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浪拍下，聲勢浩大，萬物可摧。

  人的血肉之軀，在滔天的巨浪之下，渺小如滄海一粟，不值一提，不堪一擊。

  海浪平息，卿羽晨仍坐在原地品茶，茶杯裏的新茶，還帶著熱氣。

  抿一口熱茶，口舌生津，熱流流遍四肢百骸，驅走海上的寒意，叫人通體舒坦。

  鮫歌歇聲，鮫人冷沉著臉看著安之若素的卿羽晨。

  “好曲。”卿羽晨道，“想不到你嗓子都啞成那樣了，唱出的鮫歌倒是依舊好聽。”

  卿羽晨歪著腦袋淺淺一笑，問道，“所以鮫人的鮫歌，隻是用聲音做媒介，卻是用精神力演奏歌曲的嗎？”

  鮫人不言語，隻是冷著臉盯著她。

  她的攻擊對眼前的這個人，毫無用處。

  換句話說，對眼前的這個人來說，她就是案板上的肉，任她宰割。

  “你想怎樣？”

  聲音直接鑽進了卿羽晨的腦子裏，清越悠揚，同鮫人一開始的破鑼嗓子完全不同。

  想來是用演奏鮫歌的技巧，改變了自己的嗓音。

  卿羽晨笑，隻要有喘口氣的機會，就會注重自己的行為舉止，連聲音都要優雅，還真是鮫人皇族的壞習慣。

  倒也不叫人討厭，卻也讓人喜歡不起來。

  卿羽晨自己覺得，她其實是很難討厭什麽東西的人，有時也會覺得鮫人皇族那套優雅的行為準則，實在不符合他們妖獸的身份。

  兩個字，別扭。

  倒不是看起來別扭，鮫人貌美，優雅的舉止更是給他們增色不少，瞧著很是賞心悅目。

  但隻要想到這群鮫人一張嘴就能咬掉自己的頭，再看這優雅的舉止，就覺得格外的別扭了。

  “很久以前，我被人從背後捅了刀子，落入北海，九死一生，有一位鮫人救了我。”卿羽晨道，“我欠他一個人情。”

  鮫人狐疑地打量著卿羽晨，“很久以前？”

  眼前這人怎麽看都隻是個小孩吧？

  外形可以偽裝，血肉的味道卻難以作假，這就是個小孩的身體。

  但她的言行實在不像小孩，那能視鮫歌為無物的龐大精神力，也不是一個小孩所具有的。

  可她的身上也沒有被奪舍後的鬼氣，靈魂和**之間的契合度也是匹配的。

  這樣一個不像小孩的小孩，跟她說很久以前，莫名讓她覺得怪異。

  “嗯，很久以前，久到你甚至的父母、祖父母，可能都還沒有出生。”卿羽晨道，“你可以理解為，合法重生。”

  不知是不是錯覺，卿羽晨覺得自己說出“重生”兩個字的時候，耳邊好像有人在說什麽，但這屋裏除了她和鮫人，就沒有其他生物了，靈體都沒有一隻。

  *

  地府的小鬼捧著公文，戰戰兢兢地縮在一旁，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總覺得今天的閻王，有點兒不太好惹的樣子。

  *

  船艙內，鮫人聽著卿羽晨的話，半懂不懂。

  “嗯……理解不了？那我換個說法。”卿羽晨好心地解釋，“那隻鮫人救過前世的我，前世的我欠他一個人情。我現在救你，是為了還那隻鮫人的人情。人情欠了，就是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