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慣喜歡她的真誠無偽，但此刻他卻因這份真誠無偽而心情沉鬱。

  罷了，慢慢來吧。日積月累，徐徐圖之。

  幾個眨眼之間，葉琛的麵色已由一開始的平靜轉為沉鬱，隨後又轉至黑沉，最後變為溫雅一笑：“小白為我研磨吧。”葉琛說完重新回到桌案前，伸手執起了掛在一旁的狼毫。

  “你要寫些什麽？”從地上站起身的陳白馳好奇詢問。

  “赦令，赦免善堂同學堂一幹人等。”

  “我馬上過來給你研磨！”陳白馳說完朝著葉琛的方向雀躍而去。

  然而她才跨步走到桌案前，就被桌腳絆了一下，眼看陳白馳的額頭就要碰上桌腳，葉琛趕緊伸手將她拉入懷中：“小白，你還真是個孩子。”

  陳白馳原本已被自己這冒失的行為蠢哭，偏偏葉琛還要取笑她。尷尬異常的陳白馳掩耳盜鈴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葉琛，小白這個稱呼是你對你未婚妻的稱呼吧，我是陳白馳，你可以叫我小陳也可以叫我小馳，但請別將我和你未婚妻混為一談。”陳白馳這話原本隻是為了轉移話題。

  但葉琛去回應了她這突來的脾氣：“小白，這一直是屬於你的專屬稱呼。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陳白馳，對你我從來不曾錯認過。”

  “……”葉琛這是在說她演技差嗎？

  她以為她的演技可以拿奧斯卡小金人獎，但原來她這演技在葉琛麵前就是小學生演技。

  “你既然知道我是個冒牌貨，為什麽不揭穿我？”

  “小白你當真不知道原因嗎？”葉琛說著輕輕將陳白馳拉坐了下來：“你打開在你身旁那木箱。”

  陳白馳依言打開木箱，箱裏是一疊又一疊厚厚的冊子，陳白馳看那冊子的數量估摸著，這應該堆積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這是？”陳白馳疑惑地看著葉琛。

  “你打開看看。”

  在葉琛的示意下，陳白馳隨便拿起一本翻開。

  冊子裏記載的竟是她幾年前的日常生活。

  怪異的感覺在心頭滋長開來，陳白馳又翻開了一本冊子。這本冊子裏記載的依然是她的日常生活。不同的時間、地點、事件，但記載的卻是同一個人。

  陳白馳又接連翻了好幾本，然而每一本冊子裏記載的，竟都是她這幾年經曆過的事情。

  “和你分開這4年來，我一直在做著同一件事。

  我並不知道自己做這些有什麽意義，但每當看到這些冊子時我就覺得心裏暖暖的。

  這些冊子陪我度過了很多個清冷的漫漫長夜。

  因為有它們在，我心裏空缺的那一塊開始慢慢被填滿。

  直到我知道白若婉找上你，心裏的渴望在那一刻變得無比強烈，那一刻我多希望白若婉永遠不要回來，這樣你就能代替她嫁給我了。”

  葉琛的話語涼薄又殘忍，陳白馳聽著完全怔愣在了當場。

  “白若婉的事，是你一手策劃的？”葉琛的心狠手辣她早有耳聞，但第一次見到她仍是震驚不已。

  “對，白若婉被刺殺的事是我一手安排的。隻要能將你留在身邊，我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白若婉、善堂的人、學堂的人、康敬、李虎、牧輕，這些人的死活我一點都不在意。”明明是極度涼薄寡情的話語，但偏偏葉琛的音色溫潤如玉。

  陳白馳注視著葉琛溫雅的麵容，竟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雖是個吃貨，但今日發生的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以前厭她入骨的葉琛突然說喜歡了她四年……這簡直比半夜撞鬼還令人驚悚啊。

  葉琛的表白一如他本尊令人感覺壓力山大，原本是個有點嚴肅又有點浪漫的表白現場，但陳白馳的話卻徹底破壞了這種氛圍：“葉琛，你是不是發燒了……”

  她逆賊的身份從未改變過，他丞相的身份也從未改變過。他怎麽可能喜歡她……

  但這滿滿一箱的冊子和葉琛凝視著她的眼眸都是那麽地認真，這種認真令陳白馳沒辦法將這當成是一場玩笑。

  “我還是那個不學無術的草莽，琴棋書畫我一點都不精通，我看得書也少，若論漂亮……我跟你也完全沒法比。”陳白馳一番話說下來，就連她自己都完全找不出自己的半分優點。

  但葉琛卻隻是動作溫柔地輕撫上了她的腦袋：“我學識淵博，精通琴棋書畫亦博覽全書。我既已精通這些，小白自是可以不必再涉獵。”

  “我生性散漫，喜歡江湖，熱愛舞刀弄劍，嗜酒如命偶爾還會小賭兩手。”陳白馳哭喪著小臉努力說著自己的缺點：“我吃飯多，幹活少，話又多。”

  “小白喜歡做的事我都可以陪你去做，我雖不在江湖，但若論武功我自認不輸一流高手。你喜歡喝酒我可以陪你對酌，你喜歡小賭我可以給你開家賭坊。至於你飯量大，難道小白覺得我的俸祿沒辦法養活你嗎？你做了相府夫人自有婢女伺候你，需要你親自動手幹活的事是不存在的。你話多正好，我話少，我們倆在一起，我可以聽你說。”

  陳白馳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被葉琛給堵死了，現在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開口再說些什麽了。

  “葉琛我覺得你在騙我？”

  “嗯？”

  “你在騙我做丞相夫人。”

  “我是不是在騙你，你試下不就知道了？”

  葉琛凝視她的目光溫柔又寵溺，但陳白馳卻突然慫了：“哎呀，我突然覺得腦袋有點疼，可能是中午吃多了！葉琛你自己研磨吧，我出去走走消消食。”陳白馳說完像兔子似的快速溜走了。

  看著幾步跑到門口溜得比兔子還快的陳白馳，葉琛弧度優美的嘴角彎起了一個苦澀的弧度。

  丞相夫人這個位置有這麽可怕嗎？別人求都求不來，怎麽她每次聽到都避如洪水猛獸？

  ……

  陳白馳從葉琛書房溜出來便使用輕功飛掠了起來：“葉琛太可怕了！我絕不能跟他待一起。他們這種謀略家心很髒的，搞不好哪天我被他賣了還幫他數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