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聖可汗在慶祝勝利。

  敗軍之將，何敢言勇，哈登，這個服務朝廷四十年的老臣，在他的花甲之年，葬送了朝廷最後的軍隊。

  是他葬送了江山社稷，是他的無能讓所有的祖先和當今皇帝失望，

  他無顏麵對江山父老，無顏麵對那些因他無能死去的戰士的家屬。

  他抽出寶刀，慢慢的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周圍的軍士還有上千人，他們都不是哈登熟悉的部隊，都是那些從周圍城鎮抽調過來的鎮守兵，裝模作樣的阻攔幾次，都被哈登推開。

  哈登的紅纓盔甲早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丟失了，不過他身上的戰甲還算整潔，這也算是他的恥辱之一，在戰局扭轉的關頭，他沒有任何辦法調動軍隊從容撤退，按照他的部署在京城旁邊形成防線，五萬大軍，被斬首三萬餘人，其餘的四散奔逃，沒有一個回到京城。

  現在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有什麽臉麵活下去？

  哈登把這把價值連城的寶刀放在脖子上，鋒利的刀刃在他的脖子上劃出血痕。

  最後，寶刀掉落在泥土地上，這個六十歲的老將，在眾目睽睽下，失聲痛哭。

  聖可汗已經不記得這些日子斬殺了多少人，不過為宋國的人，割草一般，殺也殺不完。

  就算殺了幾萬，也為有更多的人冒出來，

  他從進入到為宋國境內後，曆經藍芳、哈登，兩場大戰，斬首加起來達到接近三萬人。從此之後，為宋國再也沒有組織起有效的進攻。

  他十分清楚，現在朝廷裏已經沒有軍隊了，禁軍和鎮守兵一敗塗地，僅存的親衛軍都是貌似強大，但是人數稀少、從沒有經過真正戰場的年輕人。

  古亭的兩萬帝國護衛軍精銳軍團，被圖爾哥牢牢的牽製住，他幾度想要回援朝廷，都被圖爾哥奮不顧身的亡命進攻搞得進退不能。

  圖爾哥曾經給他過保證：牽製古亭十五天，少了一天，白狼王可殺我全家。

  聖可汗不太在乎下屬在麵對艱巨任務時保證的是什麽，是用自己的腦袋，還是家人的生命，或者是當場切下自己的手指頭發誓，他更在乎的是立誓的態度，那種狼一樣的，一往無前的狠辣。

  這是他縱橫草原的根本依仗。

  不得不說，為宋國的確是富饒的，他和他的屬下日夜不停的劫掠了五天五夜，才勉強搶劫了七座城市，還不到七十八鎮的零頭。

  這裏的財富太多了，這裏的女人太多了，再這樣下去，聖可汗甚至都擔心戰士們因為大量的財富，和被女人掏空的身體無法繼續作戰。

  大量的寶藏被裝入他們的行囊，大量的鮮血那些城市的土地。

  這是朝廷二百年來第一次做如此的哀歌，他們的子民第一次收到這樣的欺辱，更而且，朝廷在兵敗後，毫無任何反擊和拯救的打算。

  這種殺戮的痛快，是人性的釋放，是勝利者最好的賞賜。

  不過這種毫無對手的殺戮，在某個夜晚戛然而止。

  十幾個神秘的人，悄無聲息的潛入草原來者的軍營，把十幾個千夫長的人頭，懸掛在高架之上。

  之後，不管白天和黑夜，隨時隨刻都有他們高級官員的喪生，有的是被什麽東西割掉了頭顱，有的是被寒冷的冰塊凍結了生命，有的幹脆是被火焰燒為了灰燼。

  到後來，草原士兵人人自危，越來越多的人被燒死，燒的要麽骨頭渣都不剩，要麽渾身被燒爛，就剩支撐一張可以辨認的臉完好無損，猶然在張口呼救，發出恐怖的哀嚎。

  蕭冥王仔細的查看了一部分受傷將領的傷勢，聖可汗在旁邊齜牙咧嘴的心疼，死者幾乎沒有普通士兵，都是經過血戰成名的勇士，都是他白狼王看中的英雄，現在死了這麽多人，而且是以這麽詭異的形式死的，怎麽能讓他不心疼，不擔心?

  蕭冥王僅僅有法袍籠罩自己的身體，其餘的部分還有各種寵妾在時刻親吻撫摸。

  “他們是死在少林寺的手裏。”蕭冥王監察完一個萬夫長的屍體清醒，這人是被一種怪風，刮得全身皮膚潰爛，死在痛苦中的。直到死的時候，這個斷條胳膊都不眨眼睛的漢子，還用這種痛苦的姿勢扭曲，隻不過他的舌頭和喉嚨都被毀了，所以發不出聲響。

  “是少林寺的人手裏。”

  “少林寺？”聖可汗偶爾聽蕭冥王說過這個名字，可是並不熟悉，隻知道蕭冥王和這個名字的人有深仇大恨。

  “是的，少林寺中的武功，非常厲害。”

  死去的萬夫長是聖可汗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夥伴，他正在傷心，用草原上的利益用兄弟的禮儀朝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跪拜。

  蕭冥王心中瞧不起的說了句“收買人心”，繼續說：‘當是的武林不少，但是有能力一下子拿出十幾個元嬰的武林家族，隻有少林寺一個。’

  聖可汗問：‘他們和你蕭冥王比怎麽樣。’心想，花了這麽多錢養你，你不會連他們都打不過吧。

  蕭冥王被幾個美少女抬著，目望天空：“三十年前，我和少林寺的老住持交手，兩敗俱傷，他被我打斷心脈，我被他切斷雙腿，三十年了，他的心脈恢複了，我的雙腿卻不能複原。現在的少林寺掌權的人，是佛子，有個叫王澄的。我渴望和他交手好久了……”蕭冥王把手搭在周圍那些十四五歲的少女裸露的肩膀上：‘我先前曾派出我的兩個弟子刺殺皇帝，結果都被王澄出手擊敗，這符合我對這個少年心底的下線，卻不符合我對他的期望上線，看來少林寺這麽些年，內功的更新迭代沒什麽進步。’

  聖可汗提醒：“但是你現在的腿沒了，還能打麽。”

  “這三十年，我研究了針對少林寺的所有內功，王澄自認為逃脫出我的血色詛咒就萬事大吉，不過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從他逃出血色詛咒的時候起，我就知道了他的弱點。”

  “什麽弱點？”

  “他年少成為少林寺佛子，並不是全是因為天賦異稟，他擁有明心台，僅此就足以屹立於當代武林之巔，這也是他逃脫我的血色詛咒的依仗，我隻要封印他的明心台，用硬對硬的實力去拚，我就一萬種辦法弄死他。”蕭冥王說。

  “明心台，那是什麽東西？”聖可汗對蕭冥王凡事說一半留一半的風格很不習慣。

  “一種能控製陰陽、奪人魂魄的邪術。”蕭冥王笑道：“不過現在，明心台對我來說，已經根本不算什麽了。我已經決定了，先用少林寺新一代的人，報我的喪腿之仇。”

  聖可汗遲疑說：“我一直有疑問，我們草原上的戰士會有武林輔助，可是哪一代的武林都沒能和上方城建立起聯係，蕭冥王，你是怎麽做到的？”

  蕭冥王哈哈大笑：“那是因為那些半吊子武林開出的價碼不夠。告訴你，我開出的交易條件，那些上方古城的魔鬼無法拒絕，這種優厚的條件，是別的任何人都沒法開出來的。”

  聖可汗知道就算再問，蕭冥王這種人也不會回答的更詳細。

  當天夜裏，蕭冥王的營帳在瞬間爆炸，但是裏麵卻並無屍體。

  蕭冥王殘缺的雙腿懸浮在空中，飄然而起，直升到旗頂部，淩風和那個來殺他的武林隔空向對。

  那人的法袍和他並不高大的身軀相比，顯得非常寬大，把整個身體的體型，都籠罩在法袍之內。

  他的雙手都閃現出一種黃色的火焰，卻沒有更為突出的暴戾氣息。

  “少林寺祖傳的巫火是神奇之火，但是你這個不是，隻不過是普通的巫火。”蕭冥王在空中沉吟：‘你不是藏著底牌，而是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

  那人的臉也藏在鬥篷裏，沒有多說一個字。

  “哼，你這些把戲，老夫在五十年前就玩過了。”蕭冥王冷笑道：‘你還真是不聰明——王澄！’

  蕭冥王雙手一招，分別生成兩團狂風漩渦，向那人襲擊過去。

  那人兩手合攏在一起，釋放出強烈的內功火焰，漩渦狂風強而有力的襲擊到跟前，神秘武林的巫火狂噴出來，把漩渦暴風地獄在掌心的三尺之外。

  然而那狂風的靈力絲毫沒有減弱，反而旋轉的更加快速，更加強暴。

  它緊緊壓製淡黃色巫火的噴湧，但是頂不住它一分一毫的寸寸靠近。

  從三尺，到兩尺，到一尺

  ……最後到了半尺

  那神秘武林迸發出強大的力量，猛地發出聲清亮的高喝，手心內巫火的奔湧速度達到了極限，然後他用力將手網上一甩，漩渦暴風升入高空，不見了蹤影。

  蕭冥王讚許的點點頭：“我所料不錯，你實力在元嬰中等水平，但是內功的控製和使用很好，是武林年輕人裏出類拔萃的，可是僅僅這樣，還不足以讓你做到少林寺的佛子，還有什麽招數，全部在我麵前比劃比劃，我再給你個痛快。”

  那神秘武林置若罔聞，專注的雙手搓一個火團，蕭冥王不悅：“我讓你攻擊我，你聽沒聽到？”

  黑衣武林兩耳不聞蕭冥王屁，自顧自的擺弄火團。

  蕭冥王冷哼一聲，雙臂一振，巫力在其身後閃現，隱隱的，化為了一道極為龐大的獸形，那是一頭呈現赤色的惡狼，山巒大的頭顱仰天長嘯，強大的壓力。沉重如山嶽，一股沉重無比的重量爆發出來，竟直接是生生的將臨近的幾個帳篷壓垮了下去，就連大地都在輕微的顫抖。

  蕭冥王正要一招結果了這個不聽話的孩子，黑衣武林身軀一動，眨眼出現到蕭冥王身邊。

  “好快的速度！”蕭冥王為此人的速度讚許，身體周圍爆發出強大的狂風波浪，氣海包裹讓骨肉凋零的淩厲風暴，刮過他身下的幾座營帳，讓其內熟睡的士兵，在睡夢中就被風暴吹幹了水分，立刻化成幹屍。

  “哼，要不是我被砍斷雙腿，我也會有這樣的速度，何至於如此人不人鬼不鬼？”

  蕭冥王心中怨恨，他望著速度驚人的黑衣武林，卻並沒有任何躲避的跡象，赤色的巨狼在他的如臂使指下，直接是以一種硬碰硬的姿態，與黑衣武林硬憾在了一起。

  他要來試試，名動天下卻神秘不已的少林寺佛子，究竟能有多強。

  滋！

  燒灼的聲音響起，赤狼和火團，兩股巫力衝撞在一起所形成的氣浪，頓時掀起道道風旋。

  氣浪席卷間，那兩道身影都是一震，黑色被震得倒退如秋葉吹散，在空中滑出十幾步遠近，而蕭冥王則是隻退後了兩三步，就硬生生止住退勢。

  他穩下身子，瞳孔卻是微微縮了縮，整條手臂都感覺到細微的刺痛，交手一招，他完全能看出來，對手限於年齡修為，巫力的強橫程度雖然趕不上他，但是那人的控火術卓絕群倫，他在二十歲前，控火術甚至達不到此人的五分之一。

  “少林寺佛子，還是不錯的，看來凱撒沒有挑錯人。”蕭冥王說。

  黑衣武林聽到“凱撒”二字，沒有任何的反應，就好像不認識這人一般。

  可是蕭冥王靈敏的感知力，察覺到在這兩個字他說出口時，對方呼吸陡然急促，隨即恢複平靜。這種反應並不像是對頂頭上司的尊重和敬畏的樣子。

  這種疑雲在他心頭一閃而過，他接著發出感慨：‘我的兩個最優秀的弟子，還趕不上你的十分之一，我要是能有你這樣的徒弟，就是死了，也毫無怨恨。如果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讓你來到我的門下，不求你和少林寺決裂，隻是借用三年，我將我平生所學傾囊相授，你會答應嗎？’

  黑衣武林始終啞巴似的不做任何回應。

  蕭冥王早就料到這個結局：“是啊，跟著他，他能給你的我給不了，我給你的你又未必感興趣……既然這樣，我就隻好殺了你了……”

  蕭冥王露出痛惜的表情，不像是喬裝的。

  他接著說：“不管怎樣，我們之間的巫力差距太大，技術上的優勢不能抵消實力的絕對差距。我知道，你既然來，就有絕對的把握脫身，你還有很多招數沒有用吧，例如——”蕭冥王渾濁的雙眼亮了起來：“三——生——瞳？”

  蕭冥王右手手心向上，緩緩托起，掌中卻空無一物。

  他在思考什麽，半天後才說：“我給你最後一次考慮機會，我有讓你既不背叛少林寺，也能學到我真傳的辦法，你答不答應做我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