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哥，今天是怎麽了？要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王東問道。

  “接到群眾報案，自然就出動嘍！再加上這個搞笑的飛斧幫，我們可是盯了好久的。還得問問你，書不好好讀，來這做什……”陽光帥氣的男警員，全哥，被他這一問勾起了好奇心，開口沒說幾句，就發現後視鏡裏王東在那瘋狂的對他使眼色，這才收住話頭。

  被人勾起了好奇心卻不能滿足，全哥隻好拿起手機，打給局裏麵的同事，讓他們準備好飯菜，來緩解自己的尷尬。幸虧少女此時估計是到了個安全的環境，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了下來，昏昏欲睡。不然，自己能被那小子整到死。

  車開的快，也很穩，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警局。林芸估計是還沒緩過來，雙腿微微發顫，需要王東攙著才能走。

  全哥領著二人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饑餓的少女迫不及待的開始大快朵頤，而在她旁邊的王東卻一點沒動。林芸剛想張口詢問，卻見少年連連擺手。

  “我在路上已經吃過了，飽得很！”

  “你手怎麽了！受傷了嗎？”少年難得露出陽光的微笑，自然獲得少女無條件的信任。可同樣眼尖的少女也看到了王東右手包紮過的痕跡，立刻詢問道。

  “沒事，隻是在學校裏不小心碰傷的！不要這麽看我，我真的沒事！”在少女碰上之前，王東立刻收起了自己被鏡片紮傷的右手。

  坐在一旁的全哥喝了口水靜靜得看著這一對青梅竹馬曖昧的互動。在等少女徹底確認王東真的沒事後，拿好筆和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準備出門。

  “我先去辦事，你慢慢吃。”王東說了一聲，少女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王東跟著全哥來到另一個房間，全哥關上門後，臉上全然沒有剛才的懶散，左手勾在王東的肩上，用隻能二人聽見的聲音說道。

  “說說吧，你怎麽在那裏。”1

  “全哥，我昨天剛接了個新單子，那群混混就是目標，我有事發的錄像。”說罷王東掏出懷中的微型攝像機。

  “還是這麽多花花腸子，改天去當007玩玩怎麽樣。”全哥接過攝像機還不忘吐槽一句。

  要是往常少年肯定會跟著自己說的冷笑話笑幾聲，隻不過這次王東的反而神色更加冰冷。看著少年嚴肅的模樣，全哥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額，我不是有意的。”

  “沒事，都三年過去了，爸媽的樣子我都快忘了。”

  全哥看他冰冷的樣子也不願多說，開始看王東帶來的監控錄像。

  王東去的時間不長，但全哥盯了電腦屏幕好久，他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最後還把視頻停在了，那大波浪長發女子出現的地方。思考琢磨良久，才開口。

  “這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水深的很，出事的話，雷叔都兜不住你！”

  “這些人你熟嗎？”王東還不放棄，看著全哥的反應似乎還多了幾分好奇。

  全哥麵色凝重盯著屏幕一言不發。

  “……我知道了，你們不用管我，這事我自己解決。出了事，我自己抗！”王東說完，轉身想走，卻發現嘴上叼著一根煙的雷叔和正在捂著鼻子猛扇的林芸站在門口。

  “呼呼呼呼！！”一口濃烈的煙氣撲鼻而來，少年來不及躲閃。隻能在原地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

  “想去幹就去幹，都一個成年人了，自己的事還不能自個兒解決嗎？”雷叔說完又猛吸了一口。

  “我們可以走了吧！”王東看著眼前這位邋遢的重案組組長問道。

  “早點滾蛋，別再到處瞎晃悠了，我可不負責幫你擦屁股！”

  王東聽罷，拉著林芸拔腿就走，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

  “雷叔！”

  “幹嘛！”

  “你還是別抽了，味兒太重。”

  “切，怎麽跟你爹一個尿性，快滾！”雷叔不耐煩的說道，說完還朝他們猛吐了一口煙。

  話還沒說完，那兩人早就推門而出。

  “全哥他是在拉你做筆錄嗎？”林芸問道。

  “是啊！”

  “那你們剛才又在看什麽啊？”

  “那個是現場的監控錄像。”

  “這樣啊，可為什麽唐老師在裏麵，是他救了我嗎？”

  王東聽到這個，整個人都頓住了，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誒，你不知道嗎？而且你早上還猜錯了，他不是給高一上課的新人，而是專門給老爺子代課的老師，就剛剛從你背後走出來的人，叫唐霖。”

  “雖說隻是代了一節，而且人很年輕，但聽你們班那些學霸講，上的還不錯，完全不是個年輕老師的水平，感覺跟那些特級教師沒什麽差別。看來我下禮拜上學的時候還要謝謝他呢。等等，老師換了你都不知道，是不是上課又睡覺了啊！”緩過勁的少女，又恢複了原來活潑的性子，似乎剛才的事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語文課太無聊，就睡了一節，反正不聽也沒事！”王東聽她似乎又恢複了精神，就又變回了早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就算你每次都考第一，也不能這樣啊。高中語文……”少女似乎因為少年的態度有些生氣，更何況她自身還是語文課代表，此時的她就像苦口婆心的家長一樣訓著少年，雖然王東臉上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但心中更多的是慶幸。

  他們走得並不快，打情罵俏間，走了許久才來到公安局大門口，盯著窗口的全哥直到他們徹底消失在視野裏，才開口道。

  “應該說是上鉤了吧！”

  “嗯！”雷叔答道。

  “叮咚”一聲，全哥打開手機。

  “這些家夥終於是把照片發來了，你看！”全哥把手機扔給雷叔。

  “我還挺上鏡的嘛！”雷叔滿意地點點頭。

  那張照片的背景是在魔都的地標建築明珠塔，塔下站著有一排人，其中男女老少都有，年紀最小的看上去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蘿莉。雷叔和全哥在那排人左側，而唐霖和那位女子站在他們右邊。

  “小全，你說味兒有那麽重嗎？”雷叔看著照片，突然問了一句，還朝著小全吐了口煙。

  “重！”全哥看著向自己襲來的煙霧，天人交戰了一番後，重重的點頭說道。

  “滾！”話音未落，雷叔一腳踹到。全哥反應也快，腳底一踏，靠著椅子底下的滑輪，飛了出去。

  今夜對王東是個不眠之夜，雖然按照計劃完成了任務，而且看著對方組織完蛋的程度自己已經可以說是超額完成任務了。但那兩個來路不明的人，雖然幫助自己脫困，但他們的行為實在太讓人起疑。而最令少年感到後怕的就是有一個人還是自己的老師，那個早上站在天台上的窺視者，而自己竟渾然不知。

  不過這些原因還不足以困擾工作經驗豐富的王東，但他對付女孩子的經驗可沒那麽多。

  平躺在床上的他轉過頭，看著身旁正在熟睡的少女，心中不禁生出許多無奈。大半夜裏，穿著睡衣，帶著枕頭，非要自己陪她睡。畢竟經曆了那件事，哪怕再怎麽心大的人也需要一個能安心的環境來穩定自己的情緒。

  可王東還是無法想象萬一伯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遭了這種事後，卻想著和別人睡在一起。哪怕是青梅竹馬，他也不敢想象憤怒的母親會做出什麽舉動。

  可少女聽到王東這麽推脫，直接來了一句。

  “我們以前不經常一起睡嗎？”

  “以前是年紀小！現在都是大人了……”

  “大人就不能一起睡了嗎？還是說……”

  “好吧！你贏了！快睡好不！”

  少年拗不過她的歪理，兩個人就這樣睡在一起。過了幾分鍾，王東實在是忍不住了，剛想開口，卻聽見身旁傳來了規律的呼吸聲。

  林芸已經睡熟，王東趁機起身想換個地方，卻發現身旁的林芸突然一動，一隻手搭在少年身上。王東被這動靜一下，頓時不敢動彈，深怕吵醒她。等到自己覺得沒問題之後，才緩緩起身。卻不想這一動讓林芸纏得更緊。柔軟的觸感，此刻從他背後傳來，若有若無的少女體香，開始刺激少年的神經。這種事對那些長期得不到異性青睞的人可是天賜的享受，但對於王東來說這簡直是折磨人的地獄。可他沒辦法，隻得任由少女纏在自己身上，自己則在努力遁入夢鄉，讓連續緊繃著的大腦獲得休眠。

  隻不過少年想不到的是，在魔都同樣一夜未眠的還有那個代課老師唐霖。

  讓我們把時間稍微調回到幾個小時前。

  穿著休閑服的大波浪長發女子和唐霖並排走在幽暗的巷道裏。

  “誒，唐霖，你說我演技好不好啊！”女子見他們此時已遠離事發地，於是開口問道。

  “師傅，您演技一流，任何影帝影後都在您麵前黯然失色……”

  “得，打住打住。你也不是狗嘴啊，這話怎麽從你嘴裏吐出來就變得那麽怪呢？”女子打斷唐霖的讚美之詞，又十分嚴肅地說道：“還有，被再叫師傅了，顯老。”

  “好。那，張黛玉，住在這還習慣嗎？”唐霖接受還挺快的。

  “還好！可這裏實在是太安逸了，有點手癢。”輕蔑的語氣，好像剛才撂倒那一整個組織的混混，就像是在品嚐一塊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一般，毫無實感可言。

  說話間，二人就走到了巷口。街燈雖然微弱，但在陰暗的街角聊勝於無。他們二人並沒有走到燈光下，而是站在陰影中。

  沒過幾分鍾一輛麵包車疾馳而過，二人同時彈起，隻見街燈下兩道黑影掠過。

  “砰”

  那是車門被唐霖關上的聲音。

  車中隻有一名駕駛員，穿的西裝款式和唐霖的幾乎一模一樣，此時駕駛員隻是瞥了他們一眼，就又繼續專注開車，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張黛玉一上車就霸占了整個後排，唐霖則在第二排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

  “任務完成了。還真是麻煩你特地來接我們。”隻不過唐霖一坐下就開始客套。

  “沒關係，上麵說要全力配合你們。”駕駛員說道。

  “那麽接下來還是按照原計劃，還是去接我們就行了。”

  “沒問題。”

  駕駛員說完，車內又恢複寂靜。車內的所有人似乎都不太願意多說一句話。唐霖索性看著窗外的夜景開始放空，他琥珀色的瞳倒映著他看見的一切，剛開始還能感受到光華流轉，沒過多久他就在光芒中沉醉。

  唐霖隻覺得自己坐在一間空蕩的舞廳中，而在舞池的中央，有一對盛裝打扮的情侶在光影間起舞，而其中那位男性舞者正是自己。唐霖在卸下一切偽裝後，麵無表情地像是在看一場白開水一般的戲劇。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倩影變成了張黛玉，唐霖這才回到現實。

  “醒啦！剛才春夢做的挺舒服的嘛！”張黛玉一副“我很好奇”的表情。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唐霖知道自己如果不解釋一下，怕不是第二天全隊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的黑曆史。

  “隻是……隻是和她啦！”努力擺出一副難堪的表情，由於不是女孩子，低頭臉紅壓根沒用，隻好在停頓的時候扭頭望天。

  “切！我就知道，真是無趣啊！”張黛玉看了看他的動作，就知道這小子又在蒙人。再問下去肯定又會被他扯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張黛玉自顧自的跳下了車，唐霖則扶著椅子一點一點挪下了車。春寒料峭，風一吹，唐霖一哆嗦，四肢百骸的感知終於是回來了。

  二人下了車和駕駛員道別，又目送他開車離去，這才回到他們的臨時居所。

  這是一棟在城郊的居民樓，鄰居要麽是已經退休的老年人，要麽就是看中這裏房租便宜的普通都市白領。他們的房子在三樓，也是現在唯一亮著燈的一間。

  推開門，濃鬱的食物香氣撲鼻而來。唐霖的視線隨著香氣一轉，客廳的桌子上擺著三四個菜，而在桌子旁的沙發上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留著及腰長發身上係著圍裙，就像是電視劇裏等待丈夫回家的大和撫子。而另一個則是一位翹著二郎腿，手上還捧著一杯可樂的小蘿莉。兩人此時正津津有味地看著新聞，絲毫不在意有人進來了。

  唐霖和張黛玉已經來晚了，原本賣相極佳的飯菜所剩無幾。二人趕緊入座，雖說是殘羹冷炙，但剛一入口就征服了兩人。

  “事辦妥了嗎？”捧著可樂的小蘿莉很自然地用年幼的嗓子說出了被遞茶大佬的口氣，有點喜感但沒人敢笑，這貨可是比張黛玉還要難對付的主。

  “新晉就是麻煩！明明一個悶棍就能解決的事居然要拖那麽久！現在的新人是越來越差勁了！”小蘿莉似乎對於自己手下做的事並不滿意，對著正在悶頭扒飯的唐霖數落了幾句。

  隻不過唐霖貌似已經習慣了自家隊長的習性，並沒有放在心上。

  “還是自己人做的好吃！”張黛玉吃飯的速度極快，唐霖還在用心咀嚼，張黛玉就已經躺在沙發上，摸了摸略微發脹的肚子發出陣陣感歎。

  “還好吧！這裏水不好，汙染太重，等到差事了了，給你們弄兩桌。”磁性的男低音從那“大和撫子”嘴裏中傳出，但沒有人感到意外。說罷那“大和撫子”還不忘給小蘿莉手中空的杯子，重新加滿。

  專心吃飯的唐霖並沒有去關注身邊的幾人。美好的食物是緩解疼痛的良藥，但當藥效散去，疼痛會更加劇烈。

  並不愉快的飯局很快就已經結束，幾人隨意收拾了一下，就去休息了，完全沒有像現代人般的夜生活，就留下唐霖一人在客廳裏。

  原本這件房是唐霖自己租的，可那些人一來，他就隻能睡客廳了。客廳的遮光性很差，皎潔的月光此時正刺痛著唐霖的雙眼。

  難以入眠的唐霖一翻身下了沙發，輕聲來到陽台，坐在地上，靠著圍欄，在地上那些雜物裏翻出幾本相冊。黑夜中的他靠著月光，就能看見照片上的人臉。

  他看的很仔細，沒翻幾頁。忽然一陣狂風刮過，吹散了他的思緒。狂風過後，空無一人的欄杆上端坐著一位二十出頭穿著明朝書生服飾的男子。

  “見過劉先生！”唐霖見到他之後，沒有感到任何意外，規規矩矩起身行禮。

  “此等良辰美景，切不可辜負，坐吧！”劉先生說完便看著那一輪滿月。

  唐霖見他一來，便把書放回原位，盤腿而坐，開始冥想。

  劉先生盯了一會兒正在冥想的唐霖，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呼吸頻率紊亂，血流速度過快，你的心已經亂了。”

  “精不純、氣不暢、神不穩。你把我教的都忘了嗎？”劉先生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但隨即好像是想到了什麽，眉頭漸漸舒展。

  “癡兒，你避不開的。今日就不必修行了，看看它，讓心靜會兒。”劉先生指了指天上的月亮。

  一輪明月，高懸夜空。唐霖眼中的月亮原本隻有一小點，但它越來越大。漸漸的，月亮占據了他的全部視野。反射的光遮蓋了瑕疵，他的瞳中不在顯出神采。

  唐霖隻感覺自己仿佛在雲中，周圍都是白色的濃霧。自己的眼睛已經看不見身體，但四肢百骸的感覺卻比以往更加清晰。他隻感覺無數能量流進體內匯聚於腦，但腦內卻仿佛如無底洞般，一絲腫脹感都沒有。

  唐霖此刻在未知之境瘋狂吞噬，劉先生隻是瞥了一眼，並沒有說話。在這無言之中，月落日升。早晨的第一縷陽光射在唐霖身上，劉先生便化為一柱青煙，隨風消散。

  感受到朝陽的刺激，他漸漸從混沌中剝離。雖一夜未眠，但卻沒有絲毫倦意，抖幹淨身上的露水，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