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子憂其人

  楊慕香心猜，若是這皇帝真的猜到了龍問寧到了京城，怎麽都會忍下來，過個幾日，等著龍問寧自行到宮中去給他問安，殊不知次日一早，護衛就來敲開了楊慕香的房門，低著頭也不看人：“主子，王爺吩咐了，收拾了東西，隨宮中來的人一同進宮。”

  “什麽？宮中來人了？”她一直守到後半夜才睡，現在也不過卯時三刻，這也太早了點吧？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抬手推開了窗戶，望著樓下早已等在那裏的馬車，微微皺起了眉頭，側頭對著護衛問著：“他們何時到的？”

  “回主子，剛到，王爺已經收拾妥帖了。”護衛回著，人緩緩的點了點頭，說了聲：“好，既然如此，那就隨他們進宮，你們兩個，一定要貼身護在王爺跟前，不得離開半步！”楊慕香說著，來不及梳妝打扮，隻叫二人先行離開，過了片刻，人就換好了一身新衣裳，遮上麵紗，下了樓，見龍問寧已經吃好了早膳，便跟在人的身後，一同上了馬車，進宮去。

  車內，龍問寧看著身旁麵帶不悅的美人兒，悶笑了兩聲：“你啊，就是想得不夠長遠，這次年來，皇上視我如掌中釘，肉中刺，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密切監視之下，既然進了皇城，卻不進宮，你以為他坐得住？”楊慕香聽了這話，眉頭更是皺了起來：“那你昨日是刻意於我打賭？料定了我會輸？”

  “不錯，本王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及與你打賭，就沒有輸的道理。”龍問寧緩聲說著，麵對著楊慕香的怒氣，也隻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楊慕香生氣歸生氣，可還是有些不解：“那你非要我那三丫頭做什麽？那丫頭從小行走江湖，品行端正，說是腦袋差了些，可也是個機靈的人物，何況……”“何況，她將來可是這城中最大的鏢局，龍誠鏢局的東家！”龍問寧截過她的話來說著，楊慕香頓時一怔，愣在了那裏。

  緩了有一會兒的功夫，才慢慢的落座回去，長歎了口氣，知道他心思一旦定了，那就沒的改了，微微點了點頭，卻在之後把手搭在了他冰冷的手背上：“問寧，善待她，她終究……隻是個平凡女子。”如果不然，楊慕香也不會這般心軟，到底那小丫頭，是討她歡心的。

  馬蹄聲陣陣，朝著那宮中駛去，她與龍問寧心中都清楚，在踏入宮門的那一刻，他們的人生，就隻有輸贏二字，贏便稱王，輸則丟命，可饒是如此，楊慕香還是願意龍問寧，是生是死，隨著這馬蹄聲，已然定下……

  禦書房內，寧明緒坐在一側的椅子上，手中還拿著今日大臣剛剛遞上來的折子，挑了些簡單的，讓身旁的公公遞給了龍問洲，自己坐在一旁，看著手中的折子，緩聲念著：“邊疆赤彌族多次與我軍產生摩擦，白守林將軍請命領軍上前，與赤彌族殺上一場，皇上意下如何？”說這話，抬起頭望著坐在龍椅上，無所事事的趴在桌子上畫小水鱉的人，緊蹙起眉頭，又喊了聲：“皇上！”見人還不肯搭理自己，‘啪’的一聲合上折子拍在桌麵上，龍問洲還沒怎麽著，兩邊的公公立刻護了上去：“大膽，誰人驚駕！”

  “……皇上！”寧明緒第三次開了口，龍問洲才終於有了點動作，把毛筆丟在了桌案上，拿起自己手中的畫作，問著身旁的公公：“朕畫的可好？”“回了皇上，您這畫真是威武霸氣……”還沒等誇完，龍問洲擺了擺手，喊了寧明緒到跟前來，指了指紙上那隻王八：“明緒，你來說說，這畫畫的可好？”

  “會皇上，三歲的孩童畫的都比皇上您好。”寧明緒冷著臉望著麵前的人，並沒有半點賞畫的心思，旁邊的公公尷尬的低著頭，卻沒想到龍問洲哈哈大笑了起來：“不錯，不錯，朕喜歡！”說著拿起來端量著，怎麽都透著一股子滿意，後知後覺一般側過頭問著寧明緒：“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皇上這畫……”話還沒等說完，就被龍問洲打斷了：“朕說的是你剛才說的哪句。”“回皇上，臣說邊境赤彌族來犯，是否準許白將軍與之一戰，已壯社稷威嚴。”寧明緒規規矩矩的低著頭說著，龍問洲哈了聲，把手中的畫一折，順手就給撕了，哼笑了聲：“如今真是‘國運昌盛’啊，連那區區螻蟻，都想瓜分一滴甘露。”

  “臣知道該如何做了。”寧明緒低聲回著，微微低著頭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繼續看著手邊的折子，外麵一個太監匆匆忙忙的跑進了屋子裏來，叫了聲皇上，走到了懷忠的身邊，低聲在人耳邊低語了幾句什麽，懷忠的表情可就有些不太好看了，抬頭瞧著那小太監嚇得哆哆嗦嗦的模樣，連忙幾步到了龍問洲身旁，彎腰低聲貼在人耳邊說著：“皇上，您快瞧瞧去吧！”

  “怎麽了？”疑惑的看著身旁的人，懷忠繼續說著：“十二爺剛才途徑禦花園，卻不知怎地，碰見了皇後娘娘和靜安郡主在禦花園打起來了，皇後娘娘身旁的禁軍，還被那郡主的護衛給打傷了！”人焦急的說著，龍問洲嗯了聲，表情還有一絲的困惑，這可這是有意思了，他怕在龍問寧進宮期間出了什麽亂子，特意把寧明箏安置在了靠著東宮近一些的院子，就是怕她路徑禦花園，再惹怒了後宮中的嬪妃，沒想到他倒是小看了這個小丫頭了。

  “既然如此……”龍問洲按著桌案站了起來，抬眼望著看過來的寧明緒：“正好朕也乏了，明緒隨朕一起賞禦花園吧。”說著話，從高台之下走了下來，隻不過這走路的步伐可是不慢，寧明緒剛才就瞧見他們嘀嘀咕咕的說著些什麽，現在看來，恐怕是後宮出了什麽事情了，才讓龍問洲暫時放下那慵懶的模樣。

  禦花園中，一眾人站在涼亭跟前，涼亭磚瓦之上，寧明箏蹲坐在上麵，望著四周連路都沒有，嚇得臉都白了，身旁穿著夜行衣的人，不是段子憂又是誰？側過頭望著人，寧明箏抬手死死的抓著人的袖子，聲音都顫顫了：“憂兒哥，你怎麽來了？你把我發這上麵幹嘛啊？我怎麽下去啊……”

  “廢話，我要不來，你個傻丫頭還不得被他們吃的渣都不剩了？”段子憂緩緩的站了起來，似乎是剛才竄上來，望著下麵的高度，他也有點腿軟，涼亭麵前，當今皇後呂若皎麵帶怒意，身旁的侍女一個個都戰戰兢兢，唯獨那竄上房的丫頭，半點的規矩沒有，居然還敢與她頂嘴，真是少教！

  龍問寧帶著楊慕香，剛剛路過禦花園，就見到這般的‘奇景’不由的起了好奇之心，詢問著身旁的公公：“那女子是何人？為何和皇後娘娘對著幹？”“回了十二爺，那是攝政王寧王爺的親妹妹寧明箏，靜安郡主，這不，比您回京也沒幾日，未曾經過禮部教化，有些鄉野丫頭的蠻橫氣，聽說前些個，因為皇後娘娘身旁的姑姑打了她的丫鬟，愣是逼著雲霄姑姑低頭認錯呢！”公公說著，這其中不乏添油加醋，卻讓龍問寧對這個小丫頭起了好奇之心。

  微微點了點頭，抬步朝著涼亭走去，還未曾到跟前，就先開口道：“臣參見皇後娘娘。”這一聲清冷的聲音，驚擾了一幫人，呂若皎轉過頭來，見識龍問寧，臉上才算帶著一些小模樣：“原來是逸王啊，今日才回京？”

  “回皇後娘娘，今日才回京。”人微微低頭說著，目光卻往哪涼亭上看，笑道：“隻是不知，這皇宮中何時養了兩隻野猿，站在這涼亭之上，還真是一番別致的景色啊！”“你才猴呢！”寧明箏沒好氣的說著，她原本來這禦花園中，隻是走走散散心，路還是龍玉秋身旁的那個叫竹俏的宮女指的，誰知道剛剛過來，走了沒兩步，就撞上了皇後也出來散心。

  更巧的是，上次被自己羞辱的那個老宮女，居然就是皇後身旁的人，這一下子仗著主子在，還能有好嗎？若不是段子憂即使出現，把她抓上了涼亭，這會兒恐怕真要被皇後身後的那些禁軍給傷了，龍問寧仰起頭來望著她，聽著人頂嘴也不惱火，反而抬手一指她身旁的人：“這猴，不就在這兒嗎？”

  “猴？”呂若皎聽著人的話，也有些挺不明白了，這一個大活人，怎麽就成了猴了呢？這又不是齊天大聖，說變就變的，龍問寧也不管人的困惑，隻是朝著那涼亭上喊著：“上清候段斥，本王可認錯？”抬眼直直的望著段子憂，剛才臉上還有些笑意的人，在聽到人說出段斥二字的時候，麵色就凝固起來。

  身旁的人聽了大驚失色，揚起頭望著那站在涼亭上，正往下看的那人，抬手指著他的手都帶著顫抖：“你說，說他是……他是段斥？”“皇後娘娘不必驚訝，畢竟上清候已經被滿門抄斬，世間怎麽可能還有段斥？在下段子憂，不過是郡主身旁一個小小的護衛而已，若是郡主被人傷了分毫，子憂可不會管，對方身份如何。”他的臉上帶著笑意，仿佛隻是再說一句玩笑話，可卻讓呂若皎的臉煞白如紙！

  呂若皎，再見麵，我定叫你付出百倍代價，償還我段家上下七十五口性命！那句話如同被風帶動，重新回到了呂若皎的耳內，下的人呢‘撲通’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連聲叫著；“鬼啊！來人啊！抓鬼啊！”

  這一幕就連龍問寧都被嚇到了，段子憂卻不理會那皇後，蹲下身來柔聲問著寧明箏：“小郡主，肚子餓嗎？”“餓，憂兒哥，我想吃肉……”寧明箏可憐兮兮的說著，絲毫沒有被他們所影響，段子憂一用力，打橫抱起了寧明箏，在龍問洲趕來之前，匆匆離開了禦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