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在她念頭閃動間，那骨笛上，也是散發出了淡淡的光芒，密密麻麻的咒符文字在骨笛身上浮現，隨著她的靈力關注，這些符號在此時蠕動了起來，一種奇特的音波，自靈蟲笛中傳出，然後遠遠的擴散出去。

  這種音波並不響亮，甚至若是不仔細去聽的話極容易將其忽視，但富有見識的武林卻是知道，這種音波，對於那些召喚出來的怪物來說，卻有極大的誘惑之力。

  陣法還在繼續布置，十幾道圓環將他們兩人環環套在中間，時間迅速的流逝，眨眼間便是將近十分鍾，一道黑幕，從西方籠罩過朝廷，而那隨著黑幕到來，出現的能量波動也是越來越狂暴，甚至連大地都是有些顫動。

  “天啊，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蕭楓咬了咬牙，那望著遠處的目光，猛的一凝，

  “來了！”

  忠槐等人把**的啟明從水缸裏扶出來，然後開始嚎啕大哭。

  有人找了床幹淨的床單，給瑟瑟發抖的啟明披上，兩個親衛軍抬過一個擔架，親衛軍信任統領啟風躺在上麵，向啟明賠罪，他在剛開始交戰的時候，就被劉玲打傷，沒能指揮後麵的戰鬥。

  “沒事沒事。”啟明哆嗦嗦的擺手：“你還是朕的好將軍。”他經曆了這一場刺殺驚嚇，實在是驚魂未定，不要說走路，就連站都站不起來。

  宮人找來更軟和的擔架，讓啟明躺上去，經過王澄身邊的時候，啟明還不忘表示謝意：“看不出來，你長得雖然黑了點，但是做事很利落，朕要重重的賞你，賞你什麽呢？”

  王澄剛從沉思中回過神，見到皇帝，單膝跪地行禮。

  啟明把自己裹在床單裏，想了半天：“你要什麽封賞？”

  王澄下了決心，當即建議道：‘陛下，我建議您是不是先撤出朝廷？’

  “啊，撤出朝廷？為啥！”

  王澄將自己擔心聖可汗進兵的消息告訴了皇帝，啟明雖然神智萎靡，還是笑的肚子疼：“愛卿太過於杞人憂天了，朕已經派大軍駐紮在險要的位置，聖可汗遠在草原，他哪能悄沒聲的就過來，好了，朕害怕的要死，要去歇息了，愛卿你今晚就別走了，就在朝廷裏休息，朕賜你床位、美食，你想幹什麽都可以。”

  王澄知道啟明是被今晚的情形嚇壞了，需要他駐守朝廷保護，既然皇帝都發話了，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能答應下來。

  當夜，朝廷所有的士兵都在不眠中度過，被嚇壞了的明鑒等官員幾次想要探望皇帝，都被宮人用皇帝已經休息的理由打發下去。

  第二天天還在蒙蒙亮，王澄接到了皇帝召見的命令。

  他來到皇帝新居住的一處袖珍清雅的別院——這是親衛軍為了保護皇帝，特地選的臨時住所。

  他到那裏的時候，啟明的床上還躺著杜鵑。杜鵑受了重傷，動用秘術消耗的精神能量讓她昏迷不醒，斷腿已經被接上，明顯看到她本來纖瘦的**上，裹著個粗大笨重的石膏。

  “愛卿，朕叫你來，是要謝謝你。”啟明斜臥在床上，頭上還放著凉巾，他的眼神渙散，看來還沒錯驚嚇裏恢複。

  王澄忙說：“不敢。”

  啟明笑道：“父皇寵妃十餘人，共有皇子七人，有幾個夭折的，活到現在的還有三個。我每當皇帝之前，沒人在乎我的性命，隻有兩個仆人跟隨我四處流浪四方，就算死了，他們也頂多送點禮品、假意哭兩聲罷了，等我當了皇帝，希望我死的和不希望我死的人都多了起來，那些跟我無冤無仇的人，也開始變著法的打朕的主意。”

  啟明時而稱我，時而稱朕，顯然還沒與熟悉這層身份。

  “你說朕可不可笑，想要的女人娶不了，還差點讓人殺了。”啟明發著牢騷。

  “陛下身負國家重任，的確是非常辛苦。”王澄看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說。

  “王澄聽旨”

  王澄單膝跪地

  “朕封你為夜候，兼任掌察禦史”

  王澄慌忙推辭，他不僅是不想做朝廷的官，而且武林界內，對成為朝廷的官員向來極為忌諱。

  “你不要推辭，這個職位是朕新發明的，你在宋國內，想察什麽，就察什麽，有什麽事，你有先斬後奏之權。至於夜候，隻是個虛職，沒有俸祿，沒有封地，沒有官署，但是憑借這個侯爵，除了朕，天底下沒人敢動你，這算是朕對你的報答吧。”

  王澄忙說：‘我是個才疏德薄的人，實在不願意承擔這樣的重任。’

  啟明歎道：‘你不肯做，那讓朕怎麽辦，難道非得朕讓你做個親王，讓你成為夏末、商族那樣割據半壁江山的王，你才心滿意足？’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王澄也不敢再推辭了，隻得應承下來。

  啟明似乎精力不濟，幹脆躺在船上，頭轉向裏邊：‘朕就想安安生生的過幾天好日子，當皇帝之前是，當皇帝之後也是，然後生一地的孩子，那才是好日子，可是現在啊……’

  王澄走出這間別院時，臉色非常不好看，他手裏握著象征掌察禦史的金色徽章，那是皇帝臨時起意發給他的，隻要擁有了這個徽章，他就等於擁有了皇帝的權力。王澄感到了恐懼，啟明的這次召見和封賞，完全打亂了他自己的計劃，這象征著自己已經被牢牢的綁在啟明的身邊，一方麵擁有了隱形的權力，另一方麵也會受到來自各方麵的巨大阻力，當然，也包含少林寺內部的不滿。

  他神情恍惚的回到住所——這是一處側殿，床位什麽的都是臨時安排的，有兩個宮女在這裏，見王澄進來，忙跪地道：‘拜見夜候。’

  王澄愣了一下，不知道消息為什麽傳的這麽快，

  他拒絕了宮女的服侍，把她們打發出去，自己合衣躺在床上，腦袋一沾枕頭，就迅速沉入夢鄉，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累過，短短的五分鍾的談話，好像耗盡了他所有的精神力量，讓他疲憊不堪。

  伴隨輕柔的呼吸聲，王澄睡了。

  一個步履蹣跚的老者，身穿洗的發白的紫色法袍，木然的雙眸比他灰白的頭發更毫無生命力，他來到側殿門前，看著床上睡得死沉的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輕輕的歎了口氣。

  刺駕過後的京城依然安靜，隻不過駐紮在京城的所有軍隊理所當然的進入警戒狀態，刺客已經被捉拿歸案，由檢察院七處和刑院共同會審，這件事在士兵們的心目中，好奇多於憤怒：竟然有人敢刺殺皇上，他們是誰的人，懷著什麽樣的目的，有多大的神通，是怎麽被捉的？

  執勤的士兵們交頭接耳討論著這些，興奮度遠超過他們討論女人的時候，直到過來巡崗的管帶咳嗽了幾聲，他們才閉嘴老老實實站崗。

  那管帶尋思：“老子當了二十年官，才得了這個小小的管帶，這次朝廷皇宮進了刺客，皇帝發怒，不知道有多少人頭該落地，可是就算落地，也輪不到我這小官兒，說不定多殺幾個將領，我這職銜還能往上升一升……可是話說回來，當的官兒越大，掉腦袋的可能就越大，何苦呢……”

  看來今後的三四天，自己得嚴防死守，京城必然是許出不許進，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忍住肚子裏湧上來的一口哈欠，打起精神繼續往前巡崗，剛走了沒幾步，一種刺耳的動靜從遠處傳了過來。

  這種聲音刺耳悠長，毫不間斷，從他的正麵幽幽的傳遞過來，中間似乎有十幾裏遠近。

  管帶搖搖腦袋，讓自己盡量清醒一些。

  當那有些陌生的悠長之音持續了十幾秒鍾，他終於意識到，這是朝廷外圍駐兵的示警號角聲！

  夜風吹著尖利的號角聲，似乎是千百乘鐵騎，向京城猛烈地進攻著，催促殺意和危機。撞到厚重的城牆，衝擊著所有堅守城池士兵的耳膜，寂靜的黑夜裏，這種突兀的聲音讓所有的人都毛骨悚然。

  內閣內，明鑒和深夜到訪的藍寧促膝而坐，討論著今夜發生的事過後可能的進展。

  “你還是認為，這件事對王澄來說，是厄運的開始？”明鑒問，他們為此已經討論了半個小時。

  “亢龍有悔，武林上一次進入朝廷的正式爵位，還是在雄烈皇帝登基後的第十七年，那過後不久，就發生了朝廷和武林的大戰。”藍寧堅持自己的意見：“王澄聰明能幹，本沒有什麽錯，但是錯就錯在他太能幹，有朝一日，他掌握的權力太大，不管是哪個君主，甚至官僚的各個派別，都容不下他。”

  明鑒笑了笑：‘你還是考慮的太簡單了。’

  藍寧：“請大人賜教。”

  “雄烈皇帝高瞻遠矚，他在時宋國氣勢如虹，強盛無比，而各個武林家族也頗為鼎盛，他自然容不下武林的存在。可是現在，宋國今非昔比，武林有複蘇的跡象，強敵環立，危機不斷，要是再發生一次當年的軍巫大戰，帝國勢必分崩，到時候聖可汗往南進軍，各大王族起兵造反，我們為宋國怎麽辦？況且——”明鑒低聲道：“你難道以為，我們的皇帝陛下封王澄為侯，真的有那麽多的心機嗎？”

  兩人會意，哈哈大笑，正笑著，從院門外幽幽的傳入那聲號角，號角之音刺耳悠長，似乎是從地獄傳來的幽鬼歌唱之音。

  明鑒和藍寧臉上的笑容漸漸凝結，臉上迅速被驚異、緊張、恐懼、震驚，各種情緒代替。

  藍寧腿腳一軟，癱在椅子上，明鑒楞在當場，跟個木頭人一樣。

  幾分鍾後，這兩個老男人跌跌撞撞的衝出正門後，看到的是滿大街緊急調動的各個旗號的士兵。

  傳令、腳步、呐喊、催促、受驚的百姓和憤怒的統帥，碰撞的鎧甲和交叉的兵刃，讓京城在黎明前陷入了危機的氛圍。

  藍寧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嘴裏不自覺的吐出兩個字

  “天呀……”

  軍情戰報直到半個小時候才送到明鑒的手裏，原因是第一份送信的士兵，在拿到信後，就脫了戰甲，收拾細軟連夜出城當了逃兵。

  第二封軍情戰報上寫著寥寥數字：聖可汗，兵臨京城七十裏！

  朝廷在得到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之後，緊張和騷亂隻持續了不到兩個小時，然後就陷入了寂靜，大部分的官員都被這個消息震驚的緩不過神兒來。

  這些長久以來，已經忘記戰爭殘酷的官員們已經不知道如何麵對戰爭，如何麵對突如其來的敵人。

  軍務部連續派出十幾批哨騎打探，結果無一例外：在京城西北數十裏範圍內，出現了大量的異族士兵在集結，這些人還沒有立刻向朝廷進發的動靜的，大概是等其餘的士兵會合。

  監察院拚命的打探情報，直到天亮，他們才根據各個部院零散的軍情，把局勢拚湊出來。

  聖可汗繞過**，從遊魂荒野西北入口進入，走數千年無人經過的山路，龍巢城城主梟龍不知去了哪裏，隻留下一座空城，任由聖可汗帶兵經過，他們在範圍廣闊的遊魂嶺中，不知用什麽辦法，在極短的時間裏就通過了這些險要。

  在遊魂嶺的出口，有遊擊將軍常飛虎率領的五千鐵甲，聖可汗詐敗退入遊魂荒野，引誘常飛虎孤軍深入，全軍覆沒，而在北方，聖可汗命令魔驅在**城外不斷出沒，**兵力不足，不敢出戰。而**的主力部隊，全都在新任**城主三庭的手裏，可是三庭猶如憑空蒸發了一般不知去向。古亭所率領的四萬帝國護衛軍主力軍團，突然遭遇了聖可汗的手下大將圖爾哥，古亭立刻布成防線，阻擋圖爾哥的前進，但是同時，自己也被圖爾哥牽製住了。

  同樣的，在遊魂嶺邊緣遊擊的幾隻帝國護衛軍，也在不同時刻受到了來曆不明軍隊的進攻，而倫頓的商王族軍隊，已經有在橫斷山脈邊緣活動的跡象。

  “這是倫頓和聖可汗勾結一氣！”明鑒大怒：“他這是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