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給我讓個位置好嗎？腰很酸。”看著眼前在原地發愣了幾十秒還沒有打算讓位的全哥，唐霖麵無表情的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哦！”唐霖的話就像是一桶冰水把愣神的全宗成功叫醒，看著眼下自己保持的姿勢，全宗立刻後退，把視線往旁邊一轉就當事情沒有發生過。

  隻不過唯一有可能發現他們的弗裏茨，此時正背對著他們。全宗走過去一看，就發現他此時正麵對牆壁，專心致誌地盯著手中的書。

  全哥看著他認真閱讀的模樣，並不想直接打斷他，於是整個人就像木樁一樣傻傻杵在原地，等了五分鍾。而弗裏茨除了手動翻頁以外並沒有任何動作。直到屋外傳來了一聲雷叔的呼喚。

  “小全！叫個人要這……”

  雷叔的話還沒說完，弗裏茨頓時有了動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手中的書藏進了行李中。整個人隨即立刻起身裝作正在整理衣物的模樣，一切進展都十分順利，直到他轉頭，看見正在觀察著自己的全宗。

  “快點收拾啊！還傻站著幹嘛！”全哥一直都是狗腿子那種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口氣，隻不過臉上的表情比較豐富。似乎是在表達我什麽都不知道。

  有了台階自然一切好說，趁著雷叔還沒推開大門，屋內除了還在入定的王東，其他三人都已經準備就緒。而就在雷叔罵罵咧咧推開門時，就發現屋內有三雙眼睛正死死盯著他。

  “……你們這……”六道嚴肅的視線讓這個中年男人隻覺得心裏發毛，這一下就讓他想起回到地上那段時間裏，查獲的那些刊印盜版書籍裏的內容，整個人一時說不出話。

  “不是去買菜嗎？”全哥此時的明知故問很及時得給了自己上司一個台階下，也讓原本屋內的嚴肅氣氛舒緩了不少。

  “是啊！去買菜！都去啊！”

  重新打扮過的無人總算實在磨蹭了接近十分鍾之後，才走出了宅院的大門。

  一行五人為了防止再次出現他們來時那種“萬人空巷”的情況，就脫下了那一聲黑製服，換上了這一片區域最常用的粗布麻衣。同時他們也不需要經過什麽可以打扮，光是因為疲憊而略顯憔悴的麵容，就是非常優秀的偽裝。

  而且為了防止被那些眼尖的人看出，幾人兵分兩路。雷叔、全哥和王東三人直挺挺的朝著正在施工的違章建築方向前進，不過三人剛剛走到施工地區附近，就被幾個甲士攔住去路。幸好帶隊的人看到這三人是從那宅院出來的，要不然這三人今天就被像從那地方過去。

  而從後門出發的唐霖和弗裏茨的待遇可比他們三人好多了。正在宅院後門采集證據的那些甲士一看到宅院裏有人出來，就變得十分恭謙。甚至還有不少甲士打算帶隊跟隨。受不了幾人的盛情邀請，兩人一邊嘴上推脫，一邊迅速逃到離這裏最近的巷子裏。

  “終於是擺脫了！你還好吧！”唐霖靠在牆邊，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因為一早上都沒吃東西的緣故，隻不過跑了幾步，唐霖就覺得四肢無力。

  “小意思！”弗裏茨倒是神色如常，就算甩掉了身後一群打算像狗皮膏藥一般緊緊跟隨的甲士，黃發青年也隻感覺像是驅趕了幾隻蒼蠅一般，眼神中看不出一點重視的意思。

  “要不我們兩個先去出吃個早飯？”

  “隨便！”

  一個人問得毫無誠意，另一個的答案則給人感覺根本不把周圍人放在眼裏。就這樣這兩人在簡單的談話中得到共識向著相對熱鬧的街區走去。

  雖說城寨中這塊區域已經成為眾多勢力暗中角逐之地。但為了保證天空城的介入力度不能再大下去，於是所有勢力都很自覺地把爭鬥放在了晚上。

  因此白天的街道變得異常祥和，街麵上除了正在各種做小生意的攤販、忙忙碌碌準備趕著上工的人以及在家中負責采買的婦人。這些表情沉默的成年人構成了街巷的主色調。

  而在這其中稍微能帶來點彩色的，就是有著非凡活力的孩童。他們在街頭巷尾奔跑追逐，哪怕肚子早就因為消化幹淨而感到饑餓，他們對於快樂的追求也未曾改變。

  這些奔跑的孩子就像是這世界的畫筆。在老人旁邊嬉戲，就能讓那些老人們露出慈祥的微笑；在那些匆忙行進的路人旁打鬧，就能讓他們淡漠的臉上露出慍怒的顏色；而在那些躺在竹席上，有氣無力的閑漢旁邊玩耍，卻總能讓那些人露出羨慕的神色。

  這些無知的孩子，是這條街不再死氣沉沉的最後動力。就連從他們兩人身邊跑過，也讓這二位一個從冷漠中露出了笑容，另一個則將自己的輕蔑漸漸緩和。

  隻不過就算他們再怎麽想要融入這片街區，但他們的存在還是顯得異常紮眼。

  隻不過剛剛隨便找了一家店點了兩麵米粉，四周就有幾波人在朝這邊看。什麽抽著煙鬥的閑漢，什麽席地而坐的小販，什麽帶著刀劍的落魄武士。

  兩人就假裝無事發生過，默默地吸溜完了碗裏的米粉。隻不過在結賬的時候，老板收錢的手一直都在顫抖。

  唐霖對那些視線說實話是真的不在意，對於他們的關注也僅限於從餘光觀察他們的服飾和動作，希望能分析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而弗裏茨顯然是個有脾氣的人，平和的眼神再次變得輕蔑，一路走來甚至刻意撞上了幾個落魄武士。

  幾個年輕武士一發現不對，就直接拉住了阿福，手已經摁在了刀柄上，時刻準備出鞘來一場死鬥。

  而弗裏茨則十分配合的嘴角上翹，露出瘋狂的表情，似乎對於他們的動手期待不已。

  但理智的人總是存在，其中幾個年長的武士想都沒想就直接拉開了自己的門徒，便再無動作，隻是瞪視著弗裏茨。這些人的意思很明確，如果這個黃發男人真打算出手，那麽他們也不介意血濺街頭。

  不過阿福似乎覺得已經沒太多的時間在這些群聚的螻蟻上值得浪費，十分幹脆地慢步離開。

  隻不過這種大搖大擺的把自己的後背露給敵人的行為，更是激起了這些人心中的怒火。但誓言在前，還是由他去了，隻等著在未來的哪個夜晚好讓這囂張的家夥血濺靈柩。

  那兩人繼續向前走去，很快便從邊緣的街道走到了來到了目的地，市集。

  市集可遠比那些死氣沉沉的街道熱鬧許多，每個人都在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聲嘶力竭的競爭。這吵鬧的環境讓這兩個都喜歡安靜獨處的人隻覺心生厭惡。

  還好並不是所有的市場都是如此，跨過嘈雜的地區，總能找到些安靜的地方。走過一個拐角，就發覺了一處稍顯僻靜的攤位。

  兩人快步走去，就看見整齊碼放在攤位上的食材，看著這些遠比鬧市上新鮮的食材。稍微抬高的價格就已經不再重要。

  哪怕是在這棟城寨之中，人們的生活也會被分為三六九等，而這些食材就是專門麵向那些少有資材的人群。

  整間店鋪現在隻有一個正在吃飯的老頭子在看著，似乎他的眼神也不太好，夾住一口菜，都要思量一會兒，防止把菜送進鼻子裏。隻不過哪怕這樣，附近也沒有虎視眈眈的小偷把手伸向這裏。

  唐霖挑的很快，常年的獨立生活，他早就具備這些基本生活技能。反而弗裏茨倒是看著唐霖勤快的樣子，一時插不上手，隻能在外站著。很快，黑發青年就挑好了想要的食材。

  “老板，錢結一下！”弗裏茨也不想就這麽被晾在一邊，隻好幫唐霖把他挑好的食材搬到一個方桌上。自己還順便拿起個紙袋子就準備稱完往裏裝。

  那位老頭似乎耳朵也有點背，不過阿福說話的聲音不小，老頭還是能勉強聽個大概。隻見他像是一頭喪屍一般朝著聲源看去。

  黃發青年依舊在忙碌，突然就聽見“咣當”一聲，扭頭一看，那原先小心捧在手裏的海碗已經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而老頭則像是看到了什麽一樣，指著阿福，全身像是抖篩子一樣坐在竹凳上開始劇烈抽搐。

  “咣當！”

  沒有任何征兆，幾乎是在瞬間。在老頭眼中出現有著一頭黃發的青年之後，整個人像是看到什麽可怕的怪物一般，全身劇烈抽搐起來。

  唐霖和阿福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兩個人就像是在看馬戲團裏的小醜表演一般，觀看者老頭悲慘的表演。

  而那海碗墜地的聲音就像是好戲開場的鑼響，瞬間驚醒了整個街道。就看對麵緊閉的店鋪大門突然悲從中扯開。

  “龜孫！哪裏跑！”

  “爺爺別怕！俺們來啦！”

  一臉懵逼的唐霖就看見從店鋪對門衝出來三個壯漢。可還沒等黑發青年開口，三人就拎著手中的菜刀棍棒就直接朝著他殺來。

  窄小的街區，攻擊瞬息而至。隻不過就算唐霖來不及開口辯解，他的身體已經按照肌肉記憶開始行動。

  “叮咣！叮咣！叮叮咣！”

  當他們衝到唐霖麵前就已經宣告了自己的失敗。沒經過任何訓練的三人，用著幾乎人擠人的方式在擁擠的通道衝鋒。而第一個衝到跟前的也是個年歲五六十的老爺子，手中的菜刀磨得甚是鋒利，直接就朝著唐霖的腦門砍去。

  隻不過老爺子的動作沒有任何掩飾，耿直的打法，在刀揮在半空中時，整個路徑就已經被唐霖全部掌握。就見黑發青年直接抓住手腕，一拉一推之間，老頭子的關節被鎖，緊接著牛頓第一定律繼續作用，老頭子的上身直接向後倒去，鼻梁與台階有了次親切接觸。

  隻不過就算如此，他們的配合還不算差，相對年輕的第二人也不管前麵發生了什麽，鐵棍同樣直接就往唐霖的臉上糊來。

  但對於這種顧上不顧下的行為，付出的代價同樣是慘重的。

  青年微微側身，左腳順勢踢出，直接命中第二人的腹部。雖然保留了幾分力道，但還是讓第二人直接倒飛出去，飛出去的同時也直接帶著衝鋒的最後一人一起倒地。

  “冷靜點了沒有。”唐霖邊說著邊把他手裏的刀給下了，插在旁邊的案板上。

  “啊！冷靜了！冷靜了！”那老爺子忍著反關節的疼痛，完全沒了剛才的氣勢，立刻認慫。

  “砰！”可還沒等唐霖放開手中的人，就聽見身後又有了什麽動靜。

  回頭一看，原本想抖篩子一樣抽搐的老爺子，已經跪倒在地，顫抖的身軀想要把已經微紅的腦門往這石磚地上砸去。而之所有沒有成功就是因為阿福在旁邊死死撐著。

  “你那個黃毛離老爹遠點！”剛剛還被製住的老爺子，看著自家老爹現在這副樣子，他也不顧身上疼痛，在唐霖鬆手之後便立刻朝著阿福吼道。

  “阿福！我們先帶著那兩位出去！”

  “嗯！”

  看著眼前異樣的場景，弗裏茨也無話可說，隻好朝著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那兩位年輕的小哥走去。隻不過那兩人雖然摔了一跤，但手上的棍棒卻沒有放下，剛剛爬起身兩人就直接進入戒備狀態。

  唐霖見此隻是搖頭，沒有辦法，隻好拿出腰間的兵牌給扔了過去。

  “……小，小人有眼不識……”兩人一看兵牌，手中的棍棒就抓不穩了，其中那位年紀比較小的膝蓋就一下子軟了，就準備往地上跪。

  “別別別！”唐霖一看樣子不對，立刻就把他拉了起來。“我們一邊聊！”

  “你們剛才那是什麽意思？”唐霖他們走到一邊，黑發青年就開口問道。

  “還不是那些個白手套的人，一群人不光買毒品，還要來收保護費。不交保護費，就要搶東西。我爺爺看不下去了，就打算拿自己當誘餌，等著那幫混蛋！沒想到居然是幾位軍爺登門……”年紀大的小哥已經有二十好幾，平時見得也多了，自然是勇敢不少。而且當看見這兩位黑製服卻不似和平常那些覺醒者那般高傲，小哥幹脆也就放開了。

  “這倒是情有可原！不過你們得小心點，白手套可不是義選組還給你講點道義，對於他們而言殺人真的不是很困難的事！”

  “是！是！謝謝軍爺！謝謝軍爺！”

  “那你們把裏麵買菜錢算一下！”了解了情況之後，唐霖也不打算多留。

  “這怎麽好意思收……馬上去馬上去！”那小哥本想著靠這個套近乎，但看著他們臉上那公式化的眼神，小哥就拉著他弟弟很自覺的跑回了自家的店鋪。

  唐霖他們聽著店鋪裏的動靜似乎小了許多，兩人就打算重新回去拿上自己的東西。隻不過兩人剛一進門，原先還老眼昏花的老人似乎瞬間恢複了過去的視力，一下就看見了走到店門口的兩人。

  “他們來殺人啦！殺人啦！……”這次可沒有了剛才的收斂，老人狂躁這對著自己的兒子喊叫。而那老人看著自己的兒子正死死抱住自己，不讓自己離開，整個人的聲音也變得淒惶起來。

  兩人一看是自己的緣故，很幹脆的躲到了剛才的角落，等著小哥拎著東西出來。

  隻不過等了一會兒出來的並不是剛才那聰明伶俐的小哥，而是他們的父親，一個差不多五六十歲的中老年人。

  “兩位快反部隊的軍爺實在是對不住，我爹也是個苦命人，幾年前實在是倒黴遇上了落難王孫那幫子王八蛋殺人。我老婆和我媽都……”男人把裝滿了食材的紙袋給送了過去，整個人像是自言自語般，說著過去沉痛的往事。

  唐霖聽著隻有好奇，而一旁的阿福的臉色依舊如常，看不出什麽變化。

  “節哀！”唐霖一手把錢送去，一手解過食材。“對了！你們知道前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嗎？就是那場爆炸！”

  “怎麽會不知道！我當時就看到了！那麽一團可怕的火焰直接飛到天上！當時可是嚇死我了！”

  “哦！”原本以為隻會是個道聽途說的人，卻不曾想是個目擊證人。

  “那估計還要麻煩您來我們那兒做個筆錄啊！”

  “那是那是！”看著兩個麵色嚴肅的黑製服成員，這位五六十歲的中老年人隻能滿臉堆笑的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