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藥師你們都給我過去幫忙！這家夥壓根不懂得什麽叫照顧人，要不是平時都靠著小葉子打理，這家夥早就不知道髒成什麽樣子了！還有你們幾個男的！都別給我傻杵著了！全部給我搬行李去！你們住東廂！”

  齊隊長不愧為隊長之名，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回過神來，開始忙碌。隻不過隊長看著自己的手下進入房間，自己卻沒有著急進去休息，而是來到小院的門口，輕微掃視了一番門口那片擁擠的建築。

  然後在老舊建築物裏的眼線們就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色製服的小女孩站在門口，先是十分自然的伸出了宛若雪花一樣潔白的大拇指，緊接著手腕旋轉一百八十度，狠狠地向下戳了戳，而就在那些盯梢者反應過來之前，隊長已經走進院子，關上了門。

  那些盯梢的也是敬業，一看到那些外來者有了表示，就立刻回報了自家的老大。在半個小時之後，幾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就衝進了一間舊式宅院，其中的孩子王把手裏緊攥的紙條和門外放風的兩個彪形大漢口袋裏的散錢交換之後，就愉快的鑽進了午後的巷口。或許對於他們這群小孩來說這些穿著黑衣服的人來的這幾天，自己都能領到好幾筆大錢，說不準心裏還打算讓他們多留一會兒。

  但對於宅院中的人，他們可巴不得這些人能早點離開。

  “格老子滴！這些個黑製服就是想找我們麻煩！”

  “就這種毛還沒長齊的貨色，到這就敢蹬鼻子上臉！實在是不把我幾個兄弟看在眼裏啊！”

  “是啊是啊！幹脆反了他！”

  ……

  原本就十分狹窄的會客室裏，幾個短打扮的大漢坐在下首，就已經讓整個空間變得十分狹小。再加上他們起哄的聲音，更是讓坐在首位有著武士打扮的男子覺得自己像是坐在夏日祭典的中央，嘈雜不堪。

  隻不過他作為此處唯數不多的覺醒者，又曾經受過義選組大能的提點。所以他還是能在這種紛亂的情況下，聽清楚底下人到底講了什麽。尤其是在聽到幾句大逆不道的話之後雙拳更是緊緊攥起，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變得發白。

  隻不過他的手下人可沒有他這種水平，尤其是在有人帶頭之後，整個氣氛也變得越加詭異。直到有個中年手下看到自己的上司正陰著臉，這才準備安撫周圍的年輕小子時。

  他，爆發了。

  “你們說夠了？”略帶疑問的口氣，低沉的聲線卻讓人感受到不容置疑的力量。緊隨聲音而來的是一道震懾人心的狂風。

  在這密閉的環境下，突如其來的急速氣流直接吹亂了在場所有人的衣襟。可幾乎沒有人會去理會自己身上的變化。

  “……呼……”

  狂風之後的每個人都留下了劫後餘生的汗水。更有一些功夫不到位的新成員，已經開始坐在原地大喘氣。

  “說夠了就該輪到我了吧！”

  “是！”原先大放厥詞的小弟完全沒了剛才的氣勢，下首已經完全不見昂起的頭顱，每個人都恭敬的跪在原地。

  “都給我約束好手下，沒事就給我在巢穴裏待著！現在他們何等高傲，自然會有人撞在槍口上。隻要等他們互相碰個頭破血流，自然就是我等坐收漁利的時刻！”

  “是！”

  城寨中湧動的暗流因為一塊巨石砸入，而變得異常活躍。但製造這場旋渦的巨石卻幾乎不在意這些人的鬼蜮伎倆。他們現在隻對眼前這個稚嫩的生命感興趣。

  “小妹妹啊！別害怕啊！和叔叔說說昨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麽啊！”

  “雷叔！你這樣子不行啊！都把人家小姑娘給嚇壞了！”

  “老雷啊！你這個樣子怎麽看都算不上和善吧！怎麽看都像是個人販子！還不趕緊把那胡子剃幹淨！”

  有著多年從警經驗的雷叔，此時就像是個剛到警隊的新人一般，沒頭沒腦地就對剛被人從浴室抱出來的小女孩開始了詢問。

  反應快的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但還好這個像玩偶一樣精致的小姑娘，完全沒有露出一絲悲傷的表情。依舊用她空洞的雙眼看著無情擺布自己的人群。

  當所有人發現並沒有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結果之後，就開始肆意嘲諷起了正在等待結果的雷叔。隻不過其餘人的話還沒說出口，所有人都看見了一道黑影略過，身形嬌小的隊長就坐在了他的肩頭，扯著他的耳朵就往外走。

  “姓雷的！人這麽小的孩子，剛沒了親爹，你就這麽問！怕不是這幾年當差都當到狗身上去了！現在立刻給我滾去現場采集證據！”

  “遵命！”臉皮厚實的雷叔沒有絲毫辯解直接領命！朝著屋子裏剛剛還在嘲笑自己的前下屬全宗，以及隊伍裏的兩位新人招了招手，就打算離開。

  隻不過在那個沒有人注意的角落，女孩看著剛才和自己同齡卻能罵走一個大叔的隊長，眼睛突然有了一抹光亮。

  “你們有帶口罩嗎？”走出臨時的據點，雷叔點起了根煙，猛吸一口。還沒走幾步，眼角的餘光就注意起煙頭上緩慢升騰的煙氣，這個中年男人忽然想起了什麽，對著身後的三人問了一句。

  隻不過答案顯而易見，雷叔一看唐霖和王東兩人懵逼的表情就知道，這兩個新晉壓根沒有考慮過這些。

  “我包裏有，還有啊！小東，把你的新裝備也拿上！肯定用的上！”

  目送兩人走進大院，雷叔絲毫沒有公務人員的形象，大大咧咧地蹲在地上，抽起了煙，這副樣子跟十幾年前的街頭流氓沒什麽區別。相比之下一臉正派模樣的全哥，則在一旁負手而立，陽光帥氣的臉龐已經讓他感受到了不少暗中窺視的目光。

  隻不過現在的他，注意力不在那些偷偷觀察的女人身上，眼裏同樣盯著雷叔粗糙手指間火星明滅的香煙。

  “想抽？”雷叔右手拿著煙盒，剛好一根煙微微凸出，指著身邊的全宗。

  “不用！”看著遞過來的香煙，全哥趕緊退了半步，連忙擺手，但看見雷叔收了煙盒，他又往前走了一步，開口問道。

  “叔！今天怎麽了？雖然你長得醜了點，人有時候全身都是煙的臭味，還是個老光棍，但……”全哥話還沒說完，雷叔就朝著他的方向抖了抖煙蒂，幸好全哥反應夠快，不然這身衣服鐵定要燒幾個小洞出來。

  “滾！你也不是個光棍！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磨磨唧唧的……”

  “那女孩兒……”看著自己的師傅，全哥用著十分斟酌的口氣問道。

  “……呼……”雷叔聽完緩緩吐出一口氣，良久，他才開口。

  “這小姑娘在跟我們玩心機！”

  “不可能吧！”全哥一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然！這推測目前還停留在直覺層麵！”

  “……呼！你就這麽愛嚇人！”全哥捋了捋，總算是捋順了自己因為受到驚嚇而混亂的氣息。

  “不過可能性小，不代表這不可能！還記得以前針對少年犯罪的講座，有個專門研究犯罪心理的秦寶！”

  “記得記得！他怎麽了？”

  “還記得他眼前講的個故事嗎？就是古時候那個十二三歲就當了副國級幹部的那位！”

  “甘羅？”

  “應該是叫這名兒！”

  “那還不是因為人家名門之後，有天資聰穎嘛！”

  “這可不對！”雷叔此時的眼神已經沒了原先的懶散，老刑偵的狠勁從雷叔眼中的精光中就讓全宗感覺到了差距。

  “這最考驗人的可不是什麽談判的技巧，而是心理素質！12歲的小孩兒就能在朝堂上麵對一眾人的圍觀，這對那些不經訓練的成年人而言都十分困難，更何況是個小孩。”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現在的小學生個個都可以在舞台上不怯場，就心理素質而言他們一點都不比成年人差！”

  “但，事情性質不同啊！一個是上台表演！一個是親爹死在麵前啊！這種心理素質壓根不可能有啊！而且那還是地上的小孩……”

  “你還記得我們剛來時看到這裏小孩過的日子嗎？”聽著雷叔的提問，全宗一時無言。

  “一大堆沒了爹娘的孩子在街上討生活，你覺得在這種環境下長出來的孩子會簡單！不可能！”

  “今天我們剛來的時候，你還記得吧！那女孩的出現，雖然事後那位仁兄說明了，可他當時估計也不知情，不然肯定會提早說明！所以隻有一種可能，這小姑娘是自己跑過來的！”

  “還有，我們一到這不了解情況，所以沒反應。但如果最後知道了，也沒動靜，那小孩子鐵定會直挺挺的摔在地上！嘶！”雷叔解說的太過投入，以至於壓根沒注意到手中的香煙已經接近燃盡，火星稍微沾了一點他的指節，燙的他直接撒手。灰色的煙蒂落在碎石路上，不見蹤影

  雷叔起身就瞄到全哥聽完思考之後蛋疼的表情，輕輕拍了他幾下肩膀，繼續說道。

  “別想太多，你隻要知道這活不輕鬆就行了！那倆倒黴孩子回來了！走吧！”說完，雷叔扭頭就對趕來的兩人吼道。

  “怎麽找個東西都那麽慢！找齊了嗎！口罩！手套！證物袋……”

  “齊了！齊了！齊了！”背著包的王東打小就知道他們以前出勤的配置，自然不可能光拿一個口罩。

  “好了！我現在給你們兩個布置個任務！首先你們把地圖交出來！”

  “誒！”雖說有點驚訝，但還是把背包中的地圖交了出去。

  “很好！”此時的雷叔已經完全沒有了原先的痞氣，此時的他站的筆直，強硬的氣勢讓人不由地想起軍訓時的教官。

  “你們現在就憑著附近的痕跡，去找到案發地！時限半小時！出發！”

  唐霖聽完，臉上寫滿不解，他始終沒搞明白自己為什麽也會被卷進來。隻不過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一片建築，就感覺心裏有底。輕聲走到正在思考的王東身邊。

  “王東！”

  “啊！”少年顯然沒注意到有人靠近。

  “我們就往那些違章建築變形越大的地方走！”

  “嗯？哦！我知道了！”少年經過唐霖的提點瞬間想明白了。

  短暫的停頓之後，四人出發了。本來就十分狹窄的街道因為爆炸的衝擊波而顯得更加扭曲。小巷深處，遍地可見各種崩壞的牆體，以及搖搖欲墜的建築。

  他們的方向並沒有找錯，隻是一路上越靠近爆炸現場，道路的堵塞就越嚴重。不知是因為已經倒塌的建築，還有沿路各家各戶擺的靈堂。

  其實路更不需要用眼睛找。隻要側耳傾聽，往哭喪聲最強烈的地方走就可以慢慢到達。不過那些能擺起靈堂的都已經可以算是家境不錯。更多的隻是把家人的屍首卷進草席，就算是收斂。還有的人家就連屍體都見不著，無助的親人隻能在廢墟中守望。

  此時前進的四個黑衣人反倒不是最紮眼的，因為他們漆黑的製服，漆黑的冠冕就是對這些死者最大的尊重。

  封鎖線外，一個體型高大，身材健壯的甲士正拚命地用自己手上的盾牌往外擠出那些想要到現場看熱鬧的人群。可這一個小小的缺口隻有他一個駐守，湊熱鬧的人卻不少。要不是他身子壯，不然早就被這些人給擠了過去。不過這位壯士喊啞了嗓子也是想不明白，死那麽多人的地方有什麽好看的。

  “閑雜人等不許靠近啊！都出去！出去！沒啥好看的啊！”可就算喊啞了嗓子，他也要得繼續，直到換班的兄弟過來。隻不過自己的努力終究有了成果，那些看熱鬧的人見衝不過去，所幸散了不少。隻不過甲士剛想休息歇口氣，又有人貼了上來。

  “嘿嘿！大牛哥！還認得我不！”尖銳的嗓音十分刺耳，讓休息被打斷的甲士，火氣更甚了一層，連帶著語氣也變得更加凶惡。

  “都說了多少次！閑雜人等不許……你，你是小猴子？”甲士剛吼到一半，突然覺得那聲音十分耳熟，定睛一看，發現一個獐頭鼠目，背還有點微駝的年輕人。仔細觀察了片刻，終於和兒時玩伴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不是小猴子？還能是誰啊！大牛哥！我就是那個在學堂裏和你一起玩彈子的！”

  “哎呦！真是好久不見啊！小猴子！唉！不過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你大牛哥我現在正在當差！等下了差，一定和你好好聚聚！”就在他們說話的空檔，又有更多的人朝這邊湧來。甲士也注意到這點，隻得推脫幾句們趕緊回到崗位上去。

  “成！成！成！不過大牛啊！我也不算是什麽閑雜人等啊！這不，我拿了這些稿子耙子過來，嘿！不就是為了幫大家出分力嘛！當然也有點小私心，想要淘一些舊貨，縫縫補補，家裏也能將就。要不這樣！你先放我進去，要是淘到什麽好東西，到時候你我五五分成如何啊！”

  “這……”雖然猜到不會是什麽好事，但聽發小這麽一講，甲士頓時沒了主意，隻能站在原地支支吾吾。本就不擅長動腦的他，再看到緩慢靠近的人群，內心變得更加焦躁。

  “打擾一下啊！這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