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吧！我為什麽不留活口！”齊隊長早已沒了往日的吊兒郎當，隻是臉色在燈下的陰影中看不清表情。

  “要呼叫增援嗎？我有信號彈。”

  “……去打吧！”齊隊長沉吟了片刻，用著身上最後的力氣擠出了三個字。整個人說完之後就像是消耗過度一般，坐在一把椅子上看著他們，不再言語。

  我在這裏幹了些什麽？

  馬媛放下手中的碗筷，看著眼前圓桌上正在邊吃飯邊討論行動方案的黑製服們，隻感覺到這世界的不真實。

  這些有著“天命之子”、“神選者”之類稱呼的覺醒者們，而且還能成為快速反應部隊的那種老手。

  平時的生活居然那麽隨便！

  以前在探長學校裏，雖然覺醒者人不多。可就是那四五個人就能把整個學校搞得是雞犬不寧。

  平日裏拿著天空城給的津貼，還要霸淩其他學友。這可是探長學院啊！是為了培養以後為人民取回公道的探長們啊！如果以後滿街上走的都是這種貨色，那這塊地方不就是越變越爛嗎！

  就算報告給那些先生甚至是山長。他們也是無動於衷。也對啊！要是他們管了，自己未來的仕途也就被那些人給盯得死死的。而且就算他們放棄了自己以後的教書生涯去管了，也不可能一次性管到他們被開除，反而還會被那群人給記恨上。曾經就有一個先生為了管這種事，自己就被那學生給殺掉了。而那個學生因為是覺醒者而逃過了死刑，被送上了軍中。最後還聽說在軍隊裏立了功還得到了晉升。

  而且那幫人如果隻是“借點錢”倒還可以接受，那有些更惡劣的直接把諸位學友當成了自己的奴隸！平日裏那些被他們欺負的學友居然還要像伺候長輩一樣伺候著他們！

  這些混……

  “媛兒？咋不吃了？多吃點啊！這些人做的可比家裏的好吃多了！以後要是有機會天天過來蹭！”父親沒了平日裏官場上的黑話，整個人就像是個孩子一般。他加了一塊紅燒排骨就放到了自己的碗裏。

  黑紅色醬料看著雖然詭異，但香氣順著熱氣吸進了鼻子，女子瞬間沒了回憶的心思，又捧起碗來，拿起了自己的筷子，開始思考自己該吃那些菜。

  雖然這些人在那邊聽著重要的任務簡報，但他們手上搶食的速度可不慢。要不是菜的量足夠多，自己肯定隻能把盤子裏的那些湯汁拿過來下飯了。

  “吃完了嗎？吃完我們就出發！都別給我跑太快！得了闌尾炎我可救不了你們！”這位長者像小姑娘一樣的隊長，說話的口氣怎麽和自己的爺爺差不多啊！

  “誒！你們幾個既然不讓你們走的話！能不能幫忙看一下孩子啊！就是那個小姑娘！”隻是他們還沒走幾步，那個隊長又轉過頭來問了一句。

  “啊！一定！一定！我們保證會看好那孩子的！”一聽到隊長在叫自己，馬探長立刻起立。隻不過腰還是沒有挺直，臉上保持著諂媚的笑容。

  “我是看你畢竟在這街上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交給你我還是很放心的！”

  “齊隊長您放心！我們肯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

  “那就好好幹啊！我們先走了！”

  “誒！您慢走啊！”探長的身子越伏越低，隻感覺整個人都要倒下去一樣。

  隻不過我爹就是這個德行！一看見官比自己大的就是這副點頭哈腰的模樣。雖然這樣子確實讓我很沒麵子，但這塊區的探長廳都知道父親沒有委屈過自己的一個下屬。就算自己的人被那些大人物欺負，他也會想盡辦法補償大家。

  “馬媛！”

  “屬下在！”聽著父親認真的口氣，女子瞬間進入工作狀態。

  “你現在就負責和琉璃姑娘一起看好這個小女孩！我現在要和於隊長出去看看！如果她出現了什麽閃失，我拿你是問！”

  “保證完成任務！”

  “不用那麽緊張啊！五月她很乖的！隻要給她一本書看，她就會在這裏一直坐著！”

  “真的嗎？”

  “那是！要不你先看著我去收拾一下！”

  “好的！”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為什麽會答應。我自己根本沒有帶孩子的經驗，甚至可以說我不太喜歡帶孩子。他們吵鬧的樣子很容易把別人的思路搞得是一團糟。

  隻不過這孩子確實如同她所說，十分乖巧，就在琉璃她收拾的時候，整個人一直盯著書本，除了翻頁以外，全身幾乎沒什麽動作，她還真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啊！

  隻不過當我把注意力從孩子轉移到琉璃身上，看著她認真幹雜活的模樣，我又起了好奇心。

  “琉璃啊！要不還是我來吧！你一個覺醒者幹嘛要去幹什麽雜活啊！”

  “不用不用！這家務我從小做到大！你不讓我做我還覺得難受呢！”

  “怎麽可能啊！你一個覺醒者家裏怎麽會舍得讓你去幹這種事啊！”

  “這我有什麽辦法，爺爺自從我學會做飯之後，就不再做飯了！家裏所有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在做！隻不過後來搬到了哨所住倒是沒怎麽做飯了！但房間裏的衛生總還是要自己做的吧！”

  “哦！”

  看著少女真誠的笑容，我的心中有了點淡淡的愧疚，畢竟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確實不好受。隻不過正因為她的笑容我才沒有愧疚很久。

  幾個人坐在天井裏，曬著太陽，時不時看一看身邊的小孩。甚至沒過多久小孩的老師來了，自己對於他們的互動，根本插不上手。所以我隻能和一個覺醒者坐在這裏曬太陽！

  沒想到我居然有一天會和他們這些人一起曬太陽！

  不過我好想遇到他們，我對覺醒者的印象就一直在變化！甚至會認為他們和普通人一樣。

  隻是沒過多久我還是領教了他們與我們的不同。幾個小時之後大門剛打開，我就能聞到一股血腥味兒。往門口一看就看見那些人滿身的血汙，嘴上確還是有說有笑的。可以看到我們捂住鼻子的樣子，就換了個門再進來。

  就算他們還有人的溫情，但他們畢竟還是一群殺人如麻的劊子手啊！

  不過我記得探長學院裏的一個同樣是覺醒者的老先生說過。所謂覺醒者，都是經曆了巨大的情緒波動才從人變成了他們。至於那些仗著有幾分本事就欺負人的覺醒者，那都隻是一群長不大的孩子。

  而隻有那些真正經曆過痛苦，因此獲得力量的，才能算的上是真正完成了人的覺醒。

  “你們說這都是什麽事啊！於德興！怎麽就不知道提前通知一下呢！啊！”在負責安置173小隊的宅院大門口，一個穿著全套鎧甲的戰士正揪著於隊長的領子吼道。站在一旁的甲士看著自己的同僚正在挨罵，也沒人願意上前勸解兩句。畢竟在這種準軍事化組織裏，你敢瞞報上級，上頭沒把你的職位當場一擼到底，就已經是很大的仁慈了。

  隻是這兩人失態的樣子，一旁胖胖的馬探長已經看不下去，擺出一副自認為最優雅的其實因為肥肉的堆疊而十分惡心的笑容對著那位憤怒的警備官說道。

  “郝隊長！我的好隊長啊！你就不要再說了！人家把我們留在這裏是為了保住戰機啊！要是我們出去嘴巴不牢靠，讓那些人有了準備，如果沒什麽死傷還有。但要真出了事，你覺得我們的項上人頭還保得住嗎？”

  “馬胖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信不過我TM就直說！”郝隊長雖然是個莽夫，但能當上中隊長自然不是個傻瓜，話裏的意思自然能聽懂。隻是現在人正在氣頭上，自然不會顧及那麽多。

  “郝隊長！我怎麽可能不信任您呢？隻是誰能保證自己的手下人和您是一條心呢！這不就是防患於未然，而且這都是他們的命令。我們這些凡人在那裏怎麽幹違抗呢！”馬探長的一席話，還是逐漸讓他冷靜了下來，但他的麵色依然不善。

  “郝隊長啊！您就別生……等等！”馬探長剛想再勸幾句，眼睛向著遠處一瞟，卻看見遠處的街巷中緩緩走來兩個人。其中一個幼女身材卻大踏步地走在最前，而另一個青年男子，則披著稍長的黑發慢慢在後麵吊著。探長整個人雖然一直處於亞健康的狀態，但眼神卻意外地好，稍微仔細瞄了瞄就確定來人。隻不過就算不仔細看，隔著老遠也能玩聞到他們身上的血腥味。

  “你們看！是齊隊長回來了！都記好了，那個小的才是隊長！”看著周圍人都是一副散漫的樣子，馬探長不由提醒了一句。

  眼看他們越走越近，站在門口的幾個草草打理了一番，便等著人過來。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這可是場大捷啊！”馬探長站最前麵，瞅好時機，語氣像是對著主人諂媚的奴才一般。雖說一旁的甲士們很是不屑，但這時候也隻能低下身子恭賀幾句。

  “大人您就是我們15區的救星啊！”

  “大人……”

  隻是隊長就像是沒有注意到這些人一樣，視線低垂，直接推門進了宅院。而身後的唐霖則跟著隊長到了門口，轉了個身，看著這些自討沒趣的人。

  “馬探長以及諸位警備！我是快反的隊員，唐霖！”標準的禮儀，臉上還帶著一抹歉意的微笑，一下子就讓那些武夫的心情好了不少。

  “幾位大人！齊隊長他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是有意的！隻是因為在剛才執行任務的時候見到了太多糟心的事！所以還請諸位見諒！等一會兒我們先把身上的血腥味去一去，自然會和大家好好聊聊！幾位還請到天井裏稍等片刻！”

  “好說好說！”郝隊長一看有了準信，滿臉的橫肉這才緩和下來。然後就跟著唐霖來到了宅院的天井裏。而唐霖從廂房裏拿出了個燒好了水的茶壺，又拿出了幾隻空杯子，給他們在場的每一個人倒了杯，這才離去。

  “喂！馬胖子！你說究竟是什麽糟心的事，會讓這些黑製服的也那麽難受啊！”郝隊長瞄了眼這杯水，也不管燙不燙，一口悶了下去。

  “誰知道啊！最早知道的應該是你們的人吧！不是說讓你們收尾了嗎？”

  “這不還沒來嘛！你不是和他們接觸的多嗎？你應該猜得到吧！”

  “這種事猜不得！你又不是不知道揣摩這些人的心思有多難！而且要是猜錯了，還被人知道，你、我都會被難看掉的！如果你真要知道，還不如去街上找個半仙給你算算！”胖胖的探長此時雖然還是保持微笑，但銳利的眼神，還是證明這個人當上探長可靠的不是那些曲意逢迎的功夫。

  “嘁！沒勁！”郝隊長看著在坐的幾位都沒什麽想聊天的興致，也就隻好像是在喝酒一般，一杯一杯往肚子裏灌水。

  這些人的耐心也是足，在天井裏枯坐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終於是郝隊長的膀胱憋不住了，去了趟廁所。隻是回來的時候就不隻他一人了。

  一襲白衣，穿著宛如孝服一般的齊隊長慢慢走了過來。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凝重，整個人似乎有點中氣不足，拖鞋在地上摩擦的聲音異常刺耳。

  “幾位，寒舍簡陋，請不要在意！反正這裏也不是我定的。”雖說整個人看上去沒什麽精神，但話裏的刺還不少。隨便拱了拱手就表示見了禮，然後就搬來了為自己特製的椅子，坐了上去。

  “……”在場的幾位雖然都是一群老油條，但第一次看到這種隨意的態度的上司，也一時不好開口。

  “你們說吧！什麽事！最好一件件來！”齊隊長瞄了一眼發現這些人都沒什麽動靜，於是催促道。

  “……我們……”馬探長雖然不想說，但看著郝隊長他們警備一係，好像都打算裝作一個個不識字的武夫，不打算問。沒辦法馬探長輕歎一口氣，稍微捋了捋思緒，隻好開口。可話到嘴邊，卻看見齊隊長臉色變得奇怪，雙眼盯著他們進來的那個大門。

  隻不過這次不需要探長仔細聽，門外就傳來一陣響動。

  “先去開門吧！”齊隊長朝著門那邊努了努嘴。

  一位穿著盔甲的甲士起身過去，稍微交涉一番，就帶著一個同樣穿著盔甲，但氣喘籲籲的小哥走了進來。

  “呼呼呼呼！報報報，報告……”

  “先好好喘口氣！我們不差你喘氣的這點時間！”郝隊長看著自己的手下那副因為疲倦的樣子，就給他拉出來把椅子，好讓他喘勻了之後，再開始報告。

  “呼……報告郝隊長！我部剛收到消息，15區內有十八處白手套據點，二十四處白手套武器倉庫，以及無處其他設施遭到不明人物的襲擊！目前已經確定所有被襲擊的據點被全部攻陷！所有在場的白手套成員，包括白手套在15區的負責人全部死亡！而且那位負責人的死相極慘！但並沒有發現襲擊者的……”年輕的甲士借著喘息的片刻，重新理了一遍自己要說的內容，所他才能那麽流利的說出來。但最後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說不出口了。

  “那是我們做的！”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人聽到都定住了。而齊隊長似乎是覺得自己說話聲音太小，這些人沒聽清，於是就打算重複一遍。

  “襲擊者就是我們！還有那邊的小卒子啊！”

  “……在！”聽到一個小女孩模樣的人這麽稱呼自己，他本不想答應，但看著中隊長還有馬探長都對著這人一臉敬重的表情，就隻好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