都給我綁緊嘍！如果要是敢耍花招，我就先拿你們來祭旗！”

  “都綁緊了嗎？你們都給我去看一下啊！哎！那邊的橫幅過好了嗎？一會兒弄炸藥的時候別給我吹亂了！要清晰！要清晰！”

  “炸藥都放好了嗎？”

  “放好了！”

  “那麽都給我撤！”

  一聽到他們準備撤離，工人立刻摁下了連個一直都在吐卻一直不敢移開視線的二人。直到幾分鍾過後，他們在確定這些人已經離開之後才敢抬頭繼續觀察。

  這時的小廣場周圍所有的店鋪上都掛上了無數白紙黑字的橫幅，但還沒來得及讓他們認清上麵寫的字，三人頓時感到眼前突然出現一道閃光。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卻突然聽到耳邊的窗戶正咯吱作響。

  反應極快的店小二立刻把兩人撲倒在地。但身邊的木門都抵擋不住衝擊波，更別說那門上的劣質玻璃。

  但就是他撲倒的那一瞬，恐怖的氣浪就把三人以及那躺在地上的醉漢給徹底掀翻。如果不是身後還有不少柔軟的雜物阻擋以及最後堅固的牆麵作支撐，四人肯定不知道被吹到哪個角落去了！

  隻是正準備從廢墟中起身，四人就覺得耳朵像是什麽都聽不到了，無論他們再怎麽喊叫著對方，他們隻能看見互相之間的口型，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不過總算是僥幸逃過一劫，工人這麽想著心中還忍不住慶幸，但當他看到廣場中央煙塵散去後，就再也感受不到那劫後餘生的喜悅。

  “……在此之後，他們因為在看到犯罪現場後，便不敢移動。直到被趕過來的警備們發現，他們就躲在雜貨鋪的廢墟裏不敢露頭。以上就是有關於那位清醒的工人對於爆炸事件的講述。”

  “嗯！”坐在位置上的雷叔似乎也和全哥一樣沒睡醒，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後整個人就像是雕塑一般，閉上眼睛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雷叔臉上那嚴肅的表情，全哥肯定以為自己的師傅已經在案情分析會上睡著了。

  今天的會議室依然沉默，但會看氣氛的全哥知道。這次可不像以往那般，是因為對充斥著官僚主義氣息的會議感到不滿而不想開口。

  和雷叔一起出現場的張黛玉、阿福、唐霖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嚴肅來形容了。尤其是兩個原來落難王孫的頭頭，當他們一走進會議室，整個房間裏的溫度瞬間低了不少。

  緊接著就是剛剛學會操作電腦的藥師和琉璃。兩個女孩都是好奇心旺盛的主，但當她們被告知模擬係統不會出現BUG之後，兩人都沉默了。不了解情況的少年王東打算自己看一下在給他們解釋一下。

  可他自己看完一遍之後，少年就像是發現了什麽係統漏洞一般，瘋了一般的開始檢查整個係統。但就算是天才黑客，也敵不過華夏最優秀的電子人五年工作的結果。

  最後，少年隻能對著焦急的兩位女孩，憋出了一句“係統沒有出錯”，就捂著嘴巴跑到了人滿為患的廁所。而兩位女孩也在看到了幾張現場拍攝的照片後，徹底拋棄了幻想。

  “……讓我們開始分析案情吧！”齊隊長和葉夜不在的場合，擅長破案的雷叔自然就成了會議的主導。不過老刑偵就是老刑偵，過去幾十年的破案經曆終於是讓他清醒了過來。隻見他悄悄起身，來到白板旁邊，敲了敲已經被無人機投影覆蓋的白板。

  “咳咳！都看過來！”雷叔輕輕咳嗽了幾下，在場的人才有所反應。

  “這次事件我們已經可以認定就是落難王孫的模仿者製造的恐怖襲擊！他們仿效著過去八年前落難王孫恐怖襲擊的方式。理由其一是因為他們敢肆無忌憚的在大庭廣眾下行動，其二就是在現場留下宣揚自己激進觀點的橫幅或字條！”說著雷叔朝著白板摁了幾下手中的控製器，白板上就多了幾個條幅。隻是原本的白紙黑字因為血汙遮掩導致在座的人看不清字跡。

  “這次他們作案的手法和上次不同！雖然同樣存在用繩子將受害者進行捆綁。並且將炸藥安放在了人群中。但這次……他們用特製的繩子進行捆綁，上麵應該有用一次性的手段就行加固，遠比上次要堅固的多。甚至在爆炸後還能發現完整繩索的殘留！這也可以成為我們調查的線索。”

  “但落難王孫的恐怖分子，也同樣明白繩索的作用，所以……”雷叔雖然一直盡量用著冷漠的語氣對著下麵這群幾乎一點經驗沒有的孩子們講解著案情，但提到這，他還是忍不住開始深呼吸，強行壓下自己憤怒的情緒。

  “來！師傅！喝水！”不過自家的徒弟還是懂自己師傅的脾氣，立刻端著自己身前還沒動過的茶水遞了上去。而雷叔也沒有多說像是灌酒一般喝了下去，溢出來的茶水劃過胡茬沾濕了身上的製服。

  放下茶杯，揉了揉發脹的大腦，雷叔繼續說道。

  “所以，所以這些恐怖分子將受害人用加固過的細繩索綁住，並且通過法術固定，讓他們的身體在爆炸中四分五裂！由此我們得知，這些恐怖分子手段……極其殘忍！”

  “並且整個恐怖組織應該都帶有一種極端仇恨的情緒！同時根據現場法術使用的痕跡以及繩索的加工工藝，我們應該還嫩看到他們背後肯定還有大組織在給他們援助！在日後的追捕中，這些助紂為虐的人也不能放過！”

  “基本案情就是這樣！還有什麽問題嗎？”

  雷叔環顧了整個會議室，基本所有人都還在憤怒的邊緣。隻不過人群中總有那麽幾個思路和大眾背道而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