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我說話呢！你聽到……”隻不過所有的老大都不希望自己在講話的時候，手下人不認真聽。當她看見唐霖正像一個小孩一樣趴在窗邊時，負責教訓的右手正準備伸出，卻被唐霖反手抓住。

  “張黛玉！你眼神比我好，快看那邊，就是那塊城寨的一棟小樓，怎麽這麽亮呢！”

  “不就是幾個燈火嘛！一個個地上人，咋跟個沒見過世麵的鄉巴……”張黛玉剛剛把頭湊過去，根本不用管唐霖手指的是哪個方向，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朵正在綻放的火花。

  “她在你眼裏究竟算個什麽！”

  “是啊！究竟是什麽……”

  “我怎麽可能知道啊！”

  唐霖的實驗室裏，老式的電視機正快速播放著往昔的一幕幕場景。黑發青年的瞳孔中反射著錄像中她的一顰一笑。

  因為加速了好幾倍，很快電視裏的錄像就放到了盡頭，整個人就像呆住了一般，不去理會已經彈出的光盤，而是直勾勾地盯著眼前漆黑的電視屏幕。

  良久，他才緩緩起身，像機械般拿出了一個空白的筆記本，開始了記錄。

  ……

  4月7日

  今天打算通過翻看過去的記錄，通過過去我的行為和她的反應，來複製自己當時的情感。但就算自己已經完全記住了當時的細節，自己也無法感受到相應的情緒。

  應該是受到了情緒丟失的影響，以至於自己對於複製當時情感所對應的動作，一直不到位。現在時間已到，本次實驗失敗，後續實驗時間無限期推後。

  ……

  “那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姑娘啊！搞得我都想把她收了，當座下弟子。可惜啊！如果是男兒身，她可絕不隻有現在這點成就！”

  “見過劉先生！”

  原本空白無物的精神空間裏，唐霖一推開門就看見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一間明代風格的亭子。其中，有一位頭戴黑色方巾，穿著藍底的交領道袍的書生正坐在石凳上。隻見他右手輕揮著蒲扇，左手則把一隻紫砂壺挽在手心，時不時還對著嘴嘬幾口。

  穿著一身研究員白大褂的青年立刻走過去行禮。不過他一頭未經打理的黑色長發以及臉上淡淡的黑眼圈，都被劉先生看在眼裏。

  “坐吧！”劉先生用壺嘴指了指身邊的石凳。

  唐霖剛一坐下，桌上就緩緩出現了一隻白瓷茶杯。青年剛把它拿起，空杯子就被茶水填滿。

  “還好吧！我這茶可是特意為你準備的。”

  “多謝劉先生！感覺清醒多了！”

  “你其實也沒必要和一個小姑娘這般置氣。畢竟還隻是個剛剛有所長進的孩子，還遠到不了你那種境界。”劉先生說著，雙眼則是看著遠處那扇像緊閉的大門。他對自己的弟子還是十分關照的。畢竟這位年輕人還是不令他省心，受了點刺激，就想著到一個稍微安穩的環境，把自己放進精神領域的實驗室中，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麽東西。

  “嗯！多謝先生的教誨，學生知道了。”

  “那就早點回去吧！你的那個槍術教習已經很著急了。”說罷瞥了一眼精神稍稍恢複的青年，便化作一縷青煙，隨風而去。

  “恭送先生！”唐霖見他要走，便立刻躬身行禮。直到確認他離去之後才維持著那樣的姿勢，閉上雙眼。

  為了適應光亮的環境，所幸就把睜開的雙眼眯成了一道縫。下一刻，便感受到了左臉微微發麻，視線稍微向下一轉，就看見張黛玉的手搭在自己臉上。耳邊也傳來她的說叫聲。

  “誒！小子！你也是真的可……”

  雖然她今天的口氣有點不對，但唐霖還是直接無視她的絮叨，一個人看著屋外漆黑的城寨。

  現在的時間接近午夜，有錢的人自然能去煙花巷裏尋歡作樂。而住在城寨裏的平民在半夜隻能窩在家裏早點休息。畢竟對於他們而言隻有休息好了，明天才不會被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工頭扣下一天隻夠溫飽的工資。

  隻不過隨著青年的視線一轉，就看見黑夜中突然出現了一處光亮。和那些供孩子苦讀而點的燈火不同，它實在太亮了，那一麵單薄的磚牆似乎根本不能掩蓋它的閃耀。

  作為一個外來戶，哪怕有了三個月的生活經曆，但不懂的事還是很多，出於學習的目的，唐霖開口問道。

  “張黛玉！你眼神比我好，快看那邊，就是那塊城寨的一棟小樓，怎麽這麽亮呢！”

  “不就是幾個燈火嘛！一個個地上人，咋跟個沒見過世麵的鄉巴……”

  本來還在挖苦唐霖的張黛玉，腦袋剛一湊到窗戶，就看見一朵十分豔麗的花朵正在向上升騰。

  可張黛玉這次可完全沒有欣賞奇異花卉的心情，目力直接壓榨到極限，就看見那朵花的根莖處是熊熊燃燒的大火。原本的磚石結構此時就像是海邊的沙堡，被無情的大火迅速侵蝕。

  而那些剛剛入睡的人們一下就被這道驚雷給打醒。無數人走出家門，看見迅速擴張的大火，仿佛一瞬間世上又多了無數無頭蒼蠅，開始朝著四麵八方混亂的逃竄。

  唐霖在看到爆炸產生的火光之後，就已經猜到了接下來的慘狀。稍微將自己的腦袋避開窗口，以免衝擊波會把脆弱的玻璃變成鋒利的玻璃碴，紮的自己滿臉都是。

  “砰”

  所幸爆炸的地點離河道很遠，衝擊波隻是讓玻璃產生了些許的晃動。而晃動的主要原因還是張黛玉緊攥的左手狠狠地砸在了窗邊的牆壁上。

  “怎麽了？”

  原本正在一旁摸魚的雷叔和全哥，也被張黛玉反常的舉動所吸引，全哥好奇的問道。

  “你們自己看！”似乎是因為全哥輕佻的語氣而感到憤怒。但作為前貴族受到的教育，秉承著人不知而不慍的原則，強壓火氣，讓出了窗邊的位置，一個人氣呼呼的回到了位置上。

  “……嘶！這，這可真是……”全哥不解張黛玉突如其來的怒氣，但還是壓下好奇，湊到了窗口。

  因為轉入了一條新的河道，爆炸的現場距離船隻更近了一步。全哥有幸看到了現場最慘烈的一幕。無情的火場伸出如同植物一般錯綜複雜的根莖，這些正在肆意蔓延的火舌毫無顧忌地侵吞著這世間的一切，無論是活人、建築還是氧氣，每一個在此都逃不過被燃盡的命運，

  經過氣強化的視力，讓他能清晰的看見一個個正在掙紮的生命。仿佛自己現在就像到了現場一般，耳邊已經感受到了一陣陣哀嚎。這位年輕警員就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幾天前那透不過氣的戰場。

  “……小全，小全！小全，終於有反應了！還好吧！”雷叔就看見自己的手下一看到窗外，整個人就愣住了，不免有些擔心。

  “沒事，沒事！一場爆炸案！我看到了現場。”稍微回過神來的全哥，隻感覺渾身用不上勁，隻好坐在就近的位置開始休息。隻不過說話的語氣可一點沒有給人輕鬆的感覺。

  “……嗯！我知道了，都被瞎想了！等我們到了，葉夜肯定會給我們講清楚的！”雷叔不愧是老刑偵，在短暫的驚愕之後，立刻恢複了鎮定，但他也想不到什麽安慰的話，隻好先簡單搪塞了一番。

  “喲！早上好啊！今天要吃點啥子。”烹美閣裏，小順子那雙在市井中鍛煉出的毒眼，穿過鬧騰的餐廳以及屋外洶湧的上班人潮，再次鎖定了目標。當目標邁開步子正準備進來，原本還在前台的小順子已經出現在門邊，並且送來了親切的問候。

  “啊！哦！早上好！”回話的是一位黑發少年，就算從臉色來看，應該說精神不錯，但那臉上一對死魚眼，怎麽看都讓人感覺這人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勁來。

  “東子！你咋還是一副困困的樣子！是不是因為昨晚的事沒休息好啊！”隻不過就算小順子鍛煉了好幾年，也依然突破不了王東的死魚眼。所以他一直認為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少年是個被那些無恥前輩壓榨的對象，所以不由讓他想起了當年還是學徒工的悲慘生活，忍不住同病相憐起來。但此時更多是好奇心作祟，想知道這孩子又遭了什麽煩心事。

  “嗯？沒事不要瞎打聽。”少年的雙眼猛然一闊，但隨即平複了下去。王東盡力擺出一副自家老大訓斥別人的表情，死魚眼直接眯成了一條線，右手直接打在了小順子寬闊的肩膀上，嘴巴湊到小順子耳邊，用著隻有他才能聽清的音量，提醒道。

  “曉得曉得！今天要吃點啥子？”一發現自己觸了黴頭，小順子立刻告饒。他其實也不想自找麻煩，如果要來的是齊隊長，他肯定不會像這般找事。

  “順子哥！我就還是那幾樣，還麻煩幫我包好，我帶回去吃！”王東一聽他不再糾纏，就換了一種語氣。講道理，少年還是挺欣賞順子的，畢竟出生在一個還沒進入信息時代的文明，卻深知情報收集的重要性。這種人值得自己尊敬。

  “這有什麽麻煩的！來兩個肉餅！再加一碗鹹豆腐腦！打包！”

  “好嘞！兩個肉餅，一碗鹹豆腐腦！打包！”

  這家店裏的吆喝聲，總是能給人一種振奮的感覺，就連少年也受到了感染，開始關注眼前陌生的人群。

  “昨天晚上到底是什麽動靜啊！把我可是嚇一跳！呃……好困！”

  “這你都不知道，15區那裏炸了！”

  “怎麽會炸了呢？我隔著一個區都聽地到啊！”

  “就是就是！要是真的炸了，那豈不是又要戒嚴！這生意……”

  “絕對是炸了！我就是住15區的！幸好水龍隊來的及時，要不然那大火，能把整個寨子都燒沒了！”

  ……

  爆炸？大火？15區？

  看來等會兒又有的忙了！

  “東子！你的東西好了！”

  “謝啦！”

  “東子！你等一下？”

  少年拎著屬於自己的食盒，正準備快步離去，感到點卯的校場，卻不成想被順子叫住。

  “怎麽了？”

  “嗨呀！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再過十幾天就是昌化寺的佛誕節，你如果去那裏執勤的話，能不能把像上次建城日那樣給錄下來！我們老板是個信佛的，這次有事……”

  “寺廟裏一般不會允許拍攝吧？”

  “這點你放心，他們又不認得你手裏的是個什麽玩意。”

  “那價錢……”

  “一天的大餐！”

  “成！那我先走了，等著應卯呢！回見！”

  “別忘了啊！”

  ……

  “爺爺怎麽這麽能講啊！張黛玉他們也是倒黴，怎麽就直接撞槍口上了！哎呀！好困！好想睡啊！”小隊休息室裏，穿著快反部隊製服的琉璃此時正無精打采的趴在位置上。想要昏昏睡去，但看見桌上小山一般的文件還是隻能強打精神。

  “支隊長每天不都是這樣的嗎？你也不是不知道。”走在琉璃身邊，穿著黑色修女服的藥師，雖然從她充滿嫵媚的臉上並不能看出多少困意，但看她桌上一根已經開封喝了大半的試管，就知道這兩人都隻是在硬撐而已。

  “誰叫唐霖昨天晚上就回來了！還帶了那麽多畫本！我，我根本把持不住嘛！”少女一提起熬夜的原因，就像變了個人一般，原本的疲倦一掃而空，變得十分亢奮。琉璃本以為這次也會像上次那樣因為突然回歸，而根本沒時間給自己帶。結果當自己在睡夢中被敲門聲給吵醒。推開門，人已不見蹤影，剩下的隻有裝得滿滿當當的大袋子。

  在得知這次可不止扶桑的畫本，還有晉河漢語網的最新連載。於是兩姑娘壓根就已經不清楚睡眠為何物，開始了挑燈夜讀。

  “噓！小點聲，要開會了！”藥師的直覺相當敏銳，話音剛落，會議室的大門就被推開。不小心聽到藥師輕聲提醒的王東，視線往門口一轉，就看見一位穿著黑色洋裝的小蘿莉，麵帶微笑的走到休息室的主位。而他的身後則是一對同樣神采奕奕的師徒和兩個有著濃重黑眼圈的年輕人。

  稍微學習過的少年知道全哥和雷叔他們回到地球主要是為了圓一個謊。雖說兩人精心構築的謊言已經被識破，可並沒有什麽實際上的懲罰飛到他們頭上。畢竟這次泄密事件主要是因為地球人自己的失誤。而他們二位其實已經隸屬於天空城，而不是原來的警察係統。所以這次的事件隻能是處理局獨自咽下了這顆被打斷的牙。

  而張黛玉和唐霖可沒這麽好運。聽葉子說他們一回來就被幾個穿著灰色製服的特科幹員給帶走。一路上沒有車馬船隻，更別提什麽人力轎子。兩人背著整理出的資料，徒步走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才到達了目的地。

  估計他們從那些大佬高強度的詢問中出來就直接拚命往回趕。隻不過兩人還是遲到了那麽幾分鍾，被守在門口的支隊長抓了個正著。

  雖然兩人被支隊長拉到了台上當著所有人的麵被狠狠地罵了一頓。隻不過就結果而言，兩人並沒有遭到什麽實際的懲罰。對於兩個社會人而言，當中被罵一頓也不是不可接受。

  “咳咳！”

  齊隊長的咳嗽聲，吸引了休息室裏所有人的注意，王東也收回思緒，開始了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