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付出了就一定要收到回報的人，對你我誌在必得。若今天拒絕了我，明日我亦會想別的辦法將你留下。”

  一慣清冷的男人突然對自己說出這些話，陳白馳既是震驚又是錯愕。她呆呆看著葉琛，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葉琛小哥不是厭她入骨嗎？她是草莽逆賊，他是當朝權臣。他不是極度不屑於她嗎？

  陳白馳呆呆的表情落在葉琛眼裏則成了無言的抗拒，之前已被她一再拒絕的葉琛在此刻失去了最後的耐心。

  他對書房暗處的陰影使了眼色，緊接著便有暗衛從角落飛身而出，提起付雨白的衣領將他整個扔了出去。

  付雨白被強製離開後，室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葉琛伸手輕扣上陳白馳下顎，迫她同他四目相對：“你不是想救你的人嗎？本相的條件隻有這個。你成為丞相夫人，他們便能活。”

  此時的葉琛褪去了他浮於表麵的溫雅，就連自稱都變成了本相。

  看著那雙瞬間眯凝起的犀銳眼眸，陳白馳突然意識到，現在站在她麵前的是羌國丞相葉琛，不再是那個在山寨裏喚她首領的葉琛小哥。

  過往的迷惘在這一刻突然想到了一個出口，那些年少時怦然心動與求而不得，亦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懷。

  “我很喜歡葉琛小哥，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但我喜歡的人隻是葉琛小哥，而非羌國丞相。”陳白馳腳下一個借位，從葉琛懷裏掙脫出來：“受製於丞相我無話可說，善堂同學堂的人既是我的下屬，我自當同他們榮辱與共。丞相要找人血祭，那便由我陳白馳來當這第一人吧。”

  懷裏突來失去的溫度令葉琛感覺一陣空虛，他伸手想握住陳白馳的手臂，然而陳白馳卻在他麵前跪了下來。

  “丞相胸襟寬廣海納百川，請丞相高抬貴手放過善堂同學堂，亦請丞相高抬貴手放了我。”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離，但葉琛卻突然感覺那跪在地上的女子距離他是那麽地遙遠。

  這種刻意被隔開的距離，令葉琛突感心頭一陣惱火，垂在身側的手掌不自覺收縮緊握，他深凝著跪在他麵前的陳白馳，第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

  他有很多個迫她嫁給他的辦法，但那麽多的謀略詭計都敗在了她那句，她心悅的人是葉琛而非羌國丞相上。

  從來不曾對任何東西妥協過的葉琛第一次選擇了妥協：“小白，你到底想如何？”

  “這話應當我來問丞相，大人到底想如何？”陳白馳雖跪在地上，但那悠緩的聲音卻不卑不亢：“到底大人要如何，才能放過我的人？”

  看著那雙迎視他視線的烏黑眼眸，葉琛無奈一歎後終是選擇一再妥協：“我要你留在我身邊……就算你不願意成為丞相夫人。”

  葉琛覺得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但此時的陳白馳不再是那個情竇初開的小少女。現在的她是善堂同學堂的最高決策者，褪去了那身少女的迷糊懵懂，現在的她竟變得格外睿智機敏：“多長時間？一日？一個月？又或是一年？任何東西都會有一個時限，我和大人之間的交易要持續多長時間？”

  陳白馳話語裏的冷靜令葉琛皺起了眉：“小白……”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明明她才是那個受製於他的人，但在這一刻葉琛卻有種丟盔棄甲般的無奈。

  原來當有了第一次退讓，便會有以後無數次的退讓，但這種心底發酸的無力感葉琛卻並不討厭：“三年。你留在我身邊侍奉我三年，我便放過那些人。”

  陳白馳冷靜的麵容在聽到侍奉兩個字是突然一紅，這話原本並無任何歧義，但陳白馳卻突然聯想到了別的東西。

  眼前女子的皮膚原本就白皙，這一臉紅便顯得那抹紅色越發豔若桃李。

  葉琛看著這近在咫尺的瑩白小臉，不禁眸色轉深。

  “我答應你。”陳白馳點了點頭，正想再次俯身行禮，然而她才剛低下頭，就已被一股力道扯入懷中。

  就連低呼都來不及，男子灼熱的氣息便緊覆而來。

  葉琛狂放的動作令陳白馳有些招架不住，她努力推了幾下，在她快要窒息時，終於將葉琛推了開來：“葉琛，我是陳白馳，我是你曾經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逆賊！”

  “我知道。”葉琛說話的聲音很低，但那凝視著陳白馳的目光卻格外專注：“小白，若四年前我知道自己日後會為你如此輾轉反側，當年我必不會對你說那些話。”

  “你不必如此。往事已矣，多說無益。”

  “當年的事你可一直在怨我？怨我毀了山寨？怨我累你流離失所？”

  葉琛也會內疚嗎？

  短暫的愕然過後，陳白馳紅著臉頰搖頭：“當年的事我從不曾恨過你，那時你明知我暗中轉移山寨成員，卻默許了我的行為。

  若當年你出手阻攔，隻怕白子奕攻上山寨時我的人會屍橫遍野。

  當年山寨雖被朝廷圍剿，但卻無一人傷亡。這是因為你暗中放過了我們。

  作為羌國丞相，你的職責便是剿滅逆賊。但作為山寨軍師，你又助我們暗中轉移。

  葉琛當年的事，你不曾負朝廷亦不曾負山寨。”

  “我確實上不負朝廷下不負山寨，但我卻負了你。原本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內，你的出現卻打亂了我的計劃。那一日我沒想到你竟會上山尋我，我更沒想到你會對我說那些話。”

  對於自己當年的厚顏無恥，陳白馳亦感覺一陣好笑。

  那時候的自己當真是勇氣可嘉啊。

  “若那時候的我對你造成了困擾，我很抱歉。”

  “小白你確實對我造成了困擾，但困擾我的並不是你那時候突如其來的表白，困擾我的是你的沒心沒肺，是你毫不留情地割袍斷義。”

  “……葉琛你毀了山寨，我雖不恨你，但你要我繼續同你稱兄道弟，你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呢？”陳白馳是個有什麽都寫在臉上的人，但此刻看著那雙真誠無偽的幹淨眼眸，葉琛卻覺得心裏非常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