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無賴漢，隻要在人家店門口撒起潑來，誰還能做生意！以你當年無賴的水準，估計連那些義選組的老油條都拿你沒辦法。所以隻能給你隨便打點些東西，防止你這個瘟神突然上頭。”

  老頭子一邊重複著自己的光榮事跡，侍女則一邊小聲嘀咕著當年應該發生的真實情況。但老頭子似乎並不在意侍女的揭穿，就連說話的侍女也是用著半開玩笑的語氣，到後來隻覺得口幹舌燥，便不再吐槽。隻不過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那後來呢！”坐在一旁抱著刀的武士先生突然像一個找到新玩具的孩子一般，一下子便有了興趣。

  “伊藤君！不要問啊！”侍女蘭心本想阻止，卻還是晚了一步。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一聽著有人打算刨根問底。張麻子原本高昂的氣勢便泄了一地。隻見他用微微顫抖的手給自己送了口煙，現在隻有煙袋裏劣質的煙槍才能給他半點慰藉。但似乎老頭並不打算就此打住。

  “想當年，我在街上也是個沒遮攔的好漢！雖說不能像那些貴人一樣過得是夜夜笙歌，但好歹能讓手下嘍嘍混口飽飯，有個能歇歇的地兒！”

  “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

  “你看這！”說著，老頭還掀起了自己的破衣爛衫，就看見那幹癟的胸口上有著一道像蜈蚣趴在前胸一般，彎彎扭扭的傷疤。再配上那已經略顯畸形的骨骼，直叫人覺著惡心反胃。伊藤勇看慣了死人倒覺得無所謂，而那侍女蘭心哪怕是隔著白紗也要拿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能看到一分一毫。

  “都怪我當你實在太天真，都以為天下人，人人能成為好兄弟。隻可惜運氣到了頭，還是碰到了那麽個狼心狗肺的小子。就為了幾個肉包子！把我賣給了義選組！”

  “我當時可是身上背著要完成的信諾。那些義選組的狗賊就是這樣才衝著我來！你看這道疤，就是一個死狗拿著短刀喇出來的！我當時可哼都沒哼一下。你看這塊，他們覺著拿刀喇沒有，幹脆拿這麽粗的棍子……”老頭子說著還比劃了起來，整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而此時的武士先生也很配合，看著那些可怖的傷疤，怒目圓睜，雙手愈加緊攥手中的打刀，這副怒火中燒的模樣，仿佛下一刻就會暴起，砍了那幾個可恨的隊士。

  “還好，我張麻子運氣不錯。瞅著一個機會，僥幸逃了出來。隻不過樹倒猢猻散，那些小崽子見了我倒黴之後就各奔東西。唉！”老頭眼中早已沒了起初的鋒芒，渾濁的瞳孔無神的盯著手上的煙槍。武士先生此時也是唏噓不已，隻感覺世態炎涼。

  “……那我現在也是個義選組的隊士，您老……”沉默了良久武士先生才敢對著老頭談起自己現在的身份，隻不過話音未落，就被老頭打斷。

  “你可是個好小子啊！現在這種真義士已經見不得幾個了！哎！要是我當年遇著你就好了！”老頭看著眼前的武士就覺得渾身憋屈，整個人沮喪的坐在位置上默默抽起了煙。

  “久等了！看來我是來晚了沒機會聽到老爺子的故事啊！”葉夜安頓好了紅花，慢慢悠悠地走回了休息室。隻不過老爺子的聲音可不小，情報官在門外還是聽到了談話的尾巴。

  “沒得事！沒得事！葉子要聽的話，我們爺倆到外麵找個位子好好聊聊！”老爺子一看是葉夜走了回來，剛才的沮喪蕩然無存，此時的他仿佛就是看著自家孫子回家時露出的那種欣慰表情。

  “紅花剛才在樓梯口摔了一跤，剛剛才走，至於現在我們還剩下五分鍾。雖然有點緊張，但完全夠用。”

  “蘭心你還是老樣子，就盯著商社的賬目，如果有什麽問題，先不要聲張，如果能保留原始記錄的話，盡量去做。”

  “伊藤先生！你這次可能要忙一點，除了繼續當那兩位的聯絡人，同時還要幫一下老頭子清理幾批人。具體目標我到時候再告訴你。”

  “至於老爺子，您就專門負責給他們找幾處備用的安全屋。資金的話我這裏好說。先暫時這樣，下次會議應該是五天後，還有什麽問題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就……”話音未落，武士就強行打斷。

  “為什麽這次要把我們全部交過來！明明不應該是單線聯係最安全嗎？現在把我們放在這裏碰頭，而且還是在哨所裏麵，難道不會暴露嗎？”充滿不信任的發言，一下子就讓整個休息室的氣氛變得凝重。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我相信幾位都有能蒙混過關的實力，但主要是上麵的人因為前幾次泄密事件被搞得大為光火，所以現在我們這些情報官的暗樁全部都要進行清洗。”

  “……”一聽上司這麽說，三位暗樁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但沒有一個人願意開口打斷他們現在隻想知道自己以後的命運。

  “不過後來因為人事上的變動，這件事不了了之了。但為了以防萬一，我把你們叫過來主要還是在我的領導麵前露個臉，最起碼以後不會被無差別的幹掉。當然，我的領導肯定是靠得住的。”葉夜這麽一說到真讓他們鬆了一口氣。

  “還有這次，也是因為對付潤記，需要聯合行動。所以你們互相要認識一下。但你們還是要記住，無論如何，保命為先，事情能成就成，不成就算。畢竟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很重要的。”說完，葉夜微微躬身像是準備送客。而在坐的三位，其中的老頭已經如煙霧般正在飄散，而那位侍女則在一瞬間消失無蹤。隻有最後坐在中間的伊藤勇沒有動靜。

  “怎麽了？”

  “我什麽時候可以動手。”武士先生沒有盯著眼前自己的上司，而是微微撫摸著自己的寶刀，漸漸出神。

  “確切時間不好說，但是很快。要給你做點偽裝嗎？”

  “……多謝！”輕吐了一口濁氣，伊藤勇重新把刀掛回了腰間，便像一塊雕塑般靜坐在原地。

  “五月啊！聽爹爹的話！好好待在叔叔家，我明早就回來！一定要聽叔叔的話啊！”

  ……

  “五月！五月！你在哪兒？呼……呼！快到姐姐這裏來！”

  “沒受傷吧！要不哥哥背你出去！”

  ……

  “五月！過來！穿上！帶齊了七天才能摘！”

  “哎呦！活不成了！自己兒子不疼，疼別人家女兒！我不活了！”

  “死婆娘在那裏嚎個啥！你家男人還沒死呢！還不快點把剪子給我！”

  ……

  “小妹妹啊！別害怕啊！和叔叔說說昨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麽啊！”

  “雷叔！你這樣子不行啊！都把人家小姑娘給嚇壞了！”

  ……

  15區隔著哨所也不遠，那艘刷滿紅漆，船身上還有這各式各樣雕塑的公用船也不過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就到了一處碼頭。隻不過因為天空城詭異的交通布局，以至於他們還要穿過鬧市，走一個鍾頭的陸路，才能摸到那座城寨的邊緣。再加上上司奇怪的要求，每個人都得備好全套的裝備，以及住在此處所要用到的換洗衣物。

  隻不過幾十公斤的物資對於一個覺醒者而言簡直輕鬆，所以一行人十分淡然的走進了15區的警備局。

  按照慣例基本的交接工作還是要做的，隻不過蘿莉隊長似乎也受不了，那位滿臉橫肉卻始終擺出諂媚笑容的警備局局長。就在齊隊長快要爆發時，那位局長總算是刹住了車，兩分鍾之內搞完了所有的手續，這才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齊隊長在推脫掉局長親自帶隊指路的請求之後，整個小隊就跟著整個警備局中唯一一個披麻戴孝的小隊長進了城寨。

  一路上，齊隊長作為領導開始了和那位小隊長的攀談，而張黛玉他們幾個在天空城長大的人倒是一點都不在意周圍環境的變化。唯有幾個從地上來的外來戶對這一切都很好奇。

  唐霖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就在幾天前，他們還參與了那場不太順利的突襲。隻不過那時是在晚上，所以他們並沒有機會好好欣賞當地的風土人情。

  剛走進去沒幾步，就能看見一排排四合院樣式的房屋。街道的兩側還能看見一排行道樹，樹下還有幾個下棋的老人，一切看起來都是這麽祥和寧靜。

  但當他們走過了幾處牌坊之後。周圍的建築就開始雜亂起來。同樣是四合院樣式的房屋。以這牌坊作為分界線，外麵幾層的那幾棟完全看不出有什麽改裝，而裏麵的那些其中原本空曠的大院，現在已經多出了三四層高的小樓。

  還有不少甚至已經完全看不出還有牆體的存在，肆無忌憚的擴建直接讓原本可供兩輛轎車暢通無阻的大道，變成了兩人並排走都嫌擠的羊腸小道。

  而且他們的到來似乎並不受歡迎，原本那四個地上來的還想好好觀察此地人員的精神風貌。卻不成想，那些人隔著老遠見著他們的隊伍，就直接躲進了周圍的店鋪，而那些實在找不到躲藏的地兒的人，就幹脆假裝自己是個木頭人，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異動。

  其實在去之前，他們還可以選擇喬裝打扮悄悄潛入。隻不過齊隊長知道自己手下人的脾性，要是讓他們頂著別人的身份蹲個一兩個小時還不成問題。但要讓他們按照別人的方式活整整一周，除了有偵查員經驗的雷叔和全哥恐怕第一天晚上這群人就會露餡。所以齊隊長就讓所有人穿著整理一新的製服，走進了城寨。而在他們的預料之中，這種大張旗鼓的方式肯定在他們踏進牌坊的那一刻，城寨裏的各色人物便知道了消息。

  不過整個173小隊的人並不在乎這些，他們現在隻想放下肩上的包袱，好好去整個城寨裏逛一逛。

  那位小隊長的行動完全不像他們的局長一般磨蹭，用著最短的路徑來到了小隊這幾天的居所，一間可以說的上是寬敞舒適的小四合院。

  齊隊長似乎還和那位小隊長有什麽事需要商量，其他幾個人就直接走進了院子。

  剛一推開門，所有人就感覺院子的中央有一抹紮眼的白色。唐霖定睛一看，發現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穿著寬大的白色孝服，手裏還捧著一張黑白相間的畫像。在眾人的凝視下，遲鈍的神經終於有了反應，過了幾分鍾，小女孩空洞的雙眼才對上了在場所有人疑惑的眼眸。

  “哎哎！都到地方了，怎麽還堵在門口！怎麽！是想睡橋洞啊！”察覺到了自己手下的異動，眾人的身後傳來了齊隊長罵罵咧咧的催促聲。但平時慣有的口氣現在卻得不到一點回應，眾人還是僵在門口，沒有前進一步。這種異常倒是吸引了齊隊長的注意力。

  那位帶路的小隊長剛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的眼前一陣恍惚，緩過神來就發現眼前這位蘿莉體型的不明生物，已經不再原地。剛想四處去尋找，卻被一聲巨響震地全身酸軟。

  “那個小姑娘！你不應該解釋一下嗎？”嚴肅而淡漠的語氣讓身為凡人的小隊長渾身不自在，但據他聽聞的那些大人物一般都是喜怒無常的性格。所以一個鐵打的漢子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單膝跪地，用著十分謙卑的口氣說道。

  “這是小的考慮不周！還望大人恕罪！這位小姑娘是我的侄女！娃兒怪可憐的，一出生就沒了媽，她爹爹也是我的親哥哥死在了昨晚的爆炸裏，我隻是擔心娃兒在家裏受我婆娘欺負，就把她接到這裏。而且她還親眼看到了整個案發過程。如果大人您不願意，我立刻把她接走……”

  “不用！既然她看到了整個案發現場，那作為證人自然應該好生對待，這點你放心。”齊隊長聽完原委，就回到小隊長身前，一把將這個壯漢扶起。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這個同樣披麻戴孝的小隊長一聽見眼前這位大人鬆了口，剛想叩頭謝恩，卻不成想被一股怪力逼得不得不站直了身體，剛想有所反應，就聽見了一聲提問。

  “誒！對了這小姑娘叫什麽？”

  “大名於明珍，小名五月。”

  四合院的天井中，有著瓷娃娃一般白皙肌膚的小姑娘在看著**個穿著統一製服的人進入之後，依然傻愣愣地站在小院的中央。瘦弱的身軀已經開始不自主的戰栗，而她卻還始終保持自己手中的黑白畫像不產生一絲顫動。

  還好走進來的人沒有一個是冰冷無情的“瞎子”。走在最前的張黛玉，一聽完那位大叔的講解，就直接扔下背上的裝備，快步走來。

  女孩兒壓根沒見過這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原本隻屬於腿肚子的的戰栗變成了全身性的痙攣，就連手中的畫像都險些經受不住顛簸。隻不過女孩兒還沒反應過來，隻覺一瞬間天旋地轉，自己就出現在了那個向自己走來的女人的懷裏，而手中畫像已經不翼而飛。

  沒給女孩一點解釋的餘地，張黛玉抄起她就往裏間走去。隻不過走了沒幾步，就停下腳步，回頭朝著那些愣在原地的隊友開口道。

  “澡堂在哪？”

  突如其來的疑問整的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隻不過就在這時在所有人的背後傳來一陣稚嫩的童音。

  “廚房的後麵！”齊隊長走出堵在門口的人群，指了一個方向。隻不過當他看著張黛玉抱著孩子進去，突然感覺有什麽不對，立刻對著周圍人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