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班師(二)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1-02-11 21:18      字數:4344
  剿匪之事看似複雜但也順利。

  陳致與賀寒嘉帶著白晨一直隱身藏於風陀山山寨的附近。為了避免不被山上的人發現,他們率人藏匿於山寨附近的一個山洞中,並用雪塊和石塊堵在洞口隻留下一個可以通人的縫隙,偽造出荒涼之感,避開土匪巡山。

  陳致和賀寒嘉等人皆是上過戰場的習武之人,非常有藏身的經驗,能夠忍受天寒地並且時刻保持警惕。但是白晨並非如此,瘦弱的白晨即便有厚厚的衣服蓋在身上還是感染風寒大病了一場,不過他已然盡自己所能的保持安靜,不吭一聲,直到被夏恪勤“解救出來”才發現早已經重病,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嶽千煬拿著夏沐濋給他的軍令調遣了二百神遠軍精銳奔赴風陀山。這些人馬都是宮林親自點的,嶽千煬沒真正的上過戰場,所以點兵部署方麵他更相信經常打勝仗的宮林。他們出宮之後立刻一路奔向風陀山,找到駐紮在山下的夏恪勤與禁軍。

  夏恪勤不知道黔地的嶽小侯爺為何來此,隨即嶽千煬拿出聖上聖旨,夏恪勤才得知他是來援助的。夏恪勤雖然已經將風陀山的情況調查的差不多,不過正愁如何開打,現在有嶽千燭的弟弟和夏沐濋的神遠軍相助,對他來說隻有好處,便欣然接受嶽千煬的到來。

  嶽千煬與夏恪勤說起關於嶽千燭提出的計劃,現在他們知曉白晨已經在陳致那裏,隨時準備被當作山賊俘虜,所以需要一人前去與陳致交涉。嶽千煬與陳致熟識,想要去卻被宮林攔下,最後還是宮林主動提出他更為了解山中地形與作戰方略,由他親自去,並且會將薛幻帶回來。

  宮林帶著兩人的入山,順著夏恪勤描述的信號順利的找到白晨被假裝虜獲的地方。不錯所料,白晨已經被帶走,而一心想要逃命的薛幻此時也沒蹤跡。

  按照嶽千燭的計劃,薛幻的鞋底會被沾染石灰,他的衣服上也會有藍色的染料。宮林根據經驗猜測薛幻肯定去尋找下山的路,所以他一開始就從最有可能下山的方向去尋找薛幻。先是帶著石灰的腳印,後是踏在雪上的腳印,還有沾染在樹幹上的藍色染料,宮林是找的一切順利,直到看到一個石頭上坐著氣喘籲籲的人影。

  到底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給他半天的時間讓他逃命,結果還在山裏轉悠。宮林不加掩飾的走過去,不給石頭上的人轉身反應的時間,一個手刀將他打暈。讓隨行的將薛幻帶下去親手交給夏恪勤,而他一個人選擇單槍匹馬的去山寨。

  嶽千燭的計劃是既然要偽裝是風陀山綁架白晨的假象,那白晨肯定就在山寨附近伺機而動。所以宮林直接趕赴山寨,意外的他看見了唐佑和於良在山寨裏的身影,雖然不知道他們二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不過為了不打草驚蛇,宮林還是選擇避開重重防守的山寨和巡邏的人群向附近尋去。

  是陳致率先發現了宮林,他確認宮林是一人過來才從留下的石縫中走出來,兩人相見避開左右,宮林解釋他為什麽出現在這裏,陳致也知道薛幻已經落入夏恪勤手裏,那麽計劃就完成了一半。

  因為陳致與賀寒嘉不方便露麵,所以他們決定於今晚混入風陀山山寨,一邊打入內部一邊保護人質白晨。宮林知曉,同樣認為今晚是他們進山剿匪的大好時機,兩人簡單的交涉之後,按照各自的安排伺機行動。

  夏恪勤得手薛幻,逼問薛幻他的身份。薛幻是個傻的,不知道審問他的就是當朝二皇子,以為搬出了薛家就能夠威懾住眼前人,於是承認自己就是上京城國公府的嫡親以此威脅眼前人讓他釋放自己。

  殊不知,夏恪勤等的就是薛幻的承認,同時他手裏還拿到了當時放在白晨被綁架地點放著所有文書,裏麵就有薛幻案的口供和證據。整個薛幻案如願以償的落入夏恪勤的圈套裏。

  夜幕降臨,也就是在唐佑和於良離開山寨以後,陳致與賀寒嘉等人殺了幾個山匪,喬裝混入山寨中。不久之後山下的夏恪勤與嶽千煬還有宮林帶兵上山以解救朝廷命官為由帶兵圍剿。一時間山上大火漫天,唐佑看著不遠處的火光,希望他的人能夠全身而退。

  剿匪之戰打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後以夏恪勤活捉女大當家為結局。女大當家拒不承認她綁架了朝廷命官,但是當昏倒的白晨從山寨中被救出來後,她以為是自己的哪個手下做的,最後百口莫辯。

  如果想要對風陀山問罪的話,最好的方式就是白晨清醒後主動承認自己被劫匪打劫,但是此事本就是莫須有,白晨拒絕做偽證,最後隻能當作他是昏倒一概不知做結論。當即將已經重病不起的白晨送到忘月軒調養。

  仗是打完了,但是爛攤子還得收拾。嶽千煬充分發揮他善後的經驗,調人追查逃亡的人,清算風陀山山寨的物資和錢財,這當中也找到不少被綁架過來已久的良家女子和被搶的金銀財寶。就算是沒有綁架朝廷命官這個罪名,風陀山山寨的這些罪名也足夠讓他們斬頭的了。

  ······

  嶽千燭聽完千煬給自己的講述,一是擔心白晨的身體狀況,畢竟白晨是她算計進去的,他向來膽小別是真的受到傷害。二是感歎夏恪勤的雷厲風行,她從來沒想到過一個儒雅如春風的二皇子麵對劫匪時如此手起刀落。三是慶幸薛幻案兜兜轉轉順利落入夏恪勤的手裏,這樣借由夏恪勤的手對付薛黨,沐王府就能夠全身而退。

  “白大人可是有事?”這是嶽千燭最關心的問題。

  夏沐濋吹了吹茶杯上的茶葉,說:“白晨在外麵凍了一天一夜,身子骨支撐不住,風寒很重,現在在忘月軒療養。鑒於他的經曆,聖上準許他多休息幾日。至於述職,我會拿著公文過去的。”

  那便好,了卻嶽千燭最大的擔心。昨夜陳致與賀寒嘉回到宮裏繼續守夜,她能夠明顯看出身經百戰的二人也有一些不適,於是當即就請賀寒生放兩個人回去休息。他們兩個人尚且麵色蒼白,那白晨豈不是更會嚴重。

  隨後,嶽千燭看向一旁心情大好的嶽千煬,起身,二話不說直接伸手狠狠的打向他的後背。

  啪的一聲!突如其來的一聲不僅讓被打的嶽千煬一愣,就連旁邊喝茶的夏沐濋都反應不過來。等他們都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嶽千燭的臉色鐵青,憤怒,生氣,心疼,擔心,後怕的情緒交雜在一起,眼眶通紅。

  不用繼續說,嶽千煬就知道是自己做錯了。他本就是跪坐在蒲團上,直接移到旁邊跪直身體,直挺挺的跪在那裏,低著頭道歉:“是弟弟錯了,請姐姐責罰。”

  “你明明知道是錯事,為何還要做?”嶽千燭幾乎是低吼著。

  夏沐濋也是第一次看得到她如此大怒,不過這種的擔心更重。

  嶽千煬老老實實的跪在那處,承認自己的過錯:“我不應該不告訴姐姐就請旨剿匪,我不該隱瞞姐姐直接去到剿匪現場,我不該自以為是以為自己什麽都會,更不該依仗姐夫的信任肆意妄為。”

  “可是姐姐,我必須要這麽做!”

  嶽千煬知道自己錯的在哪,也知道姐姐會大怒。可是剿匪這件事他必須做。隻有剿匪成功,他才算在朝中立功,隻有立下功勞,他才能證明嶽家被重申翻案是對的,隻有這樣,他才能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向朝中的所有大臣證明,他嶽家兒郎不是隻是固步自封自視清高的小小鄉侯,他嶽千煬早已經長大,不是在姐姐和姐夫庇佑下的那個不諳世事的嶽小侯爺。

  嶽千煬已經不小了,十七歲的嶽千煬早已經準備好擔負嶽家的一切。姐姐和沐王爺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她應該好好的去過她的幸福生活,嶽家的清白,嶽家的重振理應都放在他的肩上。他已經長大了,現在輪到他給姐姐支起一片天地了。

  嶽千燭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說:“你以為你很厲害是不是?你覺得你很行?如果沒有我的計劃,你會順利打進風陀山?如果沒有你姐夫的神遠軍,你會身入山匪內部?如果沒有宮大哥,你會毫發無傷?”

  “嶽千煬!”嶽千燭幾乎是咬著牙說:“你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在哪!剿匪是你能去的嗎?神遠軍是你能調的嗎?你先斬後奏有沒想過我會是什麽心情?你現在是回來了,要是你回不來——”

  “我該怎麽向爹娘交待?”嶽千燭終於爆發出心底的後怕,軟下雙腿癱坐在席子上,低頭掩麵,滿是哭腔。罵他是氣他肆意妄為,哭他才是她心裏最大的軟肋。

  夏沐濋見勢不好立刻來到嶽千燭身邊將她攬在懷裏,安撫著她。

  嶽千煬想要伸手去扶姐姐,卻在姐夫的眼神中收回手。是啊,他能夠平安回來便是好的,他要是回不來,姐姐該有多傷心。可是——可是——

  “還有你!”嶽千燭抬頭仰麵看著夏沐濋,眼淚早就從眼角滑落下來:“你為什麽要同意他去?你為什麽要給他令牌?你——”

  嶽千燭捶打著夏沐濋,她不恨千煬也不恨他,她恨她自己,她的千煬注定要離開她獨自成長起來,肩負起嶽家。可是她就是會怕的難過,如果他出現意外,她將後悔內疚一生。什麽功勳政績她根本不在乎,可是千煬在乎啊。

  他的野心和欲望在相見那天就告訴她了啊。她抱著夏沐濋,埋在他的心口處,忍不住的抽泣出聲來。

  “我——”夏沐濋不會承認他錯了,事實上他並不認為是自己錯了。隻是論傷心的話,他確實是幫助嶽千煬先斬後奏對不起嶽千燭。

  可是嶽千煬已經十七歲了,他是嶽家的掌舵人,是嶽府的未來,是他淮州府的嶽小侯爺,更是黔地將來的支柱。嶽千煬不能繼續在嶽千燭的羽翼下當個弟弟,他的將來隻能是在齊越朝堂上大展宏圖!

  嶽千煬有野心!他就給他實現野心的機會!這不是錯!

  “姐姐。”嶽千煬心疼姐姐,心中更多的愧疚,可他不能再直接表達自己的想法了,這樣姐姐肯定會更傷心。

  “你在外麵等本王。”夏沐濋安撫著嶽千燭,對嶽千煬說。

  嶽千煬明白,輕輕扯了扯姐姐的衣袖後見姐姐沒有甩開,才心存幸好的離開暖閣。

  夏沐濋繼續撫摸著嶽千燭的脊梁,抱著一直無聲的安慰她。等到她的抽泣聲漸漸停下後才開口說:“我們都明白小侯爺想要的是什麽,不是嗎?”

  “嗯。”嶽千燭的聲音從夏沐濋的懷裏悶聲傳出。

  “他也知道你想的是什麽,對不對?”

  “嗯。”

  夏沐濋安撫她說:“你剛才沒看到,小侯爺的臉色都被你嚇白了。”

  嶽千燭搖頭,嘴硬自己才沒有嚇他。

  夏沐濋笑她嘴硬,說:“大家叫他小侯爺不過是因為他世襲父親的爵位,大家都清楚他承接嶽侯府的路勢必很長很艱難,甚至並不認為他可以翻身承接滿目蒼夷的嶽侯府。他心裏憋著一股子氣,勢必要成長為真正的嶽侯。”

  嶽千燭抬起頭,睫毛上還帶著濕潤,眨了眨。她知道千煬的處境,隻是千煬從小到大經曆太多的艱辛,她不希望他這麽早的肩負重任。

  夏沐濋抬手將她額前的頭發撥開,雙手放在她腰間,低頭看著她說:“我幫他不僅僅是因為他是你的弟弟。更主要的是,他是我黔地的鄉侯!將來朝中變化或是君王交替,黔地若是想平安無事就必須首屈一指的強大。我需要小侯爺,黔地也需要。”

  嶽千燭認真的看向夏沐濋,是她狹隘了,她都沒想到千煬對夏沐濋,對黔地這麽重要。

  “我剛才是不是過分了?”嶽千燭鬆開夏沐濋,看著自己打了弟弟的手掌,後悔不已。

  夏沐濋將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胸口:“你若是過分,這巴掌早就打在他的臉上了。”

  “他懂你。”夏沐濋給嶽千燭吃了一顆定心丸。

  嶽千燭重新依偎在夏沐濋的懷裏,這個時候也就隻有他能夠安撫自己的內心。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歎了一口氣。

  自己衝動了啊!