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非把袋子放桌上，轉身在喬檸麵前蹲下，雙手支著輪椅，從上往下看了她好幾遍。

  喬檸莫名：“你幹嘛？”

  “太久沒見你了，想你。”

  喬檸微怔，容非卻勾唇一笑，趁這一瞬揉了揉她的頭發：“看見你好好的，我很高興。”

  其實也沒有太久，就幾天而已。不過，他說很久就很久吧。

  “是阿弄告訴你的？”

  “我去了一趟學校，你不在。”

  容非起身提著袋子進了廚房，喬檸跟了過去。

  “中午想吃什麽？”他打開袋子，思量著該做什麽菜。

  “我……清淡點兒吧。”喬檸本來想說她不餓，也不想吃，但容非突然轉身看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她便把那句話咽回去了。

  容非“嗯”了一聲，笑了，“那你先去玩會兒，馬上就好。”

  這語氣……是在哄孩子嗎？

  不過，喬檸覺得被人當孩子哄還挺新奇的，也沒有多說，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客廳的電視櫃上放了一個中藥包，用紗布裹著藥材，放在小盆子裏，小盆子底部還有淺淺的一層濃黑藥水。

  這是被浸泡過的。

  容非看見了，但沒問。他不問，喬檸亦不會多此一舉解釋什麽。

  廚房裏，容非把菜洗淨切好後托著下巴觀察了一下那個自動炒菜鍋，還上手摸了一下機械臂，心想，好在這年代還有自動的東西，真的是太適合喬檸了。

  在櫥櫃裏翻了一下，好歹找到了一個正常的鍋。

  不過時間不夠，來不及燉湯了，容非想著已經快1點了，擔心喬檸會餓，就簡單炒了幾個清淡的菜。

  收拾餐桌的時候，喬檸坐在電視前。在今天之前，這台電視都是擺設來著，她找了一會兒才找到遙控器。

  容非抬頭看了一眼，電視上在播娛樂新聞，剛講到某影帝出軌，而喬檸就這麽麵無表情的看著，讓他有些懷疑，她打開電視以後有沒有調過台？

  “過來吃飯吧。”容非一邊盛飯一邊說道。

  喬檸往他那兒看了一下，抬手就關了電視，移到餐桌前。

  容非把盛了飯的碗放到喬檸麵前，順口道：“時間太短，沒來得及燉湯，我下午再給你燉，晚上喝。”

  喬檸應了一聲，把他夾到自己碗裏的大白菜吃掉，好像完全沒在意他想在自己家裏賴到晚上。

  她本來就不餓，最後也隻吃了小半碗米飯，容非看她確實沒有胃口倒也沒說什麽，隻是尋思著晚上還是做些開胃的菜。

  吃完飯，容非收拾了碗筷扔進了洗碗機，刷鍋的時候聽到有人來了。

  探頭看了一眼，見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又默默地把頭縮回去。

  客廳裏，喬榛進來後就坐著不說話，喬檸也沒問他來做什麽。

  過了一會兒，容非從廚房端了一杯鮮榨橙汁出來放在了喬榛麵前，喬榛看到容非後臉上的錯愕掩都掩不住，看看喬檸又看看他。

  容非一看就知道他想到哪去了，心情很好，愉悅地勾唇。

  他放下杯子就去廚房準備燉湯的材料，喬榛端起橙汁喝了一口，喬檸抽了張紙，想幫他擦掉嘴角沾上的果粒。

  喬榛有點兒不好意思，自己接過紙巾。

  喬檸也不計較，她細細看了一下他臉上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的，看來那特效藥還是有點兒用的。

  “要看電視嗎？”喬檸把遙控器遞給他。

  喬榛揉了揉自己的頭，接過遙控器。

  見他在調台，喬檸就移動著輪椅到電視櫃那想收拾一下那些藥渣，卻聽喬榛忽然出聲喊了一聲：“姐。”

  喬檸的動作停下了，心裏還在想，喬榛的聲音聽著有些啞，是不是著涼了。

  她回過頭，“怎麽了？”

  喬榛同她對視，突然就覺得鼻子有點兒酸，他低聲問道：“那年，你被埋在雪裏的時候在想什麽？”

  廚房裏，容非往鍋裏倒鹽的手一抖，一不小心就倒多了。

  “在想什麽……”喬檸自語，似乎在回想什麽，畢竟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件事了：“大抵是在想為什麽這麽冷，為什麽還沒有人來這些白癡的問題吧？”

  她的聲音異常平靜，仿佛不是在說自己的事。

  “疼嗎？”喬榛又問，這次他的聲音更低了，連呼吸聲都變輕了。

  “可能吧。”她沒說疼，喬榛的眼睛卻蒙上了一層薄霧。

  喬檸無奈：“你哭什麽？”

  “我哪裏哭了！”可能是覺得太影響自己的形象了，喬榛堅決不承認自己哭了。

  喬檸移回去，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頭，輕聲道：“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不用在意。”

  喬榛扭過頭抹了一下眼角，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是意外嗎？”

  喬檸愣了愣，道：“是。”

  不管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無論是林芙還是喬念，出門的時候都沒有想到會遇上雪崩。

  聽到這個回答，喬榛的心裏鬆了一口氣。不管爸媽到底為什麽要瞞著他，既然喬檸這樣說了，那他就信。

  “你好像長大了不少。”喬檸看著他道。

  喬榛紅著眼一笑，“畢竟也是經曆過大事了嘛。”

  喬檸亦是緩緩勾唇，目光掠過牆上掛的鍾：“那你知道你要遲到了嗎？”

  喬榛抬頭看了一下鍾，臉一僵。

  這時候，容非出來了，“我送他去學校吧。”

  這話是對喬檸說的，她點了點頭。

  容非順手拿起茶幾上的車鑰匙，囑咐道：“廚房在燉湯，不要亂動，別燙著了。”

  說完便徑直出了門。

  喬榛起身又看了看喬檸，扭捏道：“那我下次再來找你。”

  然後就奪門追上容非。

  看著他匆匆忙忙的背影，喬檸笑了笑。

  兩人走後，她關了電視，沉默地收拾了小盆子裏的藥渣，然後便對著窗外那棵光禿禿的老樹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就這樣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又拉上了窗簾。

  轉身從房間裏翻出了一個上了鎖的紅色木盒，上鎖處有幾明顯的劃痕，像是有人曾經撬過鎖。

  喬檸把它放在腿上，打開。

  喬榛剛才問的問題到底還是勾起了她一點兒不太好的記憶。

  她看著盒子裏東西。

  這些便是明舒雅留給她的所有東西了。在前世那些難熬的日子裏，有這些東西在身邊就好像阿嬤還陪著她一樣，總歸還是能讓她熬下去的。

  不過她回到這個界麵時，係統隻能最大限度讓她回到十年前她被綁架的時候，她回來後打開看了一下，之後就一直鎖著。

  突然打開來看，竟然覺得裏頭的東西都變得陌生了。

  “這是你小時候？”

  喬檸一看，是容非回來了。不知道是她對他的戒心太輕還是什麽，他進來她都沒注意。

  “這麽快？”

  容非點頭，看著擺在最上麵的照片笑了笑：“你小時候和現在一樣可愛。”

  喬檸不語，小時候暫且能說可愛，現在誰會睜眼說瞎話說她“可愛”？

  “這是誰？”

  “我阿嬤。”

  阿嬤是南方的叫法。

  喬檸拿起照片，上麵氣質優雅的女人環著紮了小髻的女童。

  這就是她小時候的模樣嗎？太久了，她都快不記得了。

  原來，她也曾經笑得這麽開心過啊。

  “喬喬……”

  “什麽？”

  “沒什麽。”容非站直身子，若無其事：“我去廚房看看湯。”

  傍晚，容非剛把頓湯的砂鍋端上桌就聽見有人按門鈴，往窗邊看了一眼，喬檸坐在那，麵前放著畫架，似乎沒注意這邊。

  他去開門，看到來人默了默：“你這臉是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